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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学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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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成长记录] 朱畅思老师教育小说《心梦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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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09:59:29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二)
2012年3月13日
不要去相比
       我有时很想不清一个问题,我们真的需要竞争吗?我们真的需要去比较吗?成人世界充满了比较与排名吗?也许是如此的吧,国外也是如此的吗?我没在国外真正的工作与生存过。那么,我们需要让我们的孩子去和别的孩子比较吗?看看你们班谁谁谁,这是句多么让人反感的话?有一位教育家对家长们说:"您想想看,您老公或者老婆回来就对您说,你看看人家老婆或者老公怎么那么优秀,无论是家务还是工作样样拿手,你怎么就不向人家学学?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这个比喻实在是太损了。孩子是弱势群体嘛,所以自然可以去比较喽,不怕他们摔桌子砸碗闹离婚啊。呵呵。当然,家长们会说,我们这样做不是为了让孩子们进步么?看不到别人的好怎么进步?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我觉得,最可怕的话就是"出发点是好的",凡是这样说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犯了错误了。而且,出发点是好的就可以掩盖一切了?错的依然是错的,出发点是无法实现的。正如我们决不会向别人老公老婆学习一样。
       有一次,范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说,小朱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全国闻名了,各地凡是讲吟诵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我总能收到请他去各地讲课的信件。才三十岁啊,同志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多好啊!我们就要向这样的同志学习。
       我对于范校长,一直是心存感激的,没有他对我的偏爱,怎么会有我在景山的"胡作非为"?可是他这样在公开场合表扬我,结果又如何呢?大家回来就玩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哎,小朱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路还长着呢。哈哈。"
       大家一阵玩笑,完全也没有理解范校长的本意啊,当大家的笑容停止后,我淡淡的说道:"所以我现在不在班里树什么典型、楷模,榜样是用来学习的么?是用来嘲笑的。"大家都不笑了。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耻辱中进步,但是大多数人喜欢在光荣中加油!所以范校长的表扬其实只对我有意义,让我更兴奋地去努力,起不到号召大家的作用。
       语文的听写的成绩计算是我的新发明,听写无错误的人记零分,是零错误的意思。错一个字得一分,错两个字得两分,错得太多就得叹号了。如果连续五次都得了零分,那就不用再写抄写词语的作业了。如果连续十次都得了零分,那你的听写本我也不收了,你是免检查的人了。
        比如小雪就很有意思,一开学就连续得到了四次零分,眼看这可以成为免写抄写词语作业的人了,结果第五次听写得了个叹号。一切就都灰飞烟灭了。之后小雪一直没有凑够那五个零分,一到三四个零分的时候就会出事儿了。
       小天则更逗了,一两个零分过后就要出点问题了。不过这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学习很用功的,一两分的成绩会得到,叹号却从未光临过她的听写本。今天的语文听写,零分的获得者并不多,有几个人还得了叹号。我则下令:得了叹号的都要留下來重新默写。当然,其他有错误的学生要改错,改完错还要找我来检查。
       "法令"宣布完,过了一会儿,小天直直推开了我的办公室门,一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因为动作太大,脑前的头发帘还在忽闪着,她瞪着眼睛一伸胳膊,把听写本直直伸到我的面前,大声说道:"改错!"
        我笑着看着她:"我的小姑娘,你来找我检查改错,还这么大脾气啊!"小天没心思理我,挑着眼皮,颧骨上的肌肉紧收着,瞪大了眼睛说:"老师您快一点儿,我还得回去改数学呢。"
       我一听,这语气不对啊,谁又招着她了呢?我拿过本子来一看,这小丫头今天居然得了叹号!那也就是说,她不是改错这一档次的,她是要留下来重新默写的。我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强调道:"小天,你改了错误但是依然要留下来重新默写的。"
       小天撇着嘴,歪着头,双手抱臂,扬着眉毛,张着大嘴,用上扬的语调问道:"为什么?"
       我很惊讶,这是哪里来的一股邪气,怎么跟老师叫起板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天一副吵架的语气接着说:"老师,您不就是想让我考到零分(零错误)再走么?我觉得,没必要非得零错误,改完了就行了,干嘛非要全对呢?"
       我笑着看着她道:"你觉得没必要非得是零错误?"
       小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依然抱着双臂:"是啊!"
       我撇嘴一笑,噗嗤笑出了声,这孩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实在有意思,这说明背后一定有事情,我说道:"好吧,那你先这样吧。"
       小天很是惊讶,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冲我一点头,扔下了一句:"老师再见。"就离开了。
       我坐在电脑前,叹了口气,倒了杯绿茶,冷静了一下。又看看外面的蓝天,顿时感到明白了些什么,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判起我手里的作业来。
       放学的时候,我走进班级,发现小天红着眼睛,到讲台上来拿自己的作业本(柳儿大多数情况下无人发作业本,课代表从老师办公室把作业本抱回来,只会放在讲台上,大家自己到讲台上来拿),我一把拦住她的去路。小天红着眼睛,抬起头,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轻轻问道:"怎么了?真的不想得零分了?"
       小天显然没有刚才的厉害劲儿了,很难受的说着话,眼泪都快下来了:"我觉得没必要非要全对,错一点就错一点吧。"
       我看了小天一会儿,她始终不敢抬头看我。我问道:"你不是冲我吧,最近学习压力很大?数学英语考得都不理想?妈妈批评你了?"
       小天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脸侧向一边,抽泣着。我继续试探着问道:"那你今天回家重新默写好么?让妈妈给默写,我给妈妈发短信拜托她.....,"
       小天瞬间用很大的哭声打断我:"她会骂死我的!她就觉得我必须得考得跟小马一样才可以!什么都得跟小马一样!"
       小马?我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说:"妈妈还不是为你好?"这才打断了小天这种讨伐的气势。
       小天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着黑板,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才不是。"
       我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突然觉得我要说的话很是苍白。小马是班级成绩很优秀的学生。其实我这个班主任对于班级谁的成绩好谁的成绩不好是很没有概念的,我只觉得大家成绩好不好,还不都得那样继续前进努力着?而知道了谁在哪个位置,容易滋生我"嫌贫爱富"的思想。可是即便如此,我都能清楚地知道小马是班级学习非常好的孩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各科老师都在向我灌输这个概念,而是同学间有非常明显的传言:小马的妈妈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孩子回家抓紧时间认真复习,每天都要学到很晚。这种严酷的学习方法,剥夺青春的学习方法我其实并不认可,只是不好对家庭教育多做干涉,只能说有机会的时候慢慢影响。
       我还是对小天说了一些话:"我不认为只能如此一种模式生存,人跟人都不一样,都有存在价值,你有你的优秀,不必非要想一个人学。你也会很成功的,要相信自己。不能因为妈妈的好意,虽然做法也许不妥,拿你和别人相比,你就干脆用放弃的方法来反抗。"
       两行泪水从小天的眼角慢慢流了下来。我正不知如何相劝,小马走了过来,她总是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笑着搂住小天:"怎么啦?朱老师又批评我们小天啦?"小天歪着脑袋,泪水还在流着。小马眯着眼睛,弯着嘴,看着我,不知所措。我又不能说谎,又不能直说,只好开着玩笑说:"哎,我们正在表示对你的崇拜。"
       小马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自己,张开大嘴,瞪圆眼睛,把马尾辫歪到一边,惊讶道:"我?崇拜我什么呀?"
       我冲着小马,转移话题:"小马啊,跟妈妈说,也不要给你加那么多的学习任务,我并不是那么希望你们的成绩要有多么的高,认真就好......"。  
       这一番本是说给小天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马打断了:"朱老师!"小马说着就狠狠跺了一下脚,脸上无奈地笑着,"我妈怎么给您留了这么个印象?我妈真没有逼我。"说完就极为无奈的笑着。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小天收了收眼泪,斜眼看着小马,怪声怪气的撇着眼睛瞪了她一眼说:"真的么?"
       "真的呀,我现在只有一个课外班,就是您周四的课外班,其它时间,包括周末,每天回去都无所事事。"说着,小马摊开了一只手手。
"可我妈非说你很努力,让我什么事儿必须跟你学!"小天终于还是嚷出了这句话。
       "跟我学什么呀。"小马很是无奈的摊开了两只手,笑得很是尴尬,"我妈为什么给你们留下了这样的形象?我也真不那样。"
       这儿正在说不清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冲出了小山,指着小马笑着喊:"你就是那样,反正你给她妈(指着小天)的印象就是那样,她又给我妈的印象也是这样,于是我妈天天拿你们俩说我!"
       这回小天也无奈地笑了。
       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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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0:08:06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三)
2012年3月14日
你到底想要什么

       起舞与柳儿愈发亲密了,于是也有了许多热络,这是我的缘故,玩笑曰都是盈门弟子。但是却是有许多不同的,不同在哪里还只是一种感觉,难以言明。后来我得出结论,柳儿还小,不能很明显的看出什么性格,主要的特点不过是可爱。而起舞则开始背负许多压力,很早的尝到了生而有所畏的滋味。所以很多人都说他们过早地成熟了,比如课上也不举手了,变得沉闷,但是胸中有数。吟诵也不爱出大声了,可是还是喜欢来课下找我背书的----我的背书政策永远都不强制。
       另一点,柳儿是比不了起舞的,那就是听写成绩。起舞的听写成绩真是帅啊。大多数人都是可以得到零分的,极个别人出现问题,几乎就没见过叹号的模样。我很喜欢看钱念水帮我判听写时的表情,他很是认真,最后连一个弯钩不清楚他都要算人家错误,当然他对自己也是很苛刻的,不会徇私舞弊。即便如此,居然有一次,起舞全班都是零分,这太可怕了。当然,我也明白,这得益于起舞的政策,他们有pk小组存在,大致政策就是,三个人为一组,每周把所有测验成绩加在一起,看谁的分数高,排在最末的那个人危险了,如果三次都如此,你就没有资格在这个小组了,换到差的一组去。政策大概如此吧,实行起来一定还有许多变数。孩子学习是没有目的的,这一直是我的观点,这好比我们很多人活着都是没有目的的,而目的和意义都是我们加上去的。所以我们要想让孩子学习就得给他加个目的,加个意义,以前说什么有好成绩就会有好工作,不也是加上去的意义,总不是学习本身的意义吧。而这目的现在轻松的被好爸爸和好老公实现了。我们还能这样说么?只好调动人争强好胜的恶一面的本性了。孩子们很上道的,对待成绩有了空前的敬畏,至少不用我带着他们去复习,他们也会很好地落实基础知识,我是个很没计划的人,他们却逼着我安排什么时候听写。有时候,我留的内容会多一点,他们照样可以很好地完成。我甚至会有一种幻觉,那就是无论我留多少内容,他们就像一个空头支票一样,照样可以支取我想要的成绩金钱。这些个善于满足老师的成就感的好欺负的孩子们呀!呵呵。
       韩济推门进来了,张着大手一下按在我的桌子上,俯着身子,还喘着粗气,像是被人追杀。"老师,今儿下午的语文课默写么?"这是起舞现在最爱问的问题。我托着腮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
       韩济尴尬地笑着,歪一下头,笑着试探着问:"老师您什么意思啊?"我突然问道:"你什么意思呀?"
       韩济突然转身出去了,半个身子在楼道里的时候声音传了回来:"老师您等我一下儿啊。"
       我摇摇头,继续对着我的电脑做课件。突然门又开了,韩济探进了一个头:"老师您不走吧?"我耷拉着眼皮逗他道:"除非你快点儿。"
       "好的,老师您稍等!"声音没结束的时候,人影儿已经没了。
       好神秘的孩子。
       "朱老师!"这回是个小姑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了。门被慢慢推开了,小蒙、小易、小贞慢慢走进来了,"朱老师下午听写么?"
       我摘下耳机,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柳儿起舞问相同的问题?"
       小易转着脑袋先看看小蒙她们再问向我:"起舞谁来问了?"
       我并未回答:"说说你们什么事儿吧!"
       话一出,小蒙马上笑着大叫道:"朱老师你要给我们补课!"
       我一头雾水:"你们这都是说什么呢?"
       还是小贞的表达清楚,慢慢地用铃音般的嗓音说道:"我们合唱团今天下午有演出活动,不能上语文课了,特意来向您请假。"
       "哦,那你干吗问听写的事儿?"我假装严肃地问小蒙。
       小蒙撅着嘴:"这样不就可以躲过一场听写了么?"
       我笑坏了,小丫头多可爱,这种坏坏的想法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我拿着本书要打小蒙的头。小易喊道:"朱老师你说过不打女生!"书还没到,小蒙捂着脑袋往外跑,小易也边笑着边往外退,小贞依旧优雅的点着头,说着"老师再见"转身也离开了。小蒙身在门外了还在嚷着:"记着给我们补课!我们放学会再来的!"然后就是小易"啊"的一声,随后的声音好像是撞在了什么人身上,又简单笑谈了几句,之后是小易小蒙的哈哈大笑。
       笑声渐远了,我正想出去看看,正与推门进来的拿着听写本和钢笔的韩济撞个满怀。韩济赶紧说:"老师您别出去呀,我是来找您听写的,我一会儿还得回班,您赶快吧。"呵呵,孩子就是不会说话呀,他来找我听写,居然让我赶快。
       我才明白过来,他看来也不能参加下午的语文课了,问明了我要听写,于是提前来听写。我为了确定,追问道:"你也是合唱团的?"韩济两只手放在打开的听写本上,"我是合唱团的钢琴伴奏,您问这个干嘛?"
       我顿时有种感动涌上心头。你瞧瞧小蒙这帮孩子,以逃过一次考试为开心,你再瞧瞧韩济,明明有合理的理由不参加考试,却要来先找老师听写,这境界的差别呀。我没多说什么,认认真真把下午要听写的内容提前给韩济考察了一遍。
       韩济得了零分(零错误),很开心地走了。我合上我的红笔,叹了口气,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起舞的学习氛围,孩子们真的被调动起来,不会退缩逃避,多么难得呀。
       还没感叹完,起舞又来了一个孩子,吴申,他拿着听写本和钢笔,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小声问道:"老师,我昨天没来,您听写了什么,我能补听写么?"
       我先是皱了皱眉头,之后感叹道:"你们起舞班真好,我说什么好啊,听写躲过去了,还要来补考,你们真是好孩子。"我拿过吴申的本儿一看,他的本儿皮上全都是零分,这是个零分纪录保持者。多好的孩子。我大笔一挥,在他的本儿皮上又写了一个零分。吴申很惊讶地看着我。我很庄重地说:"我完全相信你还可以得到一个零分,这个零分送你了!"吴申才瞪起了那大大的眼睛,然后满脸笑容,说了声"谢谢老师"就开心的跑了。
       周三下午真是很累,我要在柳儿上两节语文课,在起舞上一节语文课,还是连堂的课,这一番下来,嗓子都受不了了。像是一场大仗刚刚打完的我回到办公室大口地喝着水。才平静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嬉笑的声音,这回不仅仅有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男孩子的声音,原来是小蒙小易小贞和韩济一起来了,这办公室的门简直就是被爆破而开的,我直劝道:"慢点慢点,办公室的门还要呢。"
       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都乐什么呢,那么开心。显然他们是在聊下午的演出,小蒙进门就嚷道:"朱老师,补课补课!"我示意他们安静,说道:"小蒙,你看看人家起舞的大哥哥,明明可以不参加下午的听写,还要主动来听写,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听写了什么呢?"
       小蒙想了想,笑着道:"那我来问您讲了些什么呀?这不也很重要么?"
       "那,"我刚要反驳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啊,怎么韩济从中午到现在都不问问我今天语文课讲什么呢?还有,为什么吴申昨天没来上学,今天先急着找我听写,也不问问我昨天讲了些什么呢?我顿时愣在了那里。
       我马上转头问韩济:"对啊,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下午都讲了些什么?"韩济突然变得非常尴尬,双手拍在墙上,身后的小蒙叉着腰笑着他,韩济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老师其实我也正想问呢,那老师您下午讲什么了?"
      "且。"小易发出了很不屑的声音。韩济忙着回头跟她解释。场面又一度混乱。小贞走上前,认认真真地问道:"老师,您今天还补课或者听写么?要是不补课不听写我就先走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小贞。办公室的门又被瞬间爆破开了,是钱念水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朱老师,韩济在我们下午上课之前就听写了,成绩怎么算?您给他听写的内容据我看来比给我们听写的内容少几个词,他的成绩还算数么?照我的意思是不算数,这不公平。我们每周的成绩是要排名的。还有更过分的,吴申本周的成绩排得很靠后,但是今天他居然说他有个语文成绩,加上之后就变得高了许多。而事实上他昨天根本就没来,怎么会有语文成绩?但是他的本皮上的确有个最新的零分。可是本子里面却没有昨天的听写内容,他说是您没听写就直接给写上去的是么?您怎么还玩儿上大酬宾了?这分儿我还怎么算呀?我们班主任让我给个说法,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的无奈,钱念水的气愤,小蒙小易的大笑中,韩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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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0:16:14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四)
2012年3月15日  
一言不发

       舞台炫目而又燥热的灯光中,他歪着小脑袋,拍着巴掌走向前来,表情很是可爱,到很高的音域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使劲扬上去,大家在后面忍住不乐。我劝他要不然降一些调子,他却不愿意,依然如此吟诵,我便组织大家一起给他鼓掌,打拍子,活跃气氛。所以那场表演,他的节目是一个小高潮。
       这是我的吟诵小明星。在北大百年讲堂上,我带着起舞的九个孩子与北大的繁星诗社同台表演,博得全场的掌声。北京调的<论语>基本上属于他的拿手好戏,别人难以逾越。
       那段时间,外出表演的机会是很多的,我则致力于打造吟诵界最好听的小声音。所以,放学后的操场,以及只有灯光婆娑的楼道里,都能回荡着许多可爱的吟诵声音,这声音一直要持续很久很久。冬天天黑得早,虽然景山学校有"24小时开门"(每天总有通宵忙碌不回家的老师)的传统,但我和几个孩子们仍会有一种坚守到最晚的一拨人的感觉。是阿,那时候还不认识柳儿,这几个小明星是我对于吟诵教学希望的初感知。远到广州,大到中央电视台,谁不知道这几个吟诵小明星的名字。
       但这种大强度的排练,是要付出代价的。别的科目的老师强烈建议我对于人员是该有所挑选的,如果仅仅是满足我的事业需要而毁了孩子的前途那便是罪孽的了。毕竟那聚光灯的辉煌只是刹那的,孩子还要面临的是下台之后的种种学习。有些孩子,在学习上并不吃力,只需要调整作息安排,合理学习速度,还是可以应付我的这些演出需要的。而另外的孩子,本来学习就不太好,演出的事情自然很有意思,于是愈发热衷于这样的事情,逃避应有的其他科目的学习,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分析还是深深地刺激了我的,我难道是在为自己和我的事业而牺牲这么小的孩子?那不如罢手。这一切的矛头,非常明显地指向于他。我于是在那教学楼灯光最为黑暗的英语教研组的过道旁拦住了他:"还不去背书?我听说你英语最近欠账许多,大家都知道你跟着我外出演出,你这种情况我怎么向英语老师交代?"小不点儿耸耸肩膀挤眉弄眼的冲我笑笑,显然意识不到我所说的问题的严重。我劝他答应我必定去背书,他笑着允诺了,我却知道这一定是应付了事。在学校,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现象,你不是班主任,你的威信就下降许多,所以我一面很不喜欢班主任的工作,一面又觉得要实现很多教育甚至是教学的理念还非得做班主任不可。孔子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是有伟大的道理的。
       果然,他的班主任发力了,有一次在全班面前对我说,他只要再不完成作业就不要带他出去表演了。我也是很生气的,因为连语文作业都已经开始出现缺交情况了。如果我的活动的确耽误了他,那还不如让他的生活里没有吟诵。所以我也在全班面前应和了班主任的想法。他无奈地抿了下嘴,又撇了下嘴,低下了头,全班爆出一阵笑声。
       我果然不再带他出去表演了,紧接着就是海峡两岸的大学生吟诵交流演出。我思来念去,还是从演出的名单候选者中划去了他的名字。这样一来,与他私下接触的机会就少了。更多的时候,我能看到他在办公室里被批评,甚至语文课已经上课了之后他才从外面回来,满脸严肃,一打听,又是被某位老师叫去训话了。
       我的心,极为矛盾。在我的理论里,一个厌倦学习的孩子,也许有来自各个方面的原因,但只要不是来自智力的,那就全是来自心理的,甭管原因是什么,给予关爱,建立自信,是最好的办法。看他现在的这份无精打采的模样,显然一个爱与自信游离了的灵魂。如何给予他关爱和自信?也许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是不能,不敢用的。
       也许办法不仅仅是吟诵吧,还应该有许许多多。所以在他多次丢失语文的作文本的时候,我给他买了新的本子,在他想做写作网站版主的时候,我答应了他的请求,甚至在他最为无助的时候我抚摸着他的胳膊陪他完成某些成人的一片出于好心的活动设计,并在现场怒斥所有设计那在我看来极为失败的活动的人。
       可这一切的温暖,也许都比不上我的另一个决定的残酷。我组织了十个人参加与日本广岛吟诵表演团的交流演出,那是迄今为止最为壮观的一次表演团队,而这个名单中,依然没有他。我的想法,依然很简单,他的所有成绩当时还在下滑,纪律也在出现问题。我不能再因为这样的表演,将他推进深渊,因为排练会很辛苦,要耽误许多时日。我所不知的是,这不想推进深渊的想法估计正是在推进深渊。
       你记得<愚公移山>中有个"跳往助之"的"始龀"的孩子吗?那些排练的日子,他就像这个孩子一样,在我们排练的小操场上来回穿梭。有时候则抱在单杠上,骑在双杠上,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排练。我真想让他走开,因为我觉得这场面很残忍,但是我实在无法再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他有时,笑着挑一下别的孩子的吟诵毛病,我难置可否。直到天色已黑,所有孩子都退去,他也到乒乓球台子上拿起自己的书包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
       有一天,王一子迟迟没有到,可能是放学后被老师留下了,不知犯了什么错误。大家分散在小天井的几个角落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孩子已经开始趴在乒乓球台子上写作业了。很显然,再耗下去,天就要黑了,今天的排练就要取消了。他走上前,站得笔直:"老师,我来吧!"救场如救火,我只得答应道:"好,你先来代替王一子的位置。"排练继续下去了。很久没有参加吟诵表演团队的排练了,他明显有些生疏,声音还控制得不太好,比当初的感觉差了许多。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放出的光芒。甚至我在想,如果王一子惹怒了什么老师,断了他来参加吟诵团队的可能的话,那就让他来代替王一子上场吧。不过就是需要再训练一下,这个我拿手。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王一子就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了。原来不过就是做值日的事情耽搁了时间,现在一切都已解决了。就这样,他的短暂之梦就结束了。王一子,还是吟诵界的头把交椅啊,为了演出质量,我怎么能换下他?而演出的模式已经订好,不方便变为十一个人的了。我对于演出质量向来有很高的要求。排练紧张,来不及有过多想法,转眸间,我看到天井小操场的尽头,他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
       我不得不承认,我打造吟诵小明星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吟诵的势头刚刚兴起,很多人怀疑吟诵能否进入课堂,回到孩子们身边,我想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展示。但这样的做法缺点在于伤众。所以即便今天,柳儿也有好几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吟诵好声音了,我依然没有带他们参加过什么表演。第二届中华吟诵周的时候,柳儿是全体亮相的。
       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起舞也不再有什么参加外出表演的机会,我正在努力寻找吟诵进入课堂的新模式。起舞过早地进入生的忧患,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我们当老师的总有一种毛病,爱批评孩子们不成熟。等孩子们真的"成熟"了,我们又不习惯了。所以我并不会带着他们整节课的吟诵了。他们处在一个含蓄的年龄,又比旁的孩子更加含蓄,我总是带着吟诵两遍就不再继续。而起舞是心里有数的,他们去做不出声的声韵分析的时候,那还是无人能比的精彩。只要站起身来,彼此总会有一些笑话,这是这个年龄的特点吧。只是班级就真的没有可吟诵的气氛了。总担心被嘲笑啊。我于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叫起一些总是淘气的孩子,他们的成绩往往优秀,所以他们也不在乎被笑话。优秀的孩子,往往有两种不正常的表现,一种玩世不恭,一种淘气犯坏。在我看来都是有问题的。但好在这依然可以活跃气氛,我是不喜欢沉闷的。
       他,每天还是乐呵呵地对着我,似乎他在成绩上依然不大理想,因为起舞的座位安排颇有玄机,与成绩是挂钩的。而我总能看到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这孩子长大了,有了小胡须,而且愈发贫了,上课总是接下茬儿。我心中想,傻孩子,那些经常喜欢接下茬犯坏的孩子往往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他已经知道他可以学会,所以故意捣个乱,又知道朱老师喜欢和他们逗着玩儿,不至于生气,于是几乎是把攒了一天的淘气都放到语文课上来了。而你怎么也跟他们学呢?况且是,好在他们刚刚消停以后你怎么又来了劲头呢?哎,我不喜欢于经常地上课批评孩子,我换个方式吧。
       "你,起立,来把这首诗歌吟诵一下。"我伸平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睁大眼睛,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语文书,一言不发。身后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随即是一阵阵从教室的不同角落爆发出来的不大的笑声。我鼓励道:"没关系的,大胆一些,你起个头,我们跟着你一起吟诵。"
       他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语文书,完全没了刚才玩笑的模样。后面的人笑着捅了捅他,似乎说着"快点儿啊"。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继续鼓励道:"你也算我的吟诵小明星了。"此话一出,下面马上有人撇嘴,眼睛看向另一个方向,"你肯定没问题,来,带个头吧。"
       他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
       场面一度尴尬,下面已经有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吧。唉呦,你就先吟一句。"
       他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故意拿腔拿调,笑道:"按照朱老师的脾气,你不吟诵就要出去了,去找班主任老师,你选择一下吧,你是出去还是吟诵?"
       班里都笑了,这是个太简单的选择了。旁边的人伸过来长长的胳膊,因为坐着,所以只能拍打着他的小臂,笑着道:"快吟诵吧,你坏不过祝朱老师!"
       大家正在笑着的时候,他啪的一下合上了语文书,慢慢的,蹭着地板,踱出了教室,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全班,加我,都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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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0:24:59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五)
2012年3月16日 民免而有耻

       "钱念水",我大声叫道,"怎么少了一个组的本儿?"

       钱念水拿出他那标志性的无辜表情,摊开手,瞪大眼,还半张着嘴。施飞马上站了起来,胖胖的身躯迅速穿过讲台直接走出了教室,边走边叨唠着:"肯定落在您办公桌上了,我去拿吧。"我从他带出的一股风中感觉到:有两个语文课代表就是好。

      "拿到听写本的人,我们先开始听写吧。"一声令下,大家都打开了听写本,并准备好了。中间一组的学生看看我,又看看旁边的同学,只能趴在桌子上等待听写本的到来。

      "最后一个同学请起立收一下听写本。"我不习惯于叫组长收东西,在柳儿,甚至是没有组长的。

       本子都收了上来,我一个个地对着每组最后一名同学道着谢谢。施飞还没有回来,我看向门外,中间一组同学也看着外面,我们都很焦急。而有许多不是中间组的学生居然也很焦急,令我在那一刹那间不明所以。比如,冯学迈,他仰着脑袋向外张望,甚至翘起了屁股,直到他看到了施飞的身影在磨砂玻璃上呈现出清晰的图像。

       施飞走进教室,大脚重重的砸在讲台上:"我的妈呀,这摞本儿压在好深的书里啊,我这叫一个好找,找死我了。"我一把拽过他手里的本儿,瞪他一眼,笑着道:"臭小子,词儿用得还挺生动。"施飞笑着看着我:"您抢过去干嘛呀?还得给我。"我愣着看着他,他补充道:"我得给您发了呀。"全班都笑了。

       施飞的身躯经过中间一组的行间的时候,冯学迈又一次抬起屁股使劲地张望了一下施飞手里的本子。施飞比我明白,看了一眼冯学迈,眼镜后面露出一丝轻松的讽刺,施飞把没发的本子望冯学迈的眼前一送:"给你看一眼,赵铎上次的分数是零分。"冯学迈很是失望地摇摇头,半张着嘴,皱着眉头,一副鄙视的表情,又坐了回去。赵铎听见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回头对着施飞说:"把哥的本儿先给哥。"施飞拿起本子轻巧地扔给了他。赵铎看了一眼本皮上写着的零分,第一个反应是回头笑着看了坐在斜后方的冯学迈一眼,眼睛眯着,颧骨仰着,发出嘿嘿的声音,还吐了一下舌头。冯学迈几乎想伸手打他一下,但是太远了够不着,又碍于我站在前面,不能下座位。赵铎下意识的后躲了一下,差点没坐稳。我现在明白了:冯学迈和赵铎是一个pk组的。赵铎如果没考好,冯学迈估计可以顺利周冠军了,上次的语文成绩和这次的语文成绩是关键。

       我对于起舞的这些制度与政策总是闹不明,还有点不习惯。听写就是听写,学习就是学习,内容是学习,目的还是学习,方法应该是有意思。不需要再掺杂别的因素了。我们总发现孩子们不爱学习,于是设计出竞争的制度来促使他们学习。如果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在默认,学习并不是他们需要的,而竞争则可以调动他们的本性,学习不过是竞争的内容而已。这样说来,我们也完全可以竞争点别的,比如谁能以最快的速度把玻璃打碎,谁能以最巧妙的方式把对方弄趴下,流的血最多什么的。只要制度允许并且鼓励,即便我不敢打碎玻璃不想弄倒别人,只要竞争存在也可以帮我建立这样"勇敢"的性格呀。竞争,尤其是教育不周到的竞争,令人关注的当然只是竞争的本身。哪里会去关注竞争不过是手段,学习才是目的呢?

       符远不就找过我么?皱着眉头,小小年纪脑门已经满是皱纹,"老师,这个不能算错。"

       我拿过来一看,那个字已经完全写错了,竖弯钩写成了捺。我这个初中老师还是有"识字认字,正确写字"的教学任务的,虽然这已不是我的重点。

       我笑着摇摇头,明确说道:"这个必须算错。"

       "喔!"符远的五官都快聚到一起了。他使劲跺了一下脚:"老师!这一分得的太冤了!一分之差就不是周冠军了!"我终于明白了他不是来与我探讨学术问题的。是啊,我的听写制度,从一开始打乱分值的概念,惩罚也不过想写几遍都可以,得了叹号不过补考就行,还设计出许多奖励制度,就是为了淡化制度与惩罚的意义,让学生努力来关注学习本身的。有人说,这太理想了。可不是,现在不还是被pk的制度绑架了?起舞的聪明的孩子们成功地设计出了可以纳入pk分数的换算公式。

       我很不开心,符远是我很喜欢的孩子,黑、瘦、小,单是精明、努力,热情而懂事。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周冠军来找我对付。我不再看他,拿起鼠标,看着箭头在屏幕上无目的地划着,"分数不能改,学习来不得半点虚假。错就是错的。"

       "老师,我抄十遍还不行!只要您给我改分。"符远的声音是一种哀求。而我的心里的声音,是一种哀叹。

       办公室来来往往的孩子有很多,我不知道哪一声关门的声音是属于符远的。

       而我有些同情符远了,孩子有什么错?如果我们身在制度中,哪一个人逃得开?起舞,生来不就为竞争而存?只是符远的这种套近乎的手段实在不可取。我是教育者,该有些规劝,而不是冷冰冰。

       那天上午的第五节课下课,我拦住了正在往食堂而去的符远。"不是我不给你改分,而是......"

       符远拦住了我的话,无奈地笑着说:"老师,我现在想,我要是不改分呢?对不起成绩。要是改分呢,对不起我自己。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改了。"说完,他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孔子说,当老百姓时时想着如何免予惩罚,或者得到好处的时候,往往会变得无耻。那是说成人吧,看看孩子,那善良的本性还在与欲望的魔鬼搏斗着。      

       我开始给晚发本子的这一组听写了。"第一个词......",赵铎向来奋笔疾书,写字的时候表情极为凝重。冯学迈听到我说"第一个词"的时候就像听到了"第一下儿抬屁股"一样,抬起屁股,张望赵铎的书桌,盯着赵铎写下的每一个字。我呵斥了一下冯学迈,它只得回去坐好了。

      "第二个词......"冯学迈再次抬起屁股,忍不住又一次张望。我瞪了冯学迈一眼。他还没完全抬离座位就只得再次坐下了。

       "最后大家把<行路难>默写下来。"这首诗较长,全班都在安静的等待,我也同时走到行间去看看这中间组的学生们写得如何。当我走到最后面的时候,听到前面有细碎的笑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就赶紧转回身。一看,冯学迈已经下了座位,一腿在前一腿在后,一只手拍打着赵铎的胳膊,笑着说:"错了错了错了,不是'长风破浪',是'乘风破浪'。"赵铎很是厌烦地挥了一下胳膊:"滚,就是'长风破浪',你少害我!""真的是'乘风破浪'错了一分呢,换算过来就是十分,你就完蛋了。哈哈。你肯定完蛋啦!我还发现别的错误啦。"冯学迈还在扒着赵铎的胳膊,想看得更清楚。

      "冯学迈!"我忍不住怒吼了。

      "周冠军这么重要吗?!"这是我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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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0:33:25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六)
2012年3月19日
那一首首诗歌

       星哥(虽然他比我小,但在学识上我称之为哥并不为过)的伟大,难以言说。有两个典型的例子,一,他的脑子比电脑好使,古籍方面的问题,问他比问百度得到答案要快。二,他会写诗。
       我也写诗,不过看了星哥的诗,我就不敢说我那是诗了。后来我也在努力,要写得更好一些。有时候个别句子,个别诗篇也得到过星哥的认可。但是你要是看到我写诗的时候用手机翻看"平水韵"的样子你就知道有多么可笑了。
       星哥,他还会教写诗。这已经不能再令人佩服而是令人自卑与难过了。
       我一直觉得我很对得起"起舞",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用<水浒传>作了一学期教材的班级,而且也是北京或者说北方大地上第一个学习吟诵的班级。而现在,我深切地感到我对不起他们了。如果说教育是遗憾的艺术,那这倒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一个老师懂得反思和努力,后来的班级一定比之前的班级幸福。可是如果一个老师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别人的本事的时候,站在学生面前,又会是一种如何的伤感呢。
       我看到了星哥教的六五班的孩子们写的旧体诗歌,字字都在刺痛我,那水平突然间令我明白为什么骆宾王七岁就能写"鹅鹅鹅"了。我再次像个学生一样,坐到了星哥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教教我,怎么教孩子们写诗吧。"星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不习惯我这么正式,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放到脑后,叹着气道:"我其实没怎么有系统的教过,我不像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步骤有规划的,我很是随意。"
       我愣愣地说道:"请掠过开场白。"
       星哥又笑了,他是真的没有系统,像是周汝昌在百家讲坛上讲<红楼梦>,讲得可乱了,非常不像是此类电视节目严谨清晰而又通俗易懂的风格,可是谁让那是国宝级的大家呢?能请到他进节目来演讲已经不易,哪个导演又敢说出太多的意见呢?最后连周汝昌都不好意思了,自己说,我讲得很没系统,大家自己去整理吧。星哥也如此,讲的都是大道,每一句都令人很有收获,你要是耐着性子听,就会知道得越来越多。可是你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讲给学生的,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听星哥一席话,总算是有了些收获。我是胆子很大的人,知道一点就敢卖弄一点,马上到"起舞"开始显摆了。"写诗,讲究起承转合,可以这样开始......"
       讲的时候便是如此,不仅注重理解,更要去带着学生探究诗人是如何创作的。我并没有一开始就说,我要教你们写诗。但我在讲课的时候,会带出这样的话:"如果你试着写诗的话,那就......"每当我如此说的时候,台下都会发生一阵小型的骚乱。大家表示对于自己可以创作诗歌这件事情表示怀疑,觉得这简直太难了。我没有将星哥的六五班的诗歌展现出来,也没敢展现我的诗歌,只是我有我的拿手好戏,我善于鼓励人。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绝对可以,这一点我很有把握。"说完这话自己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周末,我留了练笔作业,自由创作旧体诗。但我不作硬性要求,谁愿意写谁就写,不强求。从留下这个作业开始,我就忐忑不安,要说"起舞",背的诗歌的确不少。但这就一定可以吗?诗歌创作规律我教得实在是太少了。
       星哥端着一杯水从里屋走出来,漫不经心地说:"写诗这件事情,不可强求,需要一种天赋。有多少人天生就不是这块材料,这也没辙。像朱熹这样的大家,学问做得好,诗歌却写得很一般。所以教与不教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点拨一下而已,下面就要看灵性了。"这番话说完,我是该有信心了?还是该更担心了呢?星哥似乎要转身回去了,呷了口水继续说道:"古人也不会教如何写诗的。打小就有童子功。"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声律启蒙>!"星哥点点头。我则垂下了头。柳儿,我教了<声律启蒙>,起舞,只有一些上台表演的孩子我给他们培训过这个内容。哎。
       周五的晚上,很早就有人开始在"爱写作学院"(交作业的网站)上上交练笔了。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看,是一篇自由练笔,并非一首诗歌创作。一股失望的情绪从脚底冉冉升起,拽低了我的眼皮。
       或许这诗歌创作的事情还是太仓促了,这并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事情,这需要慢慢来,这需要好好鼓励,这需要......一边失望地想着,一边随意地刷新着页面,不断有人来交练笔,我也不断打开新的帖子,都是些自由练笔,"起舞"的现代文写作水平真是越发长进了。
       韩济来交练笔了,这孩子每次都是大块头的文章,虽然看起来很是花时间,却也很过瘾。天啊!今天,韩济的帖子只有短短的十几行文字!前五行是题目和四句小诗,后面是我要求写下的诗歌说明!天啊!第一个第一个,我终于等到了第一个!
      <论琴思>深幽独坐琴前思,苦练尝为旁者嘲。汝挤不如前幼挤,孰知不与功名交?
       多可爱的一首七言五绝。当别人嘲笑他说"你弹的不如前面那孩子弹得好"的时候,他却在想,你们又如何知道我以后不能与功名相交呢?呵呵,有志气。不过,我初看到这诗的最后一句的时候,还以为他在说:"你们哪里懂得,我是在享受音乐,并非要与功名相交。"因为古人提起功名二字都是很不齿的。看来这孩子不太懂得这两个字的使用习惯。那还是尊重他现在的想法吧,人各有志,难分对错。况且,这诗也是很有味道的话了。有点薛宝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云霄"的意思,只是过于直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写得很好,开心开心。
       欣赏完这首小诗,我就托着腮对着电脑屏幕等啊等,居然没有下文了。连韩济自己都说"就我一个人写诗啊"。
       无聊地刷新,刷新,终于刷出了这首<咏围棋>。一首好诗,是不能让人家一眼就看懂的,要有值得看,认真看的价值才好。这首孙冰潭的<咏围棋>就让人一眼看过去有点犯晕,要认真阅读才可读出味道。
       红木枰盘相对坐,几人颔首细观来。或言桔戏胜乌鹭,怎及阴阳畅心怀。今古众家论技艺,皆将世事融弈台。静闭幽景何柯损,一待轩辕出辟才。
       好一个"一待轩辕出辟才"!轩辕是黄帝,以此指代中华,辟才的说法新颖而别致,不落俗套,指的是不一般的人才。是啊,我正是在等待着中华大地上出现这种不一般的人才啊!这聪明孩子,不说"红木棋盘",说"枰盘",文言的感觉就出来了。不说象棋不说围棋,用了个很难见到的说法,"桔戏"和"乌鹭",诗歌的含蓄感觉就出来了。律诗后四句往往抒情或说理,"皆将世事融弈台"道理就出来了,最后还用了个典故"柯损"(有人上山砍柴,见有人下棋,把斧子放在边上观看,一回头斧子的木头把已经腐烂了。下山才发现,已经过了上百年,后人以此喻时间久)底蕴就出来了。还有那最后一句,主题就出来了。
       我赶紧招呼星哥过来看看这首佳作,星哥推金山倒玉柱"御驾亲征"地过来了,淡淡的说着:"让我看看。"星哥俯身用双手撑着我的桌子,嘴里小声哼着,他似乎看了很久,我一直望着他的表情,担心他会说些什么,似乎这首是我写的。星爷之后点头道:"嗯,这首写得好。"就这么几个字,我已经了开了花,比他说我写得好还要高兴。
       我赶紧刷新页面,之后就看到了冯学迈的帖子。这是起舞典型的才子。现代文文笔绝对一流,只是真不知道他写诗会如何,我点击鼠标的手明显颤抖了。
       <采莓>今朝听雨去摘莓,墨绿艳红百里延。绿叶丛中藏莓笑,口中含莓浸心甜。弯腰掐断两三颗,失手落泥尘土黏。雨打屋棚不入耳,但惜草莓可人怜。
       这基本上是一首押新韵的诗歌了,韵字部位的字分属在几个韵部里。不过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说这是一首古体诗,押邻韵,呵呵。这是给他找辙了。而且这首诗歌语句也太直白了些,我不禁哑然失笑。这惊动了星哥,星哥坐在里屋问我怎么了,我在飞信上跟星哥说,发给他一首诗歌看看。
       我是不敢说这样的诗歌好的,我怕被星哥否掉,可我心里却是很喜欢这种古体的味道的,我试探着问星哥:这是不是也太白了?
       星哥再次站起从里屋踱了出来,他很严肃:"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说,白不白要看有没有味道,我觉得这一首还是很有味道的,有古体的感觉,很有意思。"
       我也开心的笑了。这和我想得一样,但我的自信还必须得有星哥来肯定啊。嗯,冯学迈果然在写旧体诗上也是才子。
       好了,现在气氛来了,好多孩子的诗歌都发了上来。那一句"忽来疾风扫云烟",很有气势,居然是小姑娘写出来的;那一句"梦里读书万卷破"更有胆识了,也是女性的作品;倒是那一句"夕阳渐落晚风东",写得很有烂漫的气息,这居然个男孩子的作品。
       最有意思的是王竹溪,她居然旧瓶装新酒,写的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教子愁>死于帷幔不知忧,谁人能明教子愁。只望镜中来聚会, 永存教父心中游。
       我觉得最后一句不好,所以忍不住动手给学生改诗了。最后一句过于直白,把教子哈利波特对于教父的感情直接说透了,却不能够更好地表达哈利的那种无奈,以及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潇洒自由。所以我将最后一句改为"天狼却在九霄游"。在不打破诗歌节奏的情况下,将诗歌含蓄起来,强化哈利的孤寂。
       一首首诗歌让我很是感动,孩子们新硎初试,当老师的颇有成就感。是啊,起舞,风风雨雨两年多了,他们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赛跑的,跑得太快的时候,灵魂自然容易落在后面。正像一个孩子问我的,学语文有什么用?我说:那是精神层面的事情。不是功利的"有什么用处"可以解释的。而写诗这件事情,可以真实地反映一个人的心理,掩藏不了。
       我最终等来了萧馥的诗歌,这个温柔多情的小姑娘,是起舞最能背诗的孩子,她一定会写诗的,我相信。
       我打开她的诗歌,一句一句读着,感受那种浪漫与温柔,最后一句是"同度风霜同度雪,一朝烟雨一朝阳。"一起经历风霜,一起经历严寒,有时经历烟雨濛濛的早晨,有时却是阳光的晨曦。这是在写景吗?这是在他们的集体,他们的生活。这能让人切实的感动啊。
       李采士的诗歌最后发上来了。当我刚刚读完之后,我几乎愣在了那里。手停在鼠标上,瞬间不会动了。<春雪>雨雪相随至,冰霜冻早春。入帘皆宝树,极目更无尘。
       在下完雨后又下了一场雪,早春被冰霜所冻住。看见的是挂满雪的树,像是一棵棵的宝树,向远看去天空很晴朗。看起来诗歌写得很美是么?但是雪、入、极目都是入声字,诗歌押的是上平十一真韵,这是个发音闭口,而又有些呜咽之气的韵,也许小作者没想这么多吧,但是不自觉的行为却很能表露内心的矛盾。满怀愁绪,一腔希索。
       当我回过神来,第一个能做的事情就是复制粘贴给了星哥。过一会儿,星哥在里屋发出一声惊呼:喔!这一首已经很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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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0:55:10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七)
2012年3月20日
真相

       "你觉得你的好朋友是谁?"我问小乾。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瘦瘦的小乾斜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胳膊上,眼镜后面的眼睛无邪的闪了又闪。一阵黄昏的微风吹过,还有些凉意,我走到窗前,努力要把窗户关上。这个窗户很紧,要费很大劲才可以关上。
      "小山吧!"身后传来小乾的声音。我观窗户的手突然停在了那里,愣了一下,侧目看了小乾一眼,他歪着脑袋躺在桌子上,抿着嘴冲我微笑。
       上个周三,"阳光体育"开始了。国家觉得孩子们的活动时间少,要求每个孩子每天必须活动。可是学校实在不能保证每天都有体育课,而没有体育课的那一天,学生们要放学留下來活动。这最开始的内容自然是跑步。为了更为有意思一些,体育老师们一个班一个班的测成绩,记录最后一个跑回来的人的成绩,算做这个班的成绩。这也算是个集体容易的教育吧。既然是集体荣誉的教育,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于是我干脆也换上了跑鞋和他们一起跑了起来。我很容易就胜过了很多男孩子,可不是嘛,他们才11岁。快到冲刺的时候我自动下场来了,赢了孩子们(或者输了)多丢人。呵呵。虽然我是经常跑步的人,但是难以保证每周的频率,并且我一般都是慢跑,这种高速度的跑步我还真是有点吃不消,老了老了。我也跑到终点的双杠处,扶着双杠看着男孩子们冲过终点的帅气。他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双杠处,歪七扭八的冒着汗,喘着粗气。我笑着指着速度不快的小山:"你又不胖,怎么这么慢啊?"
       "老师,"小山瞪大眼睛,摊开双手,相当气愤地说,"老师您知道什么呀,有人推我们。"
       我一下儿认识到问题的严重,跑步的时候推人是很危险的,会造成意外伤害,必须要做安全教育:"谁推的?在哪儿推的?"
       小山使劲一抬胳膊,往远出一指:"就在那儿。"我放眼望去,原来他指的是弯道拐弯处。可是,我还有一问呢,怎么直接跳过去了?
       "谁推的?"我又问了一遍。小山有点犹豫。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空一步跨向前,大声仰着脖子嚷道:"是小乾,他总是推人,刚才我差点摔一跤。"我又看向小山,以求验证。小山的眼珠转向眼眶的右上角,抱着臂,小声道:"老师别看我,不是我说的。"我则眯起眼睛环视操场,寻找小乾的身影。小乾瘦弱的身影在操场的另一端,我慢跑几步,穿过阳光,来到阴暗处的小乾身边。小乾正用双手扶在双杠上喘息着,他的后背一起一伏。我停在他身边,直接了当地问,却把语气努力放缓:"你怎么跑步的时候推人?多危险啊,这种体育锻炼争个谁前谁后有什么必要么?"
       谁想,小乾突然转过身来,大叫道:"谁推人了!他们就知道怪我!就知道怪我!"
       小乾满脸通红,额头上还冒着汗珠。他伸长了胳膊,却不知道指向何方。我远远地朝操场另一侧我刚才来的方向看去,小山正在跟小空笑着,打闹着。
       我转回头对着小乾不解地问道:"你说清楚点,怎么回事儿?"
       小乾喘着粗气:"小空推的,他拐弯儿的时候推我,然后就对我喊说我为什么推他,小山就也说我推他!"
       我眨了眨眼,闹不清楚了。我再次穿过操场上的阳关,来到操场的这一头,小空根本就没看见我过来,还在和小山使劲地笑着。我拍了拍小空,问道:"到底是你推的人家还是人家推的你?"小空瞪大眼睛,探着脑袋,使劲跺着脚:"当然是他推的我,老师!"
       小山过来大声接过话茬儿:"老师,他说是小空推的他是么?"我点点头。小山张大嘴,说了个"喔",又继续甩着一个手指头,乜斜着眼睛对着我道:"老师,你被骗了,你不知道这个人,这个人从来不承认,特讨厌。"我马上制止小山:"你怎么说同学呢!"小山更为大声,努着嘴:"本来就是!上次打篮球他用胳膊肘顶人,他也不承认,说是小空干的!"小空在边上时不时地点一下头,配合小山的发言,眼睛却总是转一下,又转一下。"哎,这个人啊。"小山叹了口气,结束了他的发言。
      我检查了他们的确都没有受伤,答应他们事后解决这件事情。因为我要去调查一下。此时体育老师也吹哨了,示意今天的阳光体育结束了。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往教室走,操场另一头的小乾却是落单的。我走过去,绕过住他的脖子,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同走。我还没说话,小乾侧着脸仰着脑袋看着我,似有些担心,撅着小嘴说:"老师,真的不是我。"我笑了一下:"你说不是你,他说不是他,这可让我怎么办。"
       "老师,小空总是做完了事情就说是我做的,其实都是他做的。"
       "哦,比如说?"
       "嗯,"小乾低着头想了想,"我想不起来了。"
        呵呵,这孩子。说着,我们已经走到班门口了。张老师冲我一笑,赶紧表明:"她要找没改完错的人留下。"我于是赶紧组织大家坐好。
       "我念一下没改完错的人的名字。"之后,没有涉及到的孩子就可以放学回家了。但是他们慢慢腾腾总不乐意马上离开。其他孩子拿着自己的数学练习册,赶紧来找张老师,门外的窗台上瞬间排起了长队。我则在教室里组织做值日。
      "怎么还是错的啊!"门外传来张老师的怒吼。随后,小乾灰溜溜地走进来了,紧接着张老师也进来了,站在门口说:"朱老师,你找人给他讲讲这道题,要不然他总是错的。我这儿人太多,还有别的班的,我讲不过来。"
       小文在组织做值日,但组织得很不利落,我干脆自己动起手来。所以只好先对小乾道:"你自己找个人先给你讲。"之后就着急批评他们不会扫地去了。此时班里还有许多人没有离开,我想小乾是完全可以找到人的。
       扫地是个技术活儿,看似简单扫干净了不易,好不容易都扫完了,班里也渐渐地没有什么人了。张老师又从外面走进来:"小乾,你怎么还没改完?"我才注意到,小乾一个人坐在那里,埋着头,与数学题苦战着。小乾抬起头,侧歪着脑袋,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眨着看着张老师:"我不会。"张老师没办法,只好走过去,低下头一步一步给他把题讲明白来了。
       小乾走后,我赶紧冲张老师抱歉道:"都怪我,该给他找个人讲题,我光顾着值日了。"
       张老师摇摇头:"我看他也怪可怜的,好像没什么朋友。"。张老师说得太准确了。
       可是小乾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后来,又有一次,问小乾。笑乾把下巴放在桌子上,淡淡道:"他们说我讨厌,都不跟我玩儿。"
       我则道:"孩子,要想交朋友,要首先做到诚实,与大家有了冲突和矛盾的时候要主动承认,总想着逃避,渐渐地就没人跟你玩儿了。"
       小乾很委屈,还是撅着小嘴说:"我没有不承认过。"
      "我听说,打篮球的时候,你用胳膊肘顶人,事后你还不承认是吗?打篮球合理冲撞是很自然的事情,道个歉就过去了,你总不承认,大家以后就不跟你玩儿了。"
       小乾坐直了,眨着眼睛问我:"您指的是什么时候啊?"
      "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呗。"我提示他。
      小乾突然睁大眼睛,抿了一下嘴唇,拍着桌子道:"哦,我知道了,那是小空干的,他非说是我干的。"小乾很是气愤。
      又是小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一次找到小空,小山马上跟了过来,我突然感觉到什么,对小山说:"你先回去,我找小空单独有事情。"小山只好低着头走开了。
       我把小空带到没人的地方,非常严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小乾,所以故意说很多事情都是他做的,孤立人家?"小空刚要回答,我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强调道:"要跟我说实话。"
       小空瞪着圆圆的眼睛,有好久都没说话,我一直看着他,给他鼓励的眼神,最终,小空点了点头。
       我长出一口气,继续追问:"打篮球的时候,到底是谁用胳膊肘顶了别人?"
       "我。"小空的下巴微微颤了一下。
       "跑步的时候也是你推的小乾喽?"
        小空马上大声解释:"老师我是不小心的,后面的人挤我,我就踩到小山了,小山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就只好说是小乾干的了。"
       "你想没想过小乾的感受?"我打断他。
        小空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
       我后来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山,告诉他,不要因为小空是朋友就妄下结论,而且,孤立一个人的习惯是很可恶的。小山则答应我,要跟小乾和好。
       窗外的微风又从我没关好的窗户缝里吹了进来。看看天都快黑了,我准备赶紧结束谈话,让小乾收拾书包赶紧回家了。
      "为什么你认为小山是朋友?"我笑着问小乾。
       "我昨天问他数学题,他给我讲题来的。"小乾的满脸都是幸福。
       小乾离开了,我的手机响了,是小空妈妈的电话:"朱老师您好,您前几天跟我说的事情我跟孩子聊了聊,我本想告诉他怎么和人交往,伤害了别人要敢于承认,不能什么推到别人身上,我也问他为什么打篮球,跑步的时候冲撞了别人不敢承认。他说不是他干的,我说你都跟朱老师那儿承认了,怎么还骗人。您猜他怎么说,他说,朱老师那么问我,我只能承认。你说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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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01: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学而妈妈 于 2013-10-17 03:08 编辑

心梦乐行(二十八)
2012年3月21日
什么也没听见

     "星哥,麻烦你关门。"我用最可怜的语言向星哥抗议。

      星哥马上猫着腰拍着大腿,不好意思道:"错了错了,我又错了,我给你关门。"星哥的态度不错,比我们的伍主座要好得多,当我向伍主座抗议的时候,他总是开着玩笑说:"没事儿,这都春天了,不冷了。"气死我了。      

       其实,我很在乎关门这件事情除了怕冷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我坐在办公室的外屋,靠近门的地方,这位置真是个恐怖的所在,主要因为它挨近厕所。如果你要是认为我说这地方臭,那也对。只不过我说的不是本身意。这里的臭味影响的是耳朵。厕所这个地方,是宾客最多的所在,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大多数不过来也匆匆,去也"冲冲"。而偏有一些人喜欢这里,总不离开,过一会儿就传来嬉笑之声,这之中就夹杂着难以入耳的语言了。有些极为大声,从那老道的语言表达中,我听出那应该不是六年级的学生。最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有女孩子的声音,大声嚷着有关性方面和父母伦理方面的腌臜语言。不知为什么,听完这番话后,我就特想听听厕所冲水的声音。虽然学校说全员德育,就是所有老师有义务在德育方面管理每个学生,但我们老师有种很自然的表现,不是本班的学生不太爱管理,不是本年级的学生根本就不出面管理,实在不行了,也会找到那个年级的老师告状,请他出来管理。所以我每天被臭气熏染实在难受。      

       说起来,骂人是种文化,躲你是躲不开的。据说葡萄牙人被风刮到澳门岛,当地渔民载其奔岛,葡萄牙人询问此岛名称,当地渔民则嫌其啰噪,骂了句脏话,发音大概是"妈靠",意思就是"烦不烦"等,从此葡萄牙人就管澳门叫"MACAU"了。      

       骂人的文化在中国算是颇为丰厚了,可是,这些稚气未脱之辈说起脏话来无非只有一种原因,无知。有可能是自己怒气暴涨,却不知如何表达,语言库匮乏,所以用脏话来表达。有一次我在天井组织学生排练,一个五班的孩子和别人追跑,一边跑一边大声骂着脏话,背后的书包一颠一颠,书包带滑落肩膀,眼看就要从身上滑下了。我一把扯住书包带,差点把这孩子拽倒,我一下喝斥住他,大声喝道:"干吗骂街!"这孩子站停下来,推了一下自己的小眼镜,非常愤怒地对我咆哮:"你为什么不问他?他招我!"随即用手一指,剑峰指向他追赶的那个男孩子。我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把无名业火腾腾地从脚底冒起来,怒吼道:"招你你可以告老师,你愿意给他两下儿也行,干吗骂街!"小男孩无言以对,气愤的泪水不断地流着。显然,他想的是委屈,并不是我教育的内容。        

       据我事后所知,当时早有人将天井的这一幕报知了星哥(星哥是六五班主任),星哥弛然而坐,问:"盈老师为什么吼他?"      

      "他骂街。"报事者答道。      

      "吼得好,再让盈老师帮我多吼会儿。"星哥转身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殊不知,这样的孩子其实吼也没用。他只知道气愤、发泄,却全然不知骂街将自己的身份都降低了,素质的分数也没有了。但他又何尝在乎过这个?就其原因,我们这些教育者,规则制定者,何人制定过道德分数排名呢?何人又认真教育过<如何处理矛盾可操作方法一二三>呢?我们只说不许骂街,可是鲁达也骂街,语文书上居然把"撮鸟"的"鸟"的音都注出来,一定让学生在朗读的时候读成"diao(三声)",难道注书者不知道这是男性生殖器官的意思,这句骂街的话把人比成那东西,还说人家短小?当我讲到这篇课文,学生以为这句骂街的话极为文雅,而全班都对着开玩笑的时候,场面极其恐怖,我及时叫停,学生问为什么不可以,我只好说:"骂街的话能说着玩儿么。"鲁迅也骂街,他不是还专门分析过"他妈的",这又如何解释?      

       其实,我们该好好跟孩子讲讲,我们不该用骂街来单独评断一个人的好坏。鲁达是文化不足之人,没受过什么正规的文化教育,但胸中有侠义精神,所以他正好是语言表述匮乏之人,只好用脏话来排遣胸中对于不平之事的块垒。再有,鲁达有多少事情看在眼里恨在心中,那世界有太多比脏话更脏之事,只好用脏话去评价和谩骂了。这快与鲁迅先生骂街的原因相近了。有些台湾的大学问家,文质彬彬,可是一提到政治、政府就破口大骂,道理相同。      

       但孩子们的骂街有这么复杂么?他们完全是无知的。除了语言匮乏,另有一种人是要用脏话来表现自己的。以此为成熟为豪气,为长大的标志。长大则可以骂街,似乎这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情。呵呵,可笑,看看中国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垃圾,难道随手扔垃圾也是长大必然的事情?司空见惯的事情就是对的么?篮协一道禁令,五棵松体育场再出现脏话就取消北京主场的资格,结果不是连京骂都没了么?可见骂街不是必然的,也该知道,表现自己成熟的办法有许多,绝不是骂街,相反,骂街是一种幼稚和无素质的表现。有的男孩子已经长得五大三粗了,但却依然仅仅是个小孩子,行为举止还是幼稚的。比如喜欢把头发弄湿,中间翘起一个尖尖的角,觉得很美,你把它照下来多年后放给他看,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当年实在太幼稚,并勒令你删掉照片。他开始喜欢说脏话了,而且声音洪亮极为干脆,真可谓是脏话的正音版。我让大家都去玩儿,把他拉到窗台边,窗户没关,风吹窗帘,像有一只手在后面使劲地推动。我放低声音问他:"觉得说脏话很牛?"他抿着嘴,不好意思地挑了挑眉毛,眼睛转动一下,没有说话。      

       "告诉我,家里谁说脏话么?是爸爸还是妈妈?"我继而问道。      

       他嘟囔着嘴特别轻地说了一句话,课间很嘈杂,我听不清,但从口型来看应该是"都不"两个字。

       我马上接话道:"既然家里没人说脏话,你又是跟哪儿学的?"      

        我话还没说完,他赶紧大声重复道:"我说的是'都说'。"      

        我则停住,什么也不说了。      

       "他们对么?"我隔了很久才说道。      

       他摇摇头,还好,好在他还小,公道还在他的心。      

       我还要再说些什么,他马上保证:"我一定不再说了,一定不让您听见!"      

      "这意思就是只是在我面前不说?"我笑道,

      "不是不是,我没说清楚,我是说我不再说了。"他使劲强调着。我愿意相信,至少在那一刹那,他是真这么想的。

      "盈老师,您去一下儿吧。"小阳跑来了。      

      "又怎么了?"小阳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们又玩儿门了。"小阳一字一顿地说。      

       呵呵,"玩儿门",真有意思,就是一群孩子把一个人诓到门外,再一起把门从里面锁上。看着外面的人进不开着急。反过来玩儿也行。孩子啊。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小阳说:"走,我们看看去。"      

       小阳跟在我后面,来到楼下。柳儿的门大开着,门口并无什么人,我走进去,回头问小阳:"谁玩儿门呢?"      

       小阳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边,环视四周,慢吞吞地说:"哎?刚才还在这儿呢。"      

       话音未落楼道里传来一阵似带着烟气的"喊杀声",恰有千军万马齐奔而至,紧接着,一行人先行闯进教室,根本没看到我在,紧接着把门锁上了。后面一个男孩子才到,在门外推门,低着头和门把手较劲,却怎么也进不来了。门里的人仰着脖子扭着腰,笑成一团。      

       我在后面大喝一声:"把门开开,门都坏了!有这么玩儿的么!"孩子们瞬间不笑了,一起回头,才发现我在班里。手快的马上把门旋开了。外面的人一推门就进来了,是他,他站在门口,也没看见我,一甩头,激动的大喊一声:"操,他妈的谁锁的门?!"大家都不出声,侧眼看着我。他才发现不对,一转眼看见我正好站在窗台边上,窗户没关,像有一只手在推动窗帘摇摆。他的表情十分难堪,脸色突然变白,好像有点发抖,是啊,誓言就这么破了。      

       他又是抿着嘴,身体不自然地晃着,小阳在我们中间,看看他又看看我,似乎等待着什么。      

      "盈老师......"是他先发话了。      

      "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只扔下一句话,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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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13:54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二十九)
2012年3月22日
满头大汗
(从本期开始,都用化名,景山学校改叫青山学校。主人公之一"我"改叫"盈老师"。)

       我总不知道,我周四的课到底讲了些什么,我是说青山学校培训部的课外班。数学老师很有意见的说:"你们班小红说了,周四放学你不能把我们留下来改数学错,我们全班都上盈老师的课外班,没时间改错。"照数学老师的表情来看,小红说话时的语气可是够恶劣的。
       数学老师于是一挥手,说:"所以我生气啦,以后周四都不去你们班改错了。"
       我赶紧拉了一把数学老师,使劲劝道:"别别别,别听孩子胡说,周四只有27个人去上我的课后辅导班,哪有全班?"
       数学老师一拍大腿:"那也够多的了!"我则笑笑,很是无奈。
       我当然希望很多孩子来参与这个课程,原因很简单:我就可以把课内完不成的东西拿到这里来讲了。而现在的状态,令我讲点什么都觉得对不起没来的孩子。有些心里不干净的人定会说,来的孩子多了,你挣的课酬就多了。呵呵,老师的课酬是死的,来的孩子越多,培训部挣得越多。培训部是学校投资兴办的,挣来的钱也多用于学校建设,说起来是件好事情。
      "老师,明天讲<水浒传>吧?"小方推开办公室的门,探着身子大声问。这是昨天的事情。
      我站起来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就知道<水浒传>,拿我当说书的了。我还要讲考试的一些内容,修辞、病句......"
       "然后讲<水浒传>吧!"小方打断我的话。我点了头。
       "明白!"小方把两个手指头举到脑门前,然后向前推去,同时左手一拍大腿,转身走了。这是啥意思呀!我跟不上时代了。
       讲<水浒传>,说得容易,我得准备多久才能准备出一讲<水浒传>。我又不是个喜欢复述情节的说书的人,将金圣叹以及许多人的点评反复推敲,结合背景知识,分析写作手法,探求人物特征,把关键细节标识出来,再配以图片和合适的音乐,这工程量大了去了。我每周哪里找得出来这样一个专门时间做这些呢?
       我决定周三的晚上将sd卡带回家(我习惯用sd卡来作优盘用,这样永远不会摔坏),在家里挑灯夜战。家里的笔记本电脑自带sd接口,我晚上则在被窝里,床边放着会评本的<水浒传>,认真备起课来,哈气连天的我终于将一讲<水浒传>的内容弄完,则将电脑一扣,瞬间睡去。灯也没关,一觉天亮。
       坏了坏了,已经六点半了。这个时间家远的小文都应在地铁上了,我则还没起床。我赶紧下地,洗脸漱口刮胡子,飞奔去了学校。不错,进班之后,小米、小福等人才慢慢到来----我这个当老师的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周四的上午我只有两节课,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我准备完善一下我的课件,于是打开电脑,到包里去搜索的我的sd卡。诶?我的sd卡呢?坏了,还插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呢!这可麻烦了。没关系没关系,遇事要冷静。学校离家这么近,我回家取一趟就是了。好,马上就走。刚一起身,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小盈你好,我是赵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个急事跟你商量。"得,学校的事情就是如此,从来都是急事,每件都是急事,去了你就回不来了。
       果然如此,这一去,一直没能"复还",回时已经是午后了。
       下午第二节课是起舞班的语文课,算算时间,是绝对不能从家打一趟来回了,这可怎么办呢?突然一拍大腿,对自己笑道:"没关系,青山培训部就在我家对面,待会儿放学的时候,只要早点出发就一切ok了。"
       放学了,我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一抬眼,一个手拿饭兜,背着书包,老老实实的小娃娃乖乖站在我面前,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微笑着看着我。
       "小吕?"我纳闷地看着他。
       他一句话都不说,皱皱鼻子,可能眼镜戴得不合适。
       "你要跟我一起走,去青山培训部上课?"还是我先问道。他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
       "可是,从这儿到培训部就十分钟的路程,你跟大家一起走多好。这刚四点钟,又是最繁华的地带,朗朗乾坤,应该不会什么强人出没。"我故意拿腔拿调的逗他。
       "那什么,老师,"小吕用尖尖的嗓门说道,"我还是害怕。"
       这小圆娃娃太可爱了,我过去搂住他,笑道:"好吧,儿子,咱俩一起走。"
       话音未落,小红推门而入,也背着书包,一看见小吕在这里站着,于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对他道:"咳,小吕,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还到处找你呢。"我正纳闷,小红转而对我说:"盈老师,小吕说他害怕,所以要跟我们一起走着去青山培训部,我们说我们要跟您一起走,于是大家约好在楼下集合,等您下了楼就一起走。结果我们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小吕,原来在您这儿。"
       小吕大声接过话来:"不是,我是怕你们不要我了,所以我就跑到盈老师这儿来,和盈老师一起走,你们就不会不要我了。"
       小红撇着嘴道:"呦,您的心眼儿可真多。走吧。"
       "哎。"小吕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就差让小红领着他了。没办法,这个年龄,就是女孩子比男孩子显得大很多。我瞬间明白了人类为什么先是母系社会。
       我一看时间还早,就和孩子们一路欢笑,不紧不徐的走向青山培训部了。
       先到的孩子们正在教室里吃东西,我跟他们再次强调不能在教室里吃东西,他们于是就到院子里去吃了。
       我自己在教室里,把书包放下,准备走过马路回家取sd卡。青山培训部的老师已经把笔记本电脑和投影设备连接好了。这里的设备也够老旧了。真是该换一换了。比如这里的笔记本,居然没有sd接口,我每次都是用读卡器连接。可是我的读卡器很大,插上之后,旁边的usb接口就插不上什么东西了,于是外接鼠标就要拔下。还是很别扭的。我有时也笑话自己,干嘛非要用sd卡呢,呵呵。
       完了,坏了,出事儿了,这回糟了!!我赶紧走到院子里,和正在吃东西的孩子们说:"宝贝儿们,咱们商量个事情成么?"
       "说!"小方学过朗诵,声音永远都很宏亮,吃着东西还大声回答着我的话。很有义气的感觉。
       他的这一声,令我很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我吞吞吐吐道:"咱们今天先不讲<水浒传>好么?留着下次多讲一点儿好么?"
      "不行。"小乐在旁边,答得很干脆。
        小方瞪大眼睛看着我,皱着眉头,故意字正腔圆地说:"盈老师,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还记得您昨天是怎么回答我的么?您的这个提议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说话,就一甩头,很帅气的走进教室去了。大家跟随他陆陆续续的走进去了。留我一个人在院子里。
       "我没带读卡器!"我对着他们大喊一声。
        他们停在教室里,几秒钟都没有声音。之后大家开始传递一句话:"你们谁带读卡器了?"大家互相摇摇头。
       "我有!"小阳伸直了手,大声道。大家冲着他嚷:"快拿出来啊!"
       "在家呢。"小阳说完嘿嘿一笑。
        大家一起叹了口气,小方从后面给了小阳的脑袋一巴掌:"你傻吧。"
        小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盈老师,读卡器在哪儿?我去取。小松,借我你自行车用用!"小松拿起钥匙,一下儿就扔给了小林。我看着小林那单薄的小肩膀,很是感动。话音没落,窗外一声大喊:"还是我去吧,我骑车快。"说话的是一班的傅旋鹰。他骑着自行车刚刚停到门外,听到我们的讨论就瞬间接过话来。青山培训部的课外班,各个班级的孩子都可以来报名参加,一班的傅旋鹰很喜欢我讲<水浒传>,曾在练笔里大肆渲染<水浒传>课的精彩。
       小林已拿着小松的钥匙走到院子里,对着傅旋鹰道:"不用了,还是我去。"
      "那骑我的自行车吧。"傅旋鹰又喊道。
      "不用了,骑小松这个就行。"瘦弱的小林,行为矫健,一下跨上了小松的自行车,蹬了起来,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在我右手的第一个抽屉里!"一道夕阳迎面打来,只能看到小林在夕阳下形成一道剪影。
       我也抓紧时间,回家去取我的sd卡了。我家的楼正对着青山培训部,我飞快地穿过街心花园,踩着一路婆娑的夕阳斑影,过了马路,上楼,拿到sd卡,下楼,再横穿一道道夕阳,回到青山培训部的院子。身后车铃一响,我一回头,先是一道夕阳打得我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挡,眯着眼睛看清了夕阳下逐渐清晰的人影,小林居然已经回来了,还骑在自行车上,他摊开手,喘着粗气说道:"给,是这个吧。"果然,那是我的读卡器。我再好好看看小林,这还是三月份呢,可这孩子已经满头大汗了。
      我赶紧让小林停好自行车,来到屋子里。小林的脖子还在淌着汗水。我站在讲台上,对大家说:"谢谢你们,今天可以讲<水浒传>了。"
      台下是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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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19:30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
2012年3月23、24日(24日是周六,《心梦乐行》向来不写周六日的故事,这次特殊)
广州的颜色是深的

     "盈视,徐老师准备来广州开班推广吟诵了。我们在他四月来穗之前,先在把火怎么样?"

       这是广州的杰老师给我的qq留言。真不知道她要怎么煽这把火。杰老师是吟诵界的传奇,她的班级被称为吟诵之家,她的学生们酷爱吟诵,吟诵水平很厉害,而且因为吟诵而改变了原本怯懦的性格,这全天下所有教吟诵的大师们,无一例外的全都进入了她的课堂。她让那个星河小学六年级三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吟诵大本营"。可是,居然,杰老师却是不会吟诵的。

      正因杰老师的成功,广州天河区的老师们开始有要做吟诵的心情了。于是吟诵协会的秘书长,吟诵的传承者徐老师要到天河区来做吟诵教学的培训了。而杰老师还很不满足,还希望有更多的人进入这个领域,所以想让更多人知道何为吟诵。

      "盈视,我想在节公开课推广吟诵,你看怎么样?"杰老师再次在网上和我聊起这个话题。

      "好啊。"我附和道。

      "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

      "说吧,需要我办些什么。"做个吟诵调,来个伴奏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来给孩子们上一节课吧?时间你定。"

       我愣住了。这太疯狂了。我是知道杰老师向来会借力使力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把我拽进她的吟诵之家了。可是北京距离广州真是"路八千"啊。我难道要用一个周末的时间从广州打个来回吗?

       "孩子们要毕业了,我多希望他们能在初中遇到你这样一个能教吟诵的老师,他们一直在看你网上的录像课,如果他们能亲眼见到你,听你一节课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他们,上了初中,你们依然可以关注盈老师的课堂,依然可以在网上跟着盈老师学习。"

我对着电脑屏幕又愣了很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吟诵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的进入了杰老师的课堂了。



       还在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白云机场了。我真的过上了白天在北京讲课,晚上就已经到广州,这样的日子了。广州并不陌生,我第一次给老师讲我是如何教吟诵的,就是在广州。时隔一年,是杰老师把我再次拉回了这个地方。

       三月的广州的傍晚,已经非常温暖,突然可以令人明晰“阳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原来不似北京那番干裂,那空气中的湿润深深的滋润着你,自然,这种空气下滋养的也是这种深深滋润你的人。杰老师和同她一起来接我的吟诵界的另一传奇人物泰先生还怕我冻着,我于时还穿着皮衣呢。而我也的确看到了很多人居然已经穿上短袖了,这两位广州人也太小瞧我这个北方人了。呵呵。



      这是一片终年被湿气笼罩的地方,所以举目而望的所有楼与树都有一种浸湿的感觉。在我看来那是深深的颜色。这就是广州给我的印象。

      这拂面的微风不是简单的温暖,而是带着微微的湿气的,所以感觉相当的舒爽。

      也许是这温暖的风,整个干扰了我的时间熟悉系统,这一夜,我失眠了。笔记本就在我的床头,我反复看着我的课件,那个在北京市做过公开课的课件,依然满是不放心。直到天已蒙蒙亮了。

       车子停在了这个深绿色的校园里,有些许绿苔从地砖的缝隙里滋长,这是个挡不住生命力的地方。每块砖的周围总有深深的颜色,台阶旁,楼房上,都像是被水刚刚泡过,留下那些水渍的痕迹,这是终年多雨的缘故吧。于是给你的感觉不是那番轻飘的,冷淡的,而是敦厚而朴实的,自然,还会想到热情。

       我和泰老师从大大的阶梯教室的后方进去,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孩子们已经在大教室的前半间坐好了,整个后半个教室都是老师。

        我和泰老师刚刚坐下,前面就有的孩子转回了头,旁边的人看着他问:“那真的是盈老师?”

        这个孩子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随即木木的点点头:“应该是。”

        陆续又有孩子从外面进来了,他便赶紧拉住一个,指着我的方向道:“你看你看,谁来了?原来杰老师真没骗我们!”

        我看着他们实在可爱,便离开我的位子,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正在互相传递着新闻,我则轻轻拍在一个小男孩的肩上:“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能看一眼你们的语文书吗?”小男孩抬起眼皮,显然有些紧张,迟了一秒就迅速把手中的本子递给了我。好可爱的孩子,我简单翻了翻他们的书,又和另外几个孩子随便谈了几句。那个叫雯锦的女孩子不就是杰老师的吟诵头牌明星么?小姑娘好有明星的气质呀。那个叫做海燕的女孩子我也在录像里见过,还有这个,那个……

       若不是泰老师走过来提醒我,我都不知道该上课了。

       穿着皮裙的杰老师果然像个明星一样最后登场了。她的课堂最有意思,她总会先发给所有嘉宾一张单子,上面全是孩子们能够吟诵的诗歌,让现场嘉宾随便点选。

       “你们先想让谁来点选?”杰老师明知故问。

       “盈老师!”孩子们嚷道。

       那个叫雯锦的孩子拿着一张写满诗歌名单的纸张优雅的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能感到全场老师的目光都转向了我。我赶紧站了起来,前俯着身子,接过纸张,大声快速说出了我点的诗歌。我很自私,那是一首我设计过调子的诗歌,我知道,他们在网上,是学过这一首的。话音刚落,全班一起吟诵起来。孩子们全都看向笑得最灿烂的杰老师,一起摇头晃脑的吟诵着,曲调悠扬,声音洪亮,他们的小脑袋随着诗歌的节奏一点一点,小身体也左右摇摆,煞是可爱。我发现了,吟诵这样的诗歌,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像是自报家门一般,随口就吟诵完了。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随即大家一首一首的点播,往往话音还未落,孩子们就忍不住的吟诵起来了。

       杰老师听取了我的意见,讲了一首《约客》。“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多么符合今天的意境啊。只不过我这个客人可是如约而至的。呵呵。

       我这个客人是要拿出一些东西来的。当杰老师风采退场,换我站在讲台上,开始我的一节课的时候,杰老师已经坐在孩子们中间,拿着一个本子,俨然是个学生了。

       “吟诵了一节课了?你们累么?”我向来喜欢先跟孩子们套近乎。

       “不累!”那声音效果果然不累。

       “吟诵是养生的。”我说得很逗,他们都笑了。

      与其说,那是一节吟诵展示课,不如说,那是我与孩子们最好的一场交流,他们向我展示了许多他们会吟诵的篇目,我给他们调整了一下,梳理了一下平长仄短,让他们的吟诵更加规矩了。仅此而已。而这节课却是那么轻松愉快的。

       会后有两场问答,杰老师在台上“答记者问”的时候,我在院子里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盈老师签名!”

       “可是我没带笔。”

       “我有!”

       好了,躲不过了,我向来也没怎么签过名,也不愿意签名。不过如果非要签名,我乐于做孩子们眼里的明星,那得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瞬间,我的面前高低不平的漂浮着一些本子,后面是一个个洋溢着可掬笑容的脸。你这时候就会发现你先拿那个本子都不合适。随便挑过来一个,开始签道:盈视。

       “盈视是什么意思呀?”小嗓门好大。我怕影响了杰老师在里面的发言。于是俯身跟孩子们说:“咱们别影响了杰老师推广吟诵这个大事业,咱们去那棵大树下吧。

       “ 好!”有个小男孩大喊一声,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家都笑了,又发现不可以笑得太大声。于是我们就整体悄悄移动到了大树下,像个整体移动的蚂蚁团。

       刚到大树下,他们瞬间原形毕露,一个个本子就再次浮到我的面前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叫盈视。”

       “这来自王勃的《滕王阁序》,山原旷其盈视……”

       “哦……”他们的声音很齐,还摇着脑袋,看来是吟诵习惯了。

       “盈视”二字还是很好写的,一会儿就快写完了。

       “盈老师,我要你给我写上一句话!”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大叫道。还扬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抚摩了一下她的头,想了很久,终于写下一句话,给了她。还没等本子拿到她的手上,大家就一下子抢了起来。都要看看那句话是什么。这一群小脑袋都扎在一个本子上了,还是一个小男孩儿聪明,他抽离了那个地方,把本子再次递到我面前:“那我也要一句话!”

       “我们都要!”他们都再次把本子递到我面前了。我的眼前又漂浮着一堆本子了。

       好吧,我继续来……



       这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被泰老师冲开了。他微笑着把孩子们搂开:“孩子们,孩子们,让盈老师过来,大家都在等着他发言,孩子们,麻烦啦。”

       我就这样被带离了孩子们的包围,我把手里的最后一个本子上的话,瞬间写完了,交还了孩子们。泰老师低着头拽着我,我只好离开了。身后一个小男孩嚷道:“你快点出来啊!”

       好的,我知道,我们约好了,下午要在亚运会举办地的附近——花城广场和你们游学。与其站在台上被老师们问答,我更盼望的,其实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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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26:51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一)
2012年3月26日
那会儿是失败

        小中老师,轻轻拍着一个小男孩的肩膀,把他送出了办公室,还主动为他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我目送着这瘦瘦的老师带着那瘦瘦的孩子慢慢离开的背影。不禁微笑一下摇了摇头。
       小中老师才毕业,一下就做了班主任,还教两个班的数学课。他才24岁,我第一次问他年龄的时候一下儿就觉得我老了。也随即想起了我刚当老师时的样子。与他的遭遇都是相同的。    当时,有个女孩子跑到我的面前边摇摆边笑着说:"盈老师,你放心,我答应我妈了,不欺负你!"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我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怎么样。
        一个新老师总想把事情都做好的,总要认认真真地干每件事情,没有结果的时候总不甘心。
        我刚才坐在外屋,听到小中老师在里屋与那小男孩的对话:"你昨天放学为什么跑掉了?"小中老师明显把语气放得很缓。我抿着嘴笑了一下,这是我教他的,跟孩子好好说话。尽量不发火。发火是穷人的最后一笔钱,用完了就黔驴技穷了。
        "我昨晚家里有课!"
        嚯,这小男孩可是够厉害的。是啊,一个新老师站在讲台上是第一次见学生,而台下的孩子却是第几次见老师了?就算是实习的新老师,他们估计在小学阶段也见了不少了。新老师,不正是用来欺负的么。
       "可是你在学校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放学解决问题。"小中老师的语气加快了,他开始激动了。我停下笔,为他捏了把汗。
       "我不想留下来......"不错,这孩子还算诚实。声音低低的,也算是鼓足勇气了。
        在我刚这样想的时候,一声震彻的的响声从里屋迸发出来,小中拍桌子了:"你不想留下来就不留下来啊!你拿这里当什么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
        我放下笔,准备走进去劝架。老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的时候,已经不是在教育孩子了,而是维护自己可怜的尊严。刚要起身,电话来了。找我的。这一接,就是十几分钟后了。等我挂下电话后,突然感觉到,里屋已经好久没有声音了。难道这对师生一直在沉默着?等我再想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文章开头的一幕了。
      这时候,小中老师从外面进来了,低着头,整个面庞都收紧着。双手插在兜里,他似乎太眼看了我一下,但还是走进去了。我以为他会来问我,这种问题该怎么解决。
        如果他问,我一定会告诉他,这种问题就先不要解决了。一个新老师,总是想把那件事情都解决了,并且解决得好的。可是,教育是个失败的艺术,往往不能成功。你需要满怀热情和努力,还不许期待结果。
        这不是,刚刚,小恬来过。两只手使劲缩在袖子里,一缕头发轻轻搭在额头前,曲着一条腿,还有些颤抖,身子轻轻斜靠在我的柜子上,吧哒吧哒眨着眼睛,抿着小嘴,满脸通红。
      "昨天没有背书?今天的默写成绩真的很不怎么样。"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放缓我的语气了。
       "昨天背别的来的。"我需要用极大的努力才可听得清楚。
       "孩子,"我转转身子,皱着眉头,努力表现出一幅认真而尊重她的样子,"咱们不能因为背了英语而不背语文,就像不能因为吃了菜而不吃饭一样。这不是借口。能告诉我放学回家咱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小姑娘随着轻轻晃了下头而强调道:"真的没干别的。"
        "那为什么背不了书呢?"小恬依然眨眨眼睛,随即关闭了语音系统。
        "咱们是不是忘了?"我尽量不说"你","咱们"这个词,在语法上其实不对,但却把我也拽了进来,语气可以舒缓一些。
        小恬撅着嘴,不置可否。
       "我觉得,习惯最重要,六年级,我送给了大家一句话,你还记得么?"小恬抿着嘴,声音系统完全没有恢复。
        我习惯每年给孩子们一句话,六年级的这一句是"习惯决定命运"。这是一个学年的教育工作重心。
        小恬不说话,我则无法继续往下说。我想让她意识到她要重视起习惯的问题。我相信她一定记得这句话。我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小恬就这么看着我,眨眨眼睛不说话,眨眨眼睛不说话,之后,再眨眨眼睛,依旧不说话。
        我们这样相持了很久,很久。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意识到我的此番教育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到最后,估计小恬也累了,低着头,完全没有力气了。我则轻轻挥了挥手,微笑道:"你先回去吧。"小恬在一转身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歉意。
        我知道,这肯定是一场失败。失败,在教育中多常见,就让它失败又何妨。何必每次都要成功呢?停下,给彼此都有一些喘息的机会。说不定下次再提起就都有了解决的智慧。小中要是来问我,我就要告诉他这些。
        傍晚,小中准备离开了,办公室里就剩我们两个。他背好书包走到外屋,站在我面前,用手托着腮,还是皱着眉头,问道:"盈老师,有这么个事儿,您说怎么办......."我放下手里的鼠标,转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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