[原创长篇纪实小说] 亲爱的小孩（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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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都是下棋的家长,都知道在这条路上的艰辛和付出,在理论上都明白下棋本身给孩子成长带来的益处,但当面临比赛才知道竞技运动只有"number one"的残酷,争当第一的宗旨驱使着我们像一个永不停止的螺旋,而当有一天我们明白不能当这个"number one"时,我们又该何去何从?这也是为什么学棋二年后的孩子越来越多的在放弃.

棋童妈妈

第二十四章（1）

重回Z市的小屋，我的内心只有宁静。

一个暑假，我们在家乡c市尽情地休整一番。

或许人的情感是最复杂脆弱的，所以我们对幸福与欢欣的体味总是浅尝辄止，常驻心间反复咀嚼的反而是那些苦痛与忧心的记忆。

女儿出人意料地夺冠了，我和洛岩的喜悦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又禁不住用忧虑的目光注视她了。

她抱着小猴靠枕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摊了一桌子彩笔给画册上的史奴比填色，她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地往头上试戴着一个个小卡子……

莱莱的天真烂漫依然与所有同龄孩子无异，未来怎么办呢？这条棋路还要如何走下去？还要走多久？

“还回Z市吗？”我试探性地问莱莱。

莱莱点头，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戒备严肃起来。

她是怕我旧事重提吧。

“就那么喜欢吗？”我说。

她又是重重点头。

我和洛岩无言地对视。

“我不想说再见，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不想说再见，心里有多少话语没说完……”

在夜晚的练歌房，我忍不住唱起凄婉的曲调。朋友们敲打着我，不许我再唱下去。

又将是一场别离，彼此不忍卒看的时刻。

莱莱上四年级了。升入中年级，他们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换了。她喜欢的张老师不再教她了。

又剩我一个人了，守着空洞的四壁、无边的遐思和满室清寂。入耳的只有楼外的狗吠和啁啾的鸟鸣。

应该是与这次大赛上A城棋院整体成绩不错有关吧，Y老师看上去情绪很高。原本课堂上便一向妙语连珠的他，更是笑语联翩。

莱莱不再坐她熟悉的老位置了。俱乐部新来了一个外地女孩，由姥姥姥爷陪着，租下房子，誓要跟随Y老师学棋。

我知道的Y老师是不轻易招收外地学生的。前一阵，曾经有个十五六岁的东北男孩由爸爸陪着，过来找Y老师。说要把孩子独自留下，他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了，他已确定要走专业之路，只要Y老师肯收下。Y老师一口回绝了。

Y老师是有充分理由的。第一孩子应该上学，这样独自在外不行。第二那个年龄段男子竞争最激烈，欲出类拔萃极难。第三是Z市俱乐部小年龄孩子为主，训练环境根本不适合他。

无奈男孩父亲心意已决，执意要留下孩子，非要Y老师松口。Y老师便不再理会他们，每日照常上课，下课即走。

男孩父亲许是急了，日夜不断给Y老师发短信。一会儿骂他不懂人情世故，一会儿又跪求他发发慈悲，收下孩子。

Y老师均一笑置之。后来，那个父亲还是带着男孩走了。去的正是Y老师向他推荐过的、适合大孩子的训练基地。听说在那边情况不错。

这次来的女孩彤舟与莱莱同龄，应该是之前打听好了，来个先斩后奏。

据说彤舟从小因身体不好没上学。一直在外补习，参加各种奥数之类的培训班。孩子看上去聪明伶俐。也许是没进过校园的关系，特别无拘无束、活泼烂漫。

彤舟一来，就守住了莱莱喜欢的位置。莱莱原本可以与她并排坐下的。可她话语很多。莱莱喜欢安静，主动坐向后排了。

彤舟似乎很关注莱莱，有空就去跟莱莱说话。下课还主动过来与我唠嗑，问我们住哪儿？莱莱都喜欢什么？甚至，莱莱爸爸为什么不来带她？我和莱莱爸爸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小大人似的问话方式，令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莱莱似乎不大喜欢她。莱莱在俱乐部一直跟大女孩玩，彤舟一夹进去，便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了。彤舟好奇心重，又喜欢刨根问底。用莱莱的话说，“她问得我们又无语了。”

彤舟初来时，我见了她妈妈。个子不高，是个很爽气的人。跟她聊了几句，她说，“收不收的，反正我们一家伙交了半年的房租了，我们不走了。老人就当来度假。孩子就跟着Y老师学棋了。孩子不是啥笨孩子，就是喜欢棋。万一有这方面天赋，我们以后就这么走下去了。上学有什么意思？有个专业不比上大学强？”

我听了也要无语了。

尤其是彤舟妈妈走后，我看到来接班的姥姥姥爷，更加从心底为他们叹息。

两位老人都已显出老迈。姥姥精神还好，说话底气很足。可姥爷因脑出血后遗症，要拖着一条腿走路，颤颤巍巍地，走一阵歇一阵。听说是需要终生服药，定期检查的。

一年多了，我已渐渐觉出离家在外的不可言喻的孤苦，他们的的确确是不能了解，才会将病弱的老人领向这风口处。每天面对残酷的黑白世界，胜负成为唯一的焦点。再加上对孩子不可知未来的忧虑，怎么可能有度假的安适呢？

一剪没

体育项目就是这样,没有普及哪有提高?没有越来越多孩子的参与,怎么会出小H等辈,其实这是一个可喜的趋势.家长们也不用拿不到冠军出不了名而苦恼或轻言放弃,学会一项本领不但思维和毅力经受锻炼,还可以享用终身.就像中国象棋和围棋的普及一样,大多数人不是为了拿冠军吧,在学校,在办公室,在路边都可以自娱自乐,如果没设立什么目标,也就没什么烦恼了.当然有天赋更好,天赋也需要后天努力才能挖掘出来,像罗洗河智商149,是围棋界最高,世界冠军只拿到一个,邓亚萍在省队时认为条件不好差点被淘汰,通过个人刻苦训练才留下来,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我的想法是,孩子学棋,付出了努力就好,让她通过训练比赛经受思维和意志力的磨练,学习其他技能也是一样.然后到大学阶段还可以继续下,工作后当成业余爱好,没事下着玩儿,甚至可以从事业余裁判工作,为国像做点事儿,呵呵,扯远了.

sdqdzyzy

非常赞同“一剪没”的观点。我个人认为，今后几年，国际象棋的普及程度将会越来越广。下的人会越来越多。通过它可以交往到很多朋友，不也很好吗。自我认为，下国际象棋的人素质都不会太低。

棋童妈妈

第二十四章（2）

“你看见彤舟了吗？人家姥姥姥爷陪着来学棋，多不容易！白天又不上学，肯定特别努力。她跟你同岁，她的第一个目标肯定就是赶超你。你知道吗？”我提醒莱莱。

“什么呀！Y老师说了，彤舟的水平只能上小班。她都没机会跟我下棋。”莱莱不以为然。

“不能只看眼前。你以为你得了一次冠军，就是永远的冠军了？谁都不傻不笨的，都跟着个好老师，凭什么你就永远比别人强！”莱莱的态度让我气愤。

“你就想别人都比我强，是不是？我最差，行了吧？”

莱莱竟然与我顶嘴了，还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

“孩子大了，这是正常的。你别往心里去。”

第二天，洛岩在电话里安慰我。

“你以后说话也得注意点，孩子自尊心强，别总伤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是大人，她是孩子。咱的孩子是吃软不吃硬，你不知道吗？”

“……”

我站在阳台上，靠着温暖的窗框，听着洛岩遥远而亲切的声音，心稍稍感觉到了安宁。

也许洛岩说得对，一个同龄组女孩的突然到来，刺激了我一下。我有些过于敏感与忧虑了。并且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转嫁到了莱莱身上。可哪个母亲不一心念着自己的孩子呢？我自然希望我的莱莱永远是最棒的。

莱莱不能理解吗？

这一年冬天冷得格外早。我们的家，上午还很好，阳光普照，午后就阴暗了，风也硬起来。

新一年的全国青少年冠军赛又开始报名了。依然在春节期间。

Y老师的棋课安排得越来越紧凑。实战也增多了。小组循环赛不停向前滚动，实战、复盘、再实战、再复盘，Y老师是想让孩子们尽量多地领悟各种布局精髓，熟悉不同局面，进入大赛状态。

我依然每日陪伴莱莱。在她接受Y老师的批评时，我也接受着批评。在她投入战斗时，我如坐针毡，也在内心里如火如荼地斗争着。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暑期的意外收获，不知不觉间加重着我的压力。尤其是今年莱莱以小打大，明年正好是十岁组。她将接受同龄的甚至小于她的孩子的挑战。她是冠军，她便成为众矢之的。

亚军就是失败。

第一次动手打她是在她循环赛三连败之后。

一路回家，我都无语。我在努力压抑。心头燃起的火苗似乎在经受大风雨的考验。一会儿烧得我周身热血奔涌，一会儿又仿佛突然被劈头盖脑地浇灭了，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她输了，又输了。脑子里只有这样一句话，不停循环往复，钢针似的一遍遍往我心尖上扎。

“你还会不会下棋了？你不会赢了，永远不会赢了，是不是？”摔上铁门，我怒吼。

她站得笔直，瞪视我。充血似的脸绷紧着。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是你输了是我输了？我整天关在这个破房子里，就为了让你这样一天天输下去？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你这样下去怎么去打全国比赛！你再瞪着我……”

我的巴掌终于按捺不住地抡过去，砸在她的脸颊上。

一股鲜艳的血柱从她的鼻孔里喷射出来。

我知道我错了，不只因为我打了她，打得这么重。我跟她一起痛哭，我们两个的眼睛一整天都胡桃一样肿胀着。第二天，我向她道歉。又忍不住哽咽着，长篇大论。

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我追问她，“你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吗？能吗？妈妈希望你永远是最好的，妈妈希望你更好。妈妈希望你是不可战胜的，不管对手是谁！你知道吗？”

她好像很理解地点头。眼里瞬间又涌出泪花，滴在小桌上的饭碗里。

这时候，我们两个都重新变得柔弱了。隐去了彼此头顶的刺，我们在对方相似的泪眼里寻求着心灵的支撑与慰藉。

但是，我终究已不是从前的我了，从我怒火中烧、不可遏止那一天起。积郁、压力似乎找到了释放的通道。做过一次魔鬼，第二次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我的手一次次举起来，肆无忌惮地落下去。当她条件反射一般将手臂遮挡胸前，这一幕竟让我看得那么眼熟。

一年半以前，在剑客父子身上惊见的，而今活生生在我们身上重现。

而那时的莱莱依偎在我身旁，笃信我永远不会那样对她。

现在，我告诉她我还是爱她，很爱很爱她。所以我不能对她的错误置若罔闻，所以我骂她、打她。

我在这里忍受着脚底的冻疮、刺骨的冰水，忍受着愈来愈重的失眠与头痛，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孤独、无所归依的守望，我这个花白的、纷乱的头颅已经坠入了时代的底层。

可它依然发出声音，不分白天黑夜。

孩子，我只是为了爱你而存在的。

对不起。

棋乐融融

当期望成为一种不可承受之重时，便是痛苦！

sunnybay

“我告诉她我还是爱她，很爱很爱她。所以我不能对她的错误置若罔闻，所以我骂她、打她。”
因为爱，所以打？不理解！ 难道孩子被打，他/她就不输棋了？
幸亏幸好幸运的是棋童妈妈是在中国。如果在西方，恐怕您将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

ttbbsdjn

原帖由 一剪没 于 2008-6-19 10:59 发表
体育项目就是这样,没有普及哪有提高?没有越来越多孩子的参与,怎么会出小H等辈,其实这是一个可喜的趋势.家长们也不用拿不到冠军出不了名而苦恼或轻言放弃,学会一项本领不但思维和毅力经受锻炼,还可以享用终身.就 ...

反对,没有分清专业与业余,你们是业余思维,当然可以这么想.
剑客爸,莱莱妈是按专业思维,就应该这样做.小H妈就是典型.朗朗爸,丁俊辉爸更是这样.
关键问题是判断.业余不冒险.专业就看家长眼光,90%走专业的家长错了,巨大的付出不值的.
不知莱莱妈怎么想?这样的孩子是烫手的山芋.够她慢慢地伤脑筋,早着呢.

蒋老师

原帖由 ttbbsdjn 于 2008-6-20 02:29 发表


反对,没有分清专业与业余,你们是业余思维,当然可以这么想.
剑客爸,莱莱妈是按专业思维,就应该这样做.小H妈就是典型.朗朗爸,丁俊辉爸更是这样.
关键问题是判断.业余不冒险.专业就看家长眼光,90%走专业的家 ...

我也不赞同轻易让小孩下棋走职业道路，主要是：

1。竞争太激烈。

10~18岁正当大好时光的时候，而小孩却要为走职业化而大花时间，正常的学业及其他兴趣爱好等都无法顾及，中国学棋的小朋友又很多（主要是家长的心态多多少少有问题，所谓的“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专业名额就这么多 ，造成千军都挤独木桥 。象围棋专业升段赛，每年就20个名额（18男2女），又有年龄限制（17周岁？），录取率不足5% ，今年不成再等明年，明年不成再看后年，年复一年，如此家长和小孩的时间都耗掉了 。而个别家长为了增加参赛次数，更改小孩的出生年月这样弄虚作假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这给社会及其他小孩、家长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啊！:(

2。国内职业环境不好。

职业围棋僧多粥少，挤上了独木桥，还要为“谁来接收”而努力:( 。以至于有些家长自发组织为升上职业段位的小孩打内部循环赛，为的是不要没棋下 :( :( 。

3。条条大路通罗马。

其实，如把学棋作为兴趣爱好（当然，最好要有所成绩，比如钢琴能拿9~10级，围棋能拿业余4~5段 ），而不荒废学业及其他兴趣爱好的培养，把小孩培养成积极乐观、开朗好学、兴趣广泛的阳光少年，相信他/她将来的发展一定会令人满意的 ，这也是广大家长让自己小孩学棋的初衷吧 。而众多的家长为了小孩走职业化之路，往往要牺牲家长的工作及时间作为代价，甚至要背井离乡:( ，如能顺利走上职业道路也罢了，可那些众多没能升上的小孩及家长今后的道路又该怎样走呢？

一剪没

把这里当成讨论帖了，对于是否专业和业余，涉及到国家体育包括其他专业的人才选拔体制和家长选择。我不否认郎朗、丁俊辉还有李云迪，匈牙利波尔加姐妹的成才方式，但那是少之又少，概率极低。一是确实发现了孩子的天赋，二是家长有足够的决心和能力，包括经济实力、精力和承担风险的能力。在计划经济时代体育培训体制是，发现了好苗子送到体校，半读半训，再送到省市专业队，参加全国比赛，送到国家队，然后出成绩成名。在体校没有希望的就给个中专文凭，有的考体院体师，有的找工作转行。现在越来越多元化，培养孩子可以有更多方式，于是就出现了北理工大校队打甲级联赛，百米冠军眼镜侠坚持在清华训练也不接受体育局的邀请等现象。学校办体育是一种可以借鉴的方式，就像美国的体育体制。好在我国正在不断摸索，像北理工的足球、清华的跳水，都是国家级水平，人大附中还是国象少年队基地，所以家长的选择还是很多的。一边读书一边训练，把时间和精力安排好，又红又专。多好呀。我就佩服这样的，建行的行长曾是聂卫平的队友，拿过全国第三，若走专业不比老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