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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学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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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成长记录] 朱畅思老师教育小说《心梦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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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33:2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学而妈妈 于 2013-10-17 03:42 编辑

心梦乐行(三十二)
2012年3月27日
帽子戏法

       小方的发型最为可爱,中间有一撮头发冲天直立着。他以为这很帅。孩子就是如此的,你告诉他这不帅是没有意义的,他现在就认为那是帅。还不如由他去。不过发型这东西如果把一个人的气质都带着有些痞,我则很不喜欢了。小方就在这痞帅之间徘徊着,我总要调解一下。
       当然,我也明白,男孩子到了这个时候是很在乎自己形象的了。比如小林也想学着小方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了,还有小博,每天早晨必定洗头,因为他的头发较长,睡一宿觉肯定会压乱,早晨再洗一遍,就整齐了。所以你从小博身旁经过,就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洗发水香气。这些可爱的男孩子们。
       天气已经不冷,胖一点的孩子甚至开始穿单衣玩耍,而小阳总要穿着一件大大的羽绒服。头上还要把羽绒服连带的帽子也扣上。
       "你怎么了?怎么上课也穿着羽绒服?"
       "我肚子疼。"
       肠胃不好的人是容易冷的,这个我很明白。我也是这样的人。我则拍拍小阳的肩膀,叮嘱他必须要去医院看看病。小阳答应我了。
       第二天,小阳依然罩着大大的羽绒服,还扣着那顶大大的帽子。桌子拉得离自己很近,写字的时候,歪头看一眼书,再认真往本子上写一笔字。我走过去看,那笔迹非常工整、娟秀,哪像一个男孩子的笔记?呵呵。
      "老师,您还欠我一个笑脸。"小阳看见我走了过来,仰着脑袋,把自己刚刚写完的作业本递给了我,表情很是严肃。
       笑脸,是我往他们的作业本上贴上的贴画,用来表扬他们作业的认真。
       我赶紧拿起本子来数了数,果然少一个笑脸。我赶紧安慰道:"别着急,我过会儿回办公室给你带来一个笑脸。"
       "哦。"小阳,依然愣愣的答了一声,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就把本子从我手中拿走了人。我从他身边走开了,刚走两步就突然转回了身。
       我想起了什么,很严肃地看着小阳:"我为什么会欠你一个笑脸?"我的语气很明显是在提醒他,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本子。小阳很自然地看着自己本子,表情还是愣愣的,摇摇头,用直直的语气对我说:"我不知道。哦,对了老师,您昨天对全班说您就是欠了几个人笑脸,让我们提醒您。"
       我停在小阳的桌子前,半句话也不说,直直地看着他,小阳低着头愣愣地翻着自己的本子,一眼也不看我。这是中午时间,大家有的在改错,有的在聊天。坐在小阳的前面的小段,侧眼看了我一下,随即拉起坐在周围的小麦和小堂,低着头快速走出去了。
       "你前天的作业是用纸写的,说是本子落在学校没有带回家,你还记得么?我还为这事儿批评了你,对么?你把这张贴在本子上了,这也能算数么!"我已经很不客气了。一拳敲在小阳的桌子上。坐在远处的小方都不自然地回过头来。小阳有些发抖,使劲抱着自己的桌子,桌子离他很近很近,他拿笔的手明显在颤抖。
       "哦。"小阳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小阳依然不抬头,看着自己的本子,又要说些什么。
       "笑脸不重要,"我打断他,"有比他重要得多的东西。"我很不客气地说完这番话,离开了。小阳紧紧地抿着嘴,就像他那么紧地握着笔。
       小阳的妈妈总是很感激我,说我居然可以让他儿子做班长。这源于一种机缘巧合。组建班级的时候,我需要几个人来打扫卫生。先找到的几个人就委任为班里最重要的干部了:俩班长和一个生活委员(小米、小阳和小吕)。事实证明这种随即安排并不合适。可是我有个怪脾气,那就是打乱一切已经固有的制度,做一番自我的崭新的尝试,哪怕是最后发现还是固有的好,也得是经过自己的实验得出的结论。这样总不至于"人云亦云"。比如班委,为什么一定要延续小学的风格。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启用新人呢?我又不是在办公司,也不是在组建国家机器,我不需要选贤举能,我需要的是信任与培养。事实也证明,从未收过钱的小米已经成为了我的得力助手,我从不过问收钱一事,这位小出纳,已经将此事做得极好了。最为可爱的是她不仅不会把钱弄少,还经常多收出几块钱来。询问全班,大家都说不是自己的。于是班费总是越花越多的。小吕也从一个经常忘记周五组织值日的小不点变为了认真负责的人。当然,这里面变化最大的就是小阳。我当初问他:"你在小学做过什么班级干部?"小阳愣愣地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再追问:"课代表也算。"小阳扬起头,手指顶在下巴上,翻着眼睛使劲想,然后低下头,依然抿着嘴愣愣地摇了摇头。我刚要叹气,小阳使劲摇着手指大声喊道:"哦,对了老师,我二年级的时候做过科学课代表。"
       "科学课代表?那也是课代表啊。"别看这课估计一周也就一节,也不能不拿豆包当干粮,怎么就忘了呀。
       小阳马上解释:"当了一周就给撤了。"嘿嘿。小阳眯起眼睛,五官都快凑到一块儿去了。
       这更引起了我的兴趣,越是没做过班委的孩子,你委以重任他才会认真的。因为他懂珍惜。小阳的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小阳对于班级的每一项工作都认真完成,他经常会拿班级里的事情来和妈妈讨论。他会写书法,运动会的时候,为了给了班级的入场式设计,熬夜到很晚来完成作品。不仅如此,他真的要求自己每一项都要做到最好。每个课间,当大家都在疯跑玩耍的时候,你会看到小阳永远把桌子拉得离自己很近很近,歪头看一眼书,再认真往本子上写一笔字。小阳的妈妈总会接到我表扬她儿子的信息,她难以相信这个经常要小学老师把自己请到学校去协助管理的孩子,怎么变为了这么优秀的一份子。
       我在班级里面实施了练字的制度。每天都有练字作业,什么时候截至呢?那就是谁可以拿着自己的各个科目的笔记本来找我炫耀,说自己的每一次课堂笔记都写得工整认真,我检查合格,就可以免除练字作业。所以免除练字作业是一种光荣。制度实施不久,小阳就来了。他虽然会写大字,其实硬笔字他是喜欢龙飞凤舞的。男孩子嘛,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写字。尤其是课堂笔记,写快了就忘乎所以了。而小阳拿给我的各项笔记本,从我的制度制定日期之后,所有笔记都工工整整。令人叹为观止。我迅即免除了他的练字作业,并在全班面前表扬他,他的表情极为自豪。对嘛,我们不都是这么教育嘛。作为班长,事事争先带头,起表率作用......等等,难道就因为这个,争不到先的时候,就要如此么?那还不如不要争先带头。
       今天早晨,小阳的羽绒服终于脱掉了。他在班里看起来不再那样奇怪了。等等,他今天更奇怪了。他居然戴着一个帽子!一个灰色的布帽子。嗯?怎么会在教室里戴个帽子呢?今天的英语课,估计是要测英语的单词,早晨有一些孩子在用英语书捂着胸口背书,有的则在纸上写写画画。小阳的桌子离自己很近,歪一下头看一眼英语书,再在一个练习本上认真写下一笔字。估计是进班就急着复习英语,忘了摘帽子了。我来逗逗他吧。
       "小阳,你出来一下!"小阳听到我呼唤,忙把桌子向前推了推,不忘记盖好钢笔帽,把笔放在笔袋里,快速走出来了。
       我和他来到楼道里,笑着说:"摸摸你的头。"
       "呵呵。"小阳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妈让我戴上的。"
       "我没问谁让你戴上的,是不是进校门后忘了摘下了?"我笑着去摸他的帽子。
       小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随即快速说道:"我妈说今天风大,让我一直戴着。"
        什么?这叫什么理由。风大所以一天都戴着帽子,这是什么规矩。
       "你妈跟你说进了教室也戴着帽子么?"我疑惑地问。
       小阳抿着嘴冲我点点头。这多明显是瞎话。我刚要再说些什么,远处英语靳老师走过来了,她抱着一大摞卷子。她笑着问:"怎么了?跟盈老师谈心呐?"
        我不想耽误他考试,示意他可以跟靳老师进去了。
        白天的事情很多,慢慢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我也是个没事儿不爱往班里去的班主任,所以就一直忙到下午了。下午的时候,靳老师拿着一摞卷子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放,轻轻叹了口气:"哎呀,还行,你们班考得不错!这得谢谢你呀。"
        我笑着转向她:"这是你的功劳,我没做什么。"
        "你们班有几个人考得不错,比如小马、小吕、小米、小阳......"靳老师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快速翻动着手里的卷子。
       我也伸着脖子去看她翻动的卷子,顺便看看别人的分数,随口问道:"你觉得小阳今天有点奇怪了吗?"
        靳老师随口接道:"是啊,你干嘛让人家戴着帽子?"
        我停下,抬头看着她:"谁让他戴着帽子了?他难道一直没摘帽子?"
       "反正我刚才中午进班找小红给我登分的时候他还戴着呢,不是你让他戴的吗?早上你们俩不是谈心呢么?我后来问他盈老师跟你谈什么呢。他说'盈老师让我戴着帽子'。我还纳闷你这是什么惩罚措施呢。"靳老师也停下来瞪着大眼睛吧这番话说完了。
        我一下就站起来冲出办公室了。
        下节课是体育课,孩子们早就快速的跑到操场上去玩儿了。小阳要负责锁门,所以还没离开。我冲到教室里,示意其他孩子赶快离开。然后站在讲台前看着戴着帽子的小阳。小阳很自然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拿着钥匙往门外走,故意躲过我的眼神。当他走到我身前的时候,我直接了当地问:"为什么戴着帽子?"
        小阳停下脚步,转回身来,依然愣愣地答道:"我妈说今天风大......"
       "你妈没说进教室也戴着帽子,要戴一天!"我的声音很大了。
       "送我来的司机叔叔也跟我说,风大就别摘了。"小阳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我快速打断他:"还有盈老师也说你一直戴着就可以了对么!"
       "您没这么说,但是您也没说让我摘了,我就觉得您是让我戴着......"
       "小阳!"因为屋子里没人了,所以声音显得很空旷,大得吓人,"我们的聪明才智不能用在这些上面!你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利于你的方面去解释,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就来钻各种各样的空子。这有意思么!"
       小阳的头低得很低很低,我继续大声道:"我是个没有那么多规矩的班主任,你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提,在这个门里,我可以给你们很多个性的自由的放松的管理,要遵循一定的原则就好。但是我希望你是诚实的,是直接的,不是师生间在这里勾心斗角的。本来没多大事儿,会养成你们可怕的性格!"
       似乎有回声在屋子里飘荡,之后就是有点冷的寂静。
       "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戴帽子?"我的语气很严肃。
        小阳把帽子摘掉了:"我昨晚睡觉把头发弄乱了,我想今天用帽子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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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1:43:19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三)
2012年3月28日
震耳欲聋

        小山在班日志上这样写道:“因为盈老师是在语文届比较有名,所以我们班经常有人来听课。”

        作为一个老师,我可不可以实话实说,被孩子这样认可,哪怕是这样“误解”,我都是很幸福很臭美的。因为我的确没在语文届很有名,只是做了点吟诵的事情而已。

        “小盈,我是夏校长。”夏校长用他一贯的诚恳的语气给我打着电话,“李家胡同小学的蔡校长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也想开展吟诵教学法,但是又没参加过培训,所以特想让他学校的老师来听你的课。我说,咱们都是兄弟学校,帮帮忙没问题的。你看,要不然你给帮帮忙,让他们来听听课?”

        这有何妨,每周三下午的语文课,我已经表明是向所有喜欢或者有意向开展哪怕是质疑吟诵教学的老师开放的。来看看孩子们的表现吧,绝对可以震到你。

         “在小学该怎么开展吟诵教学呢?”慧老师坐在我的对面,大腿上放了个本子,拿着笔,等着我的答案。

        我坐在办公桌前,很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抱歉,我从来没教过小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向来觉得小学老师实在伟大,他们可以从零教起,教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在我的梦想里,只要能带着小学生吟诵,那就很好了。

        “他们可以接受么?”我相信这不仅仅是慧老师的担心,还是所有人的担心。

        “当然,您一会儿就可以亲眼看到了。”我很自信的点了点头。



        “老师,我们背诗加分!”小天跑来了。双手撑在桌子上,喘着粗气,话都说不清了。马尾辫一下就甩落到身前,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

        “至于跑这么快么,闺女?”我都被她吓得站起来了。

        “至于,至于。”小天说话还倒着气呢,“我怕小楚赶在我前头。  ”说着,还不时地回头,往办公室外张望。引得慧老师也跟着她往门外望去,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好的好的,你先来。”我示意小天可以开始了。

        小天双手紧握抱在胸前,紧紧压住自己的胸口,身体往后一扭,显出很是紧张的样子。我再冲她笑着点点头,她开始了。慧老师也歪着头,看着她,微笑着给她鼓励,这对于慧老师来说,也许是第一次现场听孩子吟诵,因为据她说她已经在网上看了我们的很多节吟诵课视频了。

        小天很厉害,一则我课外补充增加的《庄子》就这么吟诵下来了。看着她把材料纸仅仅捂在胸前,仰着头背诵的样子,真是可爱。慧老师首先鼓起掌来。小天冲我眨着大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不谢谢老师给你鼓掌。”小天赶紧转回头,优雅而快速地一弯腰,大声说了声“谢谢”,马尾辫又甩到身前了,粗粗的辫子把我的视线都遮住了。

        那辫子一甩,又把我眼前的世界打开了,在这马尾辫的后面,在办公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微胖的身影,是小楚。小楚腆着他的小肚子,冷笑着轻轻地叨唠了一句说:“呵呵,居然还可以拿着材料纸来。”

        这句话一下就激怒了小天,小天一叉腰,扬着下巴瞪着他:“你说什么?”

        小楚摊开手,笑着对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什么也没说,我以为背书不可以拿材料纸来呢。咱们不都是背好了再来找盈老师么?拿材料纸不就是背错了还可以看看么,我以为不可以呢。所以我空手来的。”

        说完小楚就瞪着大眼睛,呲牙咧嘴的笑着冲着小天。这话说得太损了,这不是挤兑小天背不熟么。慧老师乐得脸都贴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小天很是下不来台,冲着小楚嚷道:“你乐什么乐,张那么大嘴干嘛,我都看见你牙缝里今天早点的菜叶了!”

        说完一推门就跑了,留在我眼前的是马尾辫甩过的一团黑。

        小楚冲我摊开手,鼓着腮向我表示很无辜,我一笑,说道:“你开始吧。”

        小楚则先拿过我记分的单子,认真数着小天的得分,才开始一则一则的吟诵起来。他果然背得滚瓜烂熟,并且吟诵得很好听。

        小楚走后,慧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见识他们多喜欢吟诵了。”

        “这哪里是喜欢吟诵,是喜欢争强好胜。哎。”我无奈的摇摇头。



        我和慧老师走到班里的时候,小方凑过来仰着小脸,咧着嘴笑着问道:“今儿讲吟诵吧?”

        我按了一下儿他的小鼻子:“就好像我这学期一直没讲吟诵似的。”

        “就是一直没讲吟诵!”小林在后面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嗓子,之后就做好了逃跑的姿势。

         我一直在讲古文,也是吟诵着来的呀。我明白了,他们是想上“我们一起来吟诵”。这个课有意思,其中的一个因素就是他们可以得到很好的展示。

        好吧。所有人都落座了以后。我问道:“你们是觉得你们好久没吟诵了么?”

        “是!”这一声山呼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绝对相信我一直讲的《大哉孔子》和《论语》导读也是很受欢迎的。可是孩子们更希望他们自己展示自己的才华。

        “好吧,谁来起个头,随便吟诵几首。”我环视了一下全班,还没等我的话音落下,小魏一下就举起了手。

        “八月秋高风怒号……”嚯,好家伙,一上来就是长篇古体诗啊。

        “八月秋高风怒号……”全班都跟上来了。

        我难道真的积压了他们很久么?他们居然这样像释放一般的在吟诵,那嗓音大得不得了。我的耳朵开始出现爆裂的杂音,就好像电脑开了过大的声音,音箱在发出抗议的杂声。分贝过高已经难以分辨出乐音了。

        这一曲落下,一个个小眼神明显意犹未尽,我只好问道谁还要再来。小吕举起手来。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我总戏称这是道家的孩子,就喜欢背《老子》。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全班又再次掀起过高的分贝,要吞噬一切的声音,似潮水般汹涌。我知道什么叫振聋发聩了。

       “下面呢?”他们一起起哄,要小冯来一个。小冯则笑得红扑扑的,无奈得站了起来,一张嘴却是极为大声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高分贝又来了,我的耳朵再次受到“洗礼”,我的大脑细胞再次快速死亡。我可爱看小方在吟诵这篇文章时候的表情了,他几乎快要闭上眼睛了,只有下巴在夸张的摆动,就像一个摇滚歌手在唱歌儿,而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古色古香的吟诵,这多像今天网上流行的搞怪拼音?但此时的场景却是真实的。

        他们就这样一首一首接下去了。我看了眼慧老师,她在那里点头打着节拍,身体随之摇摆,已经完全沉醉了。

        我这节课什么也没干成,原本设计的内容因为不舍得打断他们的吟诵热情,就全部作废了。

        下课的时候,慧老师再次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别说他们争强好胜了,换个好一点的思路,他们那是喜欢吟诵,喜欢古诗文,所以在古诗文的表现欲上特别强。”

        为之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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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5:59:18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四)
2012年3月29日
谎言
      "小阳,分组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插着手在班里站着。
      "盈老师,您真不是个负责任的班主任。"小红拿着扫帚从我身后经过,随后揶揄。
      "为什么?"我转回身问道。
      "人家各班班主任都在着急分组的事情,您怎么不管呢?就交给小阳一个人做。"说着,还不忘了在我身后扫两下地。
       我笑了一下,冲着小阳,小阳伸起一个手指头冲着天,笑着冲我大叫一声:"我知道您什么都不管!"
       我很无奈的歪了一下嘴角。这的确是我说的,我要是什么都管就不能显出他们的本事了。而且,分组的事情我比较遵从自愿的原则,老师不去规定谁能跟谁一组,谁不能跟谁一组。他们愿意好朋友们在一组,不是什么坏事儿(老师们总是担心好朋友在一起会打闹说话,于是故意拆开)。况且是明天要进行的这场活动更加适合好朋友们在一组。明天去植树。
       只是,这次,老师们因为担心这体力活女孩子们干不来,所以要求每个组中都要有个男孩子。这给我的自愿分组带来一些麻烦,需要协商。所以小阳要更麻烦一些了。
       "你能干好么?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我问得很有挑衅的味道,小阳双脚并拢,做了个敬礼的动作:"不用,我一个人一定办好!"
      小红在我身后乐开了花。我拉住她,让她别笑了,打算跟她商量件事情:"明天就去植树了,一定很辛苦,今晚咱们的语文课外班就停一次吧。咱们都回家准备一下好吗?"
       小红一手拿着笤帚,站得笔直,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故意抿着嘴,拉长声说得很可爱:"不~~好~~"然后像个小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我刚要再说话,她突然骤起眉头换了一副语气,语速很快地说:"盈老师您家就住培训学校对面,下了课您再准备呗。"她换了口气,继续连珠炮,"您也不用担心我们,反正我妈都给我准备好了。您就好好准备晚上的课吧。"
       我再要说话,小方和小林走进来了,小红一把拉住他们俩,小林还以为是要开战呢(小林和小红是对死冤家),小红马上大声说:"盈老师想停今晚的语文课外班!"
       小方和小林同时瞪大眼睛,直勾勾地冲我走来,那样子好像要一口活吞了我。我转身就走,并笑着对这俩"夜叉"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别听小红胡说。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再见。"说完夺路而逃。
       "盈老师......"楼道里还回想着小林咬牙切齿邪恶的声音,太恐怖了。
       "盈老师。"小福很有礼貌的推开办公室的门,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分组的事情让我来帮助小阳吧。"小福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部肌肉全部上扬,很有自信地笑着。
       "是小阳让你来问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来问您的。"小福依旧站得笔直,微笑着说话。
       我想了想,还是认真地朝他摇了摇头。小福顿时不乐了,向前伸着脖子问:"为什么?"
       "还是让他自己来吧。谢谢你了。"说完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把这个满脸无奈的孩子送走了。
       我有我的想法,我已经把任务交给了小阳,小阳也信誓旦旦的说他没问题。如果我再派小福去帮他,势必会造成小阳觉得我不够信任他。这样不好。
       说起来,小福是个很聪明,能力也很强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表现欲望很强,很容易是班级的主角,做老师的就很容易以短平快为目的,多多予以这样的孩子机会,别的孩子则很难得到锻炼。而在我看来,做老师的该维持一种平衡。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转脸又到了该去上课外班的时间了,小吕现在已经可以不跟我一起走了,不过,从青山学校到青山培训部的这十分钟路程他还是不敢独自面对,要他妈妈开车把他送过去。
       我现在也不跟孩子们一起步行过去了,为了节省时间,我改为骑自行车了。我新买了辆很不错的小车,轻便快捷。
       我到班里去了一趟,看见小阳还在招呼大家说报名的事儿,有些人已经离开了,有些还在围着小阳商量。我站在门口,对小阳喊道:"怎么样了呀?要不要找人帮你?"我用很带有挑衅的语气故意说出最后那句话。
       小阳从人头中顶出来,冲我嚷道:"放心吧,马上就好了!"
       "那我走了啊,待会儿你锁门。"说完我就顺手低头从裤兜里拿出钥匙准备去存车处,一抬头差点撞上正在往里走的小福。
      "你怎么还没走?你们管乐团今天不排练么?"我很诧异地问道。每周四,小福参加的青山管乐团都要排练,也因为这个,小福不能参加每周四放学后青山培训部的课。
        "今天不排练了,我一会儿就直接回家了。"小福跟老师说话时总是干净利落的。
        "别让妈妈着急,快点离开。"我说完就走了,留下小福的"好叻"回荡在楼道里。
       在北京,你不得不说自行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有句广告词说:开车太快,走路太慢,只有骑自行车才能欣赏人生。我看应该在北京改为:走路太慢,开车更慢,只有骑自行车才是完美人生。
       先到的孩子们在青山培训部的小院里围着我的新自行车转,有的问怎么这么小,有的问到底多少钱。
       小乐也来了,跑跳着走过来,大声笑道:"呦,爸爸,你骑自行车啦?"这孩子,把我这干爹算是认定了。
       我也笑道:"好不好看?"
       "好看,明天你干脆骑车带着我去植树得了。"小乐张着大嘴笑道。大家都乐了。
       "我就带你一个人呀,你们小组的人不都得生气了?他们在大巴车上,从后窗里看着咱俩,还喊着加油是么?"一席话把满院子人都逗乐了,连走出来给我倒水的培训部的工作老师都乐了。
       小乐则一只手托着下巴,转头向周围的人问道:"小组,什么小组?明天按语文课小组学习的人来活动是么?"
       "不是,就是大家都找小阳去分的那个组,你没去呀?"小博嘴里吃着东西,冲着她喊。
       "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啊?"小乐显得很无辜。我用手指头生气地指着她,大家也在责怪她怎么这么晕。
       "不对不对不对。"小乐急忙解释道,"不止我一个人吧,好多人都还没有组呢。"
       "大概几个人,盈老师说'不许动不动就说好多'。"小博纠正她。我很得意。
       "大概有五六个吧。"小乐仰天想着。
       "那还真是'好多',这下儿麻烦了。"我接话道。你想呀,明天就去植树了,到现在为止还有五六个人没有小组,明天怎么植树?
       "小阳好像到了。"不知道人群里是谁说的这句话,我赶紧跑进教室。
        小阳刚到,还在整理书包。
       "分组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直接了当地问。
        小阳突然站起,大声回答:"已经全分好了!"
       "胡说!"我一拳打在桌子上。
       "你就直说吧,小乐都跟盈老师说了她们几个还没组呢。"小博溜溜搭搭地走进来,把这话甩给小阳。
       小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直直的看着我,不知所措。然后赶紧道:"我.......我手里没有,没有班级所有人的名字,我以为已经齐了呢。"
       "那你把你已经分好的名单拿出来,数数,不够四十一个人就证明没齐。拿出来啊。"我很生气了。
       "哦,好吧。我,我,我回家数数看。"小阳很紧张。
       "别回家数数看了,现在拿出来我帮你数,回家再出问题就来不及了。"我很着急的在跟小阳说话。
       "我,我,"小阳攥着拳头,终于慢慢说道,"分组的单子不在我手里。"
       "什么?"我瞪大眼睛,"不在你手里在谁手里?放学的时候我不是还看到你在整理名单吗?"
       "是啊,您走之后,我还没弄完,小福就非说他要弄,他说他不用来上青山培训部的课,可以带回家去弄,就从我手里抢走了。"小阳很无奈地低下了头。
       小福,居然是小福,我不让他来做这件事情,他居然就用抢的了。这太可气了!
       我拿起电话就要拨打。小阳赶紧阻止我:"盈老师,别批评他了,我一会儿回家再给他打电话一起把这件事情弄完吧。他是好意。其实就剩那几个人,分到一组就好了。"
       是啊,站在小阳的角度,他可以认为小福是好意,而小福这抢功的行为实在令我气愤。我承认,在社会上,谁有能力谁就会胜任许多工作,得到领导赏识,得来许多机会。又慢又笨的人就会被歧视和边缘化。会抢工作的人是职场中的聪明人。可这类似"弱肉强食"的西方文明会给人性带来邪恶的走向,我至少希望互相倾轧的事情先不要出现在相对来说干净一点的校园里。最关键的是,一个孩子,尤其是与我在一起,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据理力争,不能在私下暗箱操作,为达个人目的不择手段。想做事情就正当来索取,没要到就再来索取,不能豪取强夺。也许有人会说孩子没想那么多,不过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领,但是这种行为做多了,不就自然而然地发展成我说的恶劣了么?韩非子说"图难于易也,为大于细也"。
       想着想着,已经到点该上课了。我只好先上课了。
       到了课间,小方还是照例第一个捂着肚子跑去厕所了。我也走到院子里,经过第一排小阳身边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孩子们在院子里追跑,我则走到角落里,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福妈妈的电话。事情但凡放一放,你就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我让小福来听电话,我的语气很是柔和:"小福,明天植树分组的单子是在你的手里么?"
       "是啊。"小福答得很自然,这孩子说话很有男人的味道,语速适中,语气坦诚,严肃,说话有条理。
       "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哦,是这样的,放学的时候,小阳不是还没弄完么?他就让我陪着他一起弄,结果后来,他发现再不走就赶不上您的课了,就干脆拽给了我,说'你帮我弄完吧,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说完背着书包就走了。我刚才已经给弄完了。现在我把小乐、小梅、小星他们分在一组......."
       后面的话我已经都没听清楚了,我望向在我视线不远处却又十分模糊的孩子们跑闹的身影,在他们的身影后面是培训部的小教室,敞着一扇门,大家随意地进进出出,都洋溢着很真诚的笑,笑得那么灿烂。
       而我现在却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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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00:23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五)
2012年3月30日
大风天植树

       "盈视,"七年级的年级组长沈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了,"麻烦你帮我告诉你们组长伍老师大人,车子我订好了。他负责联系地方,我负责订车。明早各班都在班里集合坐好,车子就停在街的对面,我来各班请大家,大家再出去。"沈老师总是很幽默。
       "好的,沈老师,怎么,明天的植树是咱们两个年级一起活动么?"我笑着回复沈老师。
       "是啊,您这个大忙人怎么都到这会儿了,连这么个大事情都不知道?您可真够沉得住气的。"沈老师笑道。
       "我连分组的事情都让孩子们在干的。"我一转话题,"不过沈老师,我听天气预报说明天是刮大风,好像五级风呢。咱这黄道吉日可选的不怎么样啊。"
       "你能信天气预报么?说不定明天不刮风呢。这得看人品。"沈老师眉毛一挑,很可爱。
       "咱们俩年级加在一起小400人,一个不小的队伍呢!看谁的人品啊?"话一说完我和沈老师都笑了。
       这是昨天的事情。昨晚,当大风呼呼地在窗外咆哮的时候,我暗想,这指不定是哪个孩子的人品爆发了。

       风萧萧兮,黄沙漫漫,一团迷雾兮,忙掩鼻。
       这风太大了,我穿了一件单衣,在这三月底的天气里居然感觉如此的冷。组织孩子们在青山学校的校门口上大巴车,我嘴都张不开了,刚一喊,声音就被掩埋在风里了。这城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沙土,一会儿就觉得满嘴都是土了。不自觉地吐了一口吐沫。孩子们也掩面而行,鱼贯而过了马路,大巴车在马路对面。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快速窜上了车。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组织好了,小阳、小米也把人都数清楚了。车子开动了,我一屁股坐在车子的最前排的座位上,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一直憋着,怕满嘴都是土。看着麦当劳门口的各种垃圾在风中向后翻滚,车子要离开这片闹市了。
       手机突然想了,是年级组长伍老师打来的。"盈老师!"伍老师的语气很快很着急,后面还有呼呼风声,"我怎么还没看到你们班出来啊!赶紧的吧!"
       我大声冲电话里喊道:"我们的车已经开动了,已经在路上了!"
       这份儿乱。

       这黄道吉日。风吹得人脸生疼,浑身都干燥得有些痒痒。刚刚想要喝口水,突然有人喊道:"盈老师,小天疼得不得了了。"我赶紧从车的后方跑到车的前方,小天的脸色煞白,一直捂着肚子。我一看旁边的小雪热得把外衣都脱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火力怎么这么壮----就一把抢过她的衣服给小天盖上了,并安慰她,一会儿到地方了,不行就别下去植树了。小天无力地摇摇头,又向我表示还是很想去植树的。我也很无奈地安慰着她,还好,同车的医务室大夫说她的问题不大。我转而向车外望去,想看看还有多久才可以到达目的地。这大风看来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刮得万里无云,天蓝得不得了。太阳光一直射进车里,胖胖的小松嚷道:"热死了,老师我太热了。开空调吧。"我直说,这可不行,小天都吹病了。
"那我热得难受。"小松刚说完,小博嚷道:"给你把窗帘拉上!"结果用力过猛,打在小方的头上,小方捂着脑袋嚷道:"干嘛呀。"----你说这大风闹的。

       "您植过树吗?"小蒙笑着问我。
       "应该植过,很久以前了,不记得了。"
       "那咱们这次植树的地方什么样啊?"小林眨着大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据伍老师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水,有山,专门给我们腾出一块地方来种树。"
       "伍老师见过这地方啊?"小吕从后排伸着脑袋问。
       "最近老师们多忙啊,哪儿有功夫来看一看啊。据说这地方很方便,于是就选择了这里。"
       我万没有想到,车在宽宽的郊外公路上行使着行使着突然就停止了。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故,原来是,到了。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组织大家下车,小天的肚子已经不疼了,小松则着急赶紧下车来乘凉,而一阵突然而至的风也刮得他一下子迷了眼睛。还好,我最近带上了平光镜,就是方便一些。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不就是公路旁的一块临时休息地么?我们停下的公路这一侧,后面有饭馆,前面有饭馆,中间有一段开阔地带,小小的一块像废气的工地一样的地带,地上长满了土石。往公路的另一侧望去,有几个小山坡,坡上种满了高大的松树或是桦树,不过并不如树木前面的电线杆子抢眼。
"山在什么地方啊?"小蒙使劲捂着自己的帽沿问。
       我还在发愣,只好顺手指指前方:"喏,应该就是远处那些山吧。"
      "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呀,离我们还远着呢。"小蒙扬扬帽檐,疑惑地望着远方。
      "水在什么地方啊?"小林眯着眼睛躲避着阳光,还抖抖身上的书包,跑过来问道。
       不等我回答,小博抢着说:"刚才来的路上你没看到有个水库么?还有好多人在那儿抓鱼呢。"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离我们还远着呢。"小林跺着脚冲小博大叫。
      我明白了,伍老师估计被不知是前面还是后面这两家饭馆的一家给骗了。这两家饭馆虽然不是孙二娘开的,却也是宰人的。一定了为了骗取老师们来这里吃饭,从而开垦出一块破地方,买一些树苗来应付生意。我能明显地看出这里绝非植树地带,因为边上居然还有依房而出现的小土坡,这是拆迁的遗留痕迹呀!骗点钱真是没什么的,我最怕的是小博拍拍我而问出的话:"老师,这地方怎么那么像黑店呀,我们种完的树不会前脚走了后脚就被拔了吧。"

      伍老师拿着大喇叭,对这四百多人喊着植树须知,他真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但是这大风天,四百多人,在大的喇叭也白搭呀,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好了,开始吧,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一场游戏,玩儿,就比坐在教室里瞎听讲强,学习是需要体验的。光"知"不"行",肯定不行!
      这一下令,大家三三两两拿着铁锨,拎着花花绿绿的塑料桶,就开战了。挖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铁锨的位置,下去的力度都很讲究的。几个女孩子在那里跟一块土地较了半天的劲了。但是小贞的优雅,却不能另一块土地动容。还是小白厉害,接过铁锨朝天空一挥,一道阳光打来,我下意识地遮挡一下眼睛,小白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随即又朝土坑狠命地一刺,土坑没什么反应,小白停止了几秒,随即"唉呦"一声,使劲甩那只带了手套的手。我笑着走过去:"有这么难吗?"
     "有,老师你不知道。"是小空的声音,他从身后跑来,大声嚷道,"这地里全是大石头,得把大石头捡开才行呢!"说着小空就蹲下身来,从坑里捡起一块大石头,随手丢开了。小白再拿起铁锨,果然就很容易铲动了。
     "我们那边有好多这样的大石头。"小山也跑过来笑道。
     "走,去跟你们的大石头照张合影。"小山、小空笑着领着我去看他们的大石头了。小乾正在那里挖坑呢。
      这边的合影刚照完,我就听到了身后的笑声,是小清的。
     "你笑什么?"我推了推我的平光镜。
     "笑他们几个的表情傻呀。居然跟块大石头照相。"小清一歪头,满嘴的牙就都露了出来。
     "说不定是个宝矿呢!"小乾不服的抗议道。
     "别笑人家啦,你们的坑怎么样了?"我朝举着铁锨的小清走过去。
     "我们都挖好了,"说着小清往身后一指,"小阳去领树苗了。不过去了好久了。"
      我用手遮着眼睛,往远处望去,小阳抱了一大把树苗。要说树苗的确不沉,也非常细。可是每个树苗足有三米来长,抱着一大把实在不方便,小阳把这一大把树苗分到各个小组的手里,再冲大家喊,看着大家都有树苗了,才拿着最后一棵的树苗回到自己小组的面前。我冲他举了举大拇指,就说了俩字:"男人。"小阳五官都快笑到一块儿去了。

      "盈老师去看看我们挖的坑。"小乔走过来拽我,他个头不高,伶俐得不得了,又乖巧又招人喜欢,我则乖乖被他牵走了。他们那里,小吕正在把一棵树苗往树坑里面埋,小吕也很小巧,树坑挖深了,他一会儿跳进去试试深度,一会儿又跳出来按按树苗。看得我乐坏了。我过去一把拽住小吕:"你要把自己埋进去呀!"
      "不是,老师!"小吕永远都会很激动,"伍老师说了,要用脚去把土踩实!"说完还不忘了用袖子抹一下鼻子。
      "既然是踩实,你干嘛跳进来跳出去的?"小乔抢在我前面摇头晃脑地问出这样的话。
      "我,我,我,我够不着!"小吕气急败坏的嚷出这句话。再次把我乐坏了。
      我不管他们了,一回头,看见满"工地"都已经树立起棵棵树苗了。虽然小树苗那样的细,在这样的大风中使劲地摇摆,孩子们还没有将他们埋得坚实,但他们在努力的调整那些树苗的姿态,努力让他们在大风中抗击着"失败"。
      可是小恬这一组还迟迟没有把树苗埋进去,大家围着树坑转,坑挖得还不够深。小恬把手缩在袖子里,两撮头发在头的两边垂下。整个人在风中瑟瑟发抖,我一把拽过小恬来,她笑着"啊"了一声。我把铁锨硬塞到她的手里,鼓励她铲一下。小恬优雅的踩了一脚铁锨,铁锨和那土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拿着小恬的手,用力往下一压,小恬又笑着叫了一声"啊"。土坑有了点变化。小乐从身后一把抢过铁锨来,"我来吧还是",小乐三下五除二,那土坑就变身了。
     "盈老师!"身后是伍老师在呼唤我,他让我先去吃饭。他来组织孩子们做善后工作,之后再换下一波老师去吃饭。
     我只好暂时离开孩子们了。
     我很不乐意在这些饭馆里吃饭,因为那饭馆的老板真的就和这植树的负责人是一个人,他在组织老师们吃饭的时候比组织植树活动的时候可殷勤多了。我很惦记孩子们的小树怎么样了。菜还没上来的时候,我看着外面的黄沙漫漫,湖纹未平,自言自语道:"这么大风,孩子们带的东西也甭吃了。"
     "只有你们六年级的小孩儿那么乖,还真带那么多东西来吃。一会儿让他们到车上去吃吧。"沈老师招呼着老师们坐下,接了我一句话。
      可等我们回到植树地点,这里的小树苗都已经直立起来了,上面还挂了小彩旗,花花绿绿的在风中招摇,实在是太美丽了。这一片刚才还荒凉的"工地",现在已经有了生命的色彩。而孩子们呢,居然爬到那个依着边上房子而错落的土坡上,真的在大风里吃起了东西。他们可开心了,一点也不觉得大风对吃饭有任何影响。这真是一群高人啊!
      我刚要走上前去,却被一个东西刮到了眼镜。原来这些小树苗上都挂了塑料牌子,每个牌子上都写了孩子们的名字。真可爱。我一看小娃在我身边,就拉住他:"举着你的牌子,跟你的小树合张影。"小娃还有些扭捏,却不好拒绝我。拿着牌子,撇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车上,小蒙大叫:"盈老师,咱们要是能种在山上该多好。"
      "能种起来就不错了。"
      小林趴在椅背上问道:"咱们浇的那些水够么?"
      "他们会再浇水的。"我对这句话很没有把握。
      "咱们明年再来看这片树林吧!"小博洋溢着非常甜美的笑,继而又皱起眉头,"他们不会在咱们走后真的全拔了吧?"
      我把小博搂在怀里,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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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23:53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六)
2012年3月31日
疑案      

      "盈老师,我的确知道我那儿子与那姑娘有仇隙。我也问他,为什么不去跟盈老师说,他说,盈老师说了,他不管。"男孩子的妈妈周末打来电话。
      "对,这话我说过。"我在家边炒菜边接着电话。
      "我也怀疑他喜欢人家女孩子,所以故意逗人家。"
      "我也这么怀疑过。"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俩人真的在结仇,越来越严重。"
      "好像是这样。"
      "小孩子逗来逗去的,我看也没什么。但是周五植树的时候,那姑娘居然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嘴巴!......."
       刺啦!油过热了,菜叶进锅后冒起一阵浓烟!
       小男孩小女孩互相打斗,往往是相互有好感。或许刚开始自己并不觉得,逗着逗着就逗到一块去了。所以,面对他们打不清楚的细节纠缠,我往往选择不管。这样,那些小而不言的争斗就会自生自灭了。不过也许也有反例。比如小林、小红就是一对儿冤家,俩人看着不像互相喜欢。并且,在我把我的这番理论曝光之后,小林突然对着小红正色道:"咱俩从此不能再打了,会打到一块儿去的。"说完挺胸抬头大步离开了。留小红在身后巨尴尬无奈的站着,把我乐坏了。
     小林、小红,也就是一种玩笑,打得也不严重。而另一对冤家决不那么简单,战争总在进行,只有休战的时候,并没有停战的希望。这对冤家积怨已久。男孩子的确是淘气的,喜欢动手招人,女孩子则是厉害得不得了的,加倍偿还。每次解决他们的事情,我就头疼得不得了。那才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从原因到结果纠缠不清,男孩子每次都在减轻自己的错误,女孩子每次都在咄咄逼人。我气得一拍桌子对这俩大喊道:"跟你们说句实话,我是打心眼里讨厌一个女孩子这么不依不饶,也打心眼里讨厌一个男孩子这么欠!其实我相当喜欢你们俩,但越是这样越令我生气!你们俩的事情从此不要来告诉我!"
      这之后已有很久,这俩的争端,我是不选边不站队,希望各方保持克制,不扩大双边局势,以和平对话的方式解决争端,不付诸武力.......  
         可是现在居然一方打破平衡了,动手打人了。并且打人不打脸呀,怎么能抽人家一个嘴巴呢?
       今天是周一,中午,我双手插在兜里,往教室走去,我很不愿意处理这样的争端,联合国秘书长都处理不好的事情我有戏么?谁都不是善茬儿呀。我怎么开始好呢?
       楼道里正在笑着跑来的是小雪。 不如先问问她吧,小雪开心的往前跑着,眼看着就要撞到我的怀里了,我一把拽住她的小胳膊,她显然被吓了一跳,一下就停止了笑容,迅即一低头,鞠着躬笑道:"盈老师对不起。"
      "什么就对不起呀,先告诉我一件事儿再说。"我把小雪拉到角落里,"上周五植树,你看没看见他和她?"
      "谁呀?"小雪仰头看着我,裂开一丝甜美的笑。
       我一叉腰,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学了一下她的经典动作;又把脸部肌肉都堆起来,眯着眼睛学个笑容的模样,学了一下他的经典表情。
      "哦,哦,哦,"小雪在空中甩着一个手指头,"您是说他们俩呀。我没看见他们俩在一起呀。"
      "真的没有么?你和女主人公不是一组的么?"
      "是啊,我们一直在挖坑啊,都在一起呀。所以没看见她和他在一块啊?他们俩又打架啦?"小雪眨着大眼睛,还会屈一屈鼻子,看来是眼镜不合适。
       得,这场问答算是做废了。我挥挥手,表示很无奈。小雪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哦,我知道了,她说,他那天好像说她的手套特难看来的。"
       哦,明白了,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而动手的。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
       "还有谁听到这句话?"我要映证一下。
       "嗯,小蒙也听到了。"
       好了,再有个证人这事儿就齐了。又是这男孩子先招人家,而这女孩子也太厉害了,这点儿小破事儿也至于大打出手?
       "小蒙,他说她手套难看?"我低声问小蒙。
       "谁,谁跟谁?"小蒙表情很严肃,以为要出什么大事儿。
       我叉了一下腰,又做了个使劲笑的表情。
      "噢噢噢,他们俩呀。是这么说来的。"小蒙一听不是说自己的事情,马上就兴奋了。
      "然后她就打了他?"我问。
      "什么?谁打了谁?"  
      "叉腰打了笑脸!"跟这孩子说话真费劲。  
      "啊?没有啊!"小蒙摊着手,跺着脚。
      "你没看见她打他?"我侧着眼,疑惑地问着她。
      "真的没有啊,至少我没看见,"小蒙又跺了一下脚,"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啊。"
       好了好了,问也问不出来了。谁知道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进班了。小蒙也摇摇头离开了。我进班叫了那两位冤家的名字,让他们一起到我办公室来。
       俩人一听是叫他们俩的名字,几乎是同时瞪大眼睛张大嘴,然后互相瞧了一眼。女孩子使劲瞪了男孩子一眼。男孩子无奈的冲我摊着手,表示无辜。
       我让女孩子先站在办公室外面,让男孩子坐在我的办公桌面前,轻轻问他:"她打了你?"
       男孩子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很是不好意思这个问题,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说了人家什么,而把她惹急的?"
       "我什么都没说,我正在挖树坑,她拿着水桶走过来,说你这树坑挖得真差,顺手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小男孩慢慢地说着,眼睛很红。
       "你确定你什么也没说?"我很严肃。
       小男孩皱着眉头:"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再问下去就是非常明显的怀疑了。我低头想了想,对他点点头:"好吧,你先走,最近你们俩谁也不要再招谁了。"
       我不知道男孩子出去之后是怎么看了女孩子一眼。总之女孩子是低着眼皮,满腔怒火的样子走了进来的。
       "你打人了?"我很小心地问道。
       "她说我喜欢小吕!"女孩子的眼圈一下子就溢满了泪水。
       这是这个年龄段最常见的玩笑,谁喜欢谁,谁跟谁好。多半是假的,拿来损人的。
      "这也不至于打人啊!"我严厉的问女孩子。
       女孩子干脆让眼泪流了下来:"您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他对我说,你别费心了,你长得这么恶心,人家小吕是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式可够损的,默认了个前提,就是女孩子喜欢小吕,还苦苦追求人家,现在再反过来损女孩子说,你这番追求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你长得难看!如果女孩子真的喜欢小吕,这便是揭露了人家柔软的心理,还人身攻击了人家的外貌,最后用恶毒的语言诅咒了结局。如果女孩子不喜欢小吕,这是从前提到过程,以至于结果的全套诽谤。事实上,小吕是个小巧可爱的幼小的男孩子,是大家的开心果。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他?所以拿小吕来看开玩笑,真是很"合适"。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有些孩子天生就是很会损人的,这不是教出来的,却倒是应该打击一下,让这种能力不要滋长。
       我双手一扶椅子,快速站了起来,吓得女孩子自动往后退了一步。我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冲出来了,我倒要问问男孩子,你不是跟我说你什么都没说嘛?这回你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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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24:51 | 只看该作者
       我这个人想问题办事情也许有些偏执。在我看来,是该教孩子们"不闹矛盾"的。有事情好好说,不要动手。而有些人就是很恶毒,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会阴损的招数,你不动手给他点颜色看看,你又能如何解决问题呢?所以不该一味地说"动手就是错的"。现在之所以学校里要宣传,"只要动手就是错的",那是为了便于管理,处于安全考虑不希望出事儿。而如果是真的教育孩子们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那只能是按照孔夫子说的,"以直报怨"!
       我一把推开教室的门,差点撞倒正在跟小山在门口游戏的小空。我径直走到男孩子的面前:"跟我出来!"男孩子皱着眉头,很是诧异。还是赶紧盖上了钢笔帽,起来跟我走了。班里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瞬间就安静了,都默默地看着我带着男孩子离开。
       我带他来到天井,余光里很多孩子聚集到楼道的窗户前,要看出了什么事情。倒是天井里那些打乒乓球的孩子们没发现什么,继续嘈杂的打着球。
      "我给你个机会,"我努力调整语气,"你是不是先说了人家什么,人家才打你?"
       乒乒乓乓,乒乓球的声音一声一声重重的打在这天井的空气里。
      "哦,"男孩子抿着嘴点了一下头,又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我说她的手套很难看。"
      我瞪大眼睛,我差点忘了小雪爆的这个料。
      "那你刚才怎么说什么都没说?"
      男孩子皱着眉头,表情极为难看,胸口起伏着:"老师,这句话,至于就打人么。这不就是一句玩笑么。她还说我树坑挖得差呢。我不是打不过她,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孩子我就还手了!"
      也许是楼道窗户里看热闹的人太多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冲到天井里来。男孩子于是有些激动。
      "你就没说别的?你自己说!"我的声音很大,要盖过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
      "真的没有说别的。"男孩子咬牙切齿使劲地点着头,眼圈又红了。
      "那小吕呢!"我这句声音很大很大,要告诉他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还没回答,小吕从楼道里窜到天井里,大声叫:"盈老师您找我?"说完仰着笑脸看着我。
      我哭笑不得,一挥手,教他离开。他不知所措地走回了楼道,还不忘了一步一回头。
      我再次看着男孩子,男孩子也皱着眉头看着我:"老师您在说什么?"
      好了,现在唯一可以有旁证而又得到当事人认可的事情就是"手套"的说法了,而女孩子所说的事情并无旁证。我还得再做询问。
      我甩下男孩子,又大踏步地从天井走回了楼道,大家也都从窗户那里转回了身,看着我。
      "你们都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么?"我没好气儿地说。
      大家一听这句话,乖乖低头进了班。小方还不忘摇摇头,叹口气。
      我回到办公室,慢慢关上办公室的门,女孩子还在那里。
      我慢慢地坐下,让女孩子离得我近一点,我紧紧抓住了女孩子的双臂,慢慢地说出每个字:"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但是我现在需要解决问题,你跟老师说实话好么?"女孩子点点头。"他到底开你玩笑没有!"我努力在控制音量了。
      "开了。"女孩子瞪圆眼镜,说得很坚决。
      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很累。
      "谁还在场?"我很快地问道。
      "没人在场。"
      "怎么会,你和小雪、小蒙不在一组吗?"  
      "对,那个时候我去打水了。正好遇见他。"
      男孩子说她是拿着水桶过来的,这个细节对应上了。
      "打水?给树浇水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环节?"
      "那个时候您跟老师们去吃饭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周五的时候这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孩子,你打人是不对的。这事儿咱们可以好好说,我不会使劲惩罚你,但是诚实是第一位的。如果你因为一件小事儿,打了人家,你直接承认就好,不能说出别的事情来......"我努力没用"编"这个字儿。
      "老师,"女孩子叉着腰,"他不承认是么?他当然不能承认了。我承认我打人不对,但是这种人就得打。反正他也不承认。"说完这句话,女孩子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了。
      我停止了几秒,决定还是得再去找找线索。我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刚一出门,居然又在办公室的门口差点撞到小空,小山在边儿上乐。"这里居然有你什么事儿吗?"我没头没尾的对他大声喊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踹她的!"小空伸着手使劲解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踹谁了?"我突然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了。
     "老师,是这样,上周四年级开大会的时候,在阶梯教室里,我坐在她后头"说着小空往办公室里面一指,"结果不小心踹到了她的椅子,她以为是他踹的"小空说着又用手指向了教室,"就回头损了他一句,结果他就骂了她......"
     "我没调查周四的事儿,你放心吧,我调查的事儿与你无关。"我说完就往教室走。
     小山在身后对小空说:"我说不是你说的这件事儿吧,瞧给你吓的。"
     "我不是看见老师叫了小吕嘛,还以为是周四的事儿呢。"小空回答着小山的话。
     我突然转回身来,走回小空面前:"这事儿跟小吕有什么关系?"
     "老师您不知道吗?"小山抢过话来,"他,"一指教室,"说她"一指办公室,"喜欢小吕,但是因为长得难看,所以小吕不喜欢她。"话没说完,俩孩子自己先笑得不行了。
     "再说一遍这是周几的事情?"
     "周四!"俩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让俩孩子先回到教室里去,再次进到办公室,问女孩子:"他开你玩笑,是周四的事情还是周五的事情?"不等女孩子回答,我就继续问道,"无论周四周五,这玩笑都挺过分的,但是周四开过的玩笑,你也骂了人家,你不能周五觉得还在生气,就跑过去突然地给人家一个嘴巴呀。"
     "他周五也说了。"女孩子叉着腰瞪着眼睛。
     "周五植树的时候又说了一遍?"
     女孩子使劲点了点头。
     "你走吧,让你那个死对头来找我。"我有气无力了。
     "老师,我不跟他说话,您让别人去叫他吧。"女孩子很生气地说。
     "你就不能去找个别人,让那个人对他说'盈老师叫他'!"我声音变得很大。
     女孩子吓了一跳,脸部表情缓和了许多。快速走出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男孩子再次坐到了我的面前。
     "周四是怎么回事儿?"我快没劲儿了。
     "周四?"男孩子一愣。
     "别装糊涂了,好好说吧,周四年级大会。"我的语速很慢。
     "哦,我知道了,"男孩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周四是小空踹了她的椅子,她非说是我踹的,骂了我一句,我就说,就说,"男孩子有些犹豫。
      "说什么了!"我很严厉了。
     "说,说你别费心了,你长得那么难看,小吕不会喜欢你的。"男孩子很无奈地复述了这句关键台词。之后又补充一句,"我平时总这么损她。"
      "所以周五植树的时候又说了一遍?"我追问。
     "周五没有,"男孩子突然坐正,"周五绝对没有!"
     "要说实话。"我的语气很严肃。
     "老师,我都能承认我平时会说些什么,如果我周五真地做了,为什么不承认呢?我周五真的什么也没说。"
     "你们俩,都够坚定的。"我"哼"了一声,拽下这句话。
     "老师,您还不知道她那个人,她要是坚定煤球是白的,她就能咬死了煤球是白的,绝不松口。哼!"
      男孩子也哼了一声。
      我淡淡的说道:"接着说,你这番话该到得结论的时候了。"
      "我绝不能再理这种人!"男孩子狠狠道。
      "把'理'改成'招'怎么样?"我这句话后,男孩子直直地看着我,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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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27:2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学而妈妈 于 2013-10-17 08:34 编辑

心梦乐行(三十七)
2012年4月1日
什么贵
       一班,温柔的中年女老师,华老师做班主任,她带的班级往往美女如云,帅哥遍地。各项能力也普遍高一些。二班,即柳儿,我做班主任,就不介绍了。三班,快乐简单的青年教师,文老师做班主任,孩子们也朴实、简单无华,可爱极了。四班,小中老师做班主任,他刚进入工作,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五班,星哥做班主任,这个道家学派洒脱的人,淡然制班。六班,犀利严酷的乌老师做班主任,学生非常怕她。乌老师不仅对学生厉害,对于同事也不苟言笑。这人不怒自危,像我这么随便的人,真是和他不大和得来的。但是最无奈的是我和乌老师同是小中老师的师傅,我们俩风格大相迳庭,怎么会让我们俩一起作一个人的师傅呢?我也问过主任这个问题。主任说:"你们俩的做法都有可取之处,对学生该厉害就得厉害,该好就得好。让小中跟你们俩都学学,都学学。"
       我们这六个人再加上年级组长伍老师,同处一间办公室。
      "他们的声音真美,有些歌曲,就是童声才有感觉。"一班班主任华老师的声音不大,也很优雅。
      "哎呀,华老师,你们班中午练歌儿啦?"三班班主任文老师总是大声说话,直爽可爱。
      "伍总!"我们习惯性的叫年级组长为"总",文老师又开始向伍老师求救,"我们班还没开始练歌儿呢。怎么办啊!"
       伍老师正在低头攻克一道数学题,所以头也没抬,用玩笑的语气道:"没事儿,着什么急,找你师傅。"
       文老师站起身来,拉着长声喊道:"师傅~~救我!"
       我曾经是文老师的师傅,但她早就出师了。
       我坐在外屋,本不想参与这个话题,结果伍老师一句话就把战火烧出来了。哎。
       看着满脸无奈的文老师,我笑道:"这事儿师傅没戏,我哪里会做音乐的专业指导?"我一招呼文老师,让她附耳过来,文老师马上凑过脑袋来,我神秘兮兮的说:"你得去好好求求伍老师,他上学的时候是合唱团的团长。"
       文老师笑着点点头:"伍总啊!还得是你救我啊!"
       哈哈,终于把战火烧回去了。星哥从里屋笑着从里屋走出来准备透透气,走到我面前笑了笑:"歌咏比赛的事儿我一点儿都没管,这么多事情,完全没顾得上呢。而且我们班秃子多,声音贼难听。获奖是肯定没戏了。"
      "咳,歌咏比赛又不是为了得奖,瞧你说的,对孩子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参加活动的经历,玩儿得开心才重要。他们能做到多少是多少。"我感叹道。
     "你说对了,你跟我想的一样。"星哥对我举着大拇指。我们俩总是很聊得来。
       我准备去趟厕所,推开办公室门的走了出来,进厕所前,一侧眼,看见楼道拐角处乌老师正在和小中老师谈心, 我并未故意去听,却清晰传到了耳朵里。
      "歌咏比赛是件大事情,你该全力做好这件事儿。这是你最近的核心工作,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乌老师的声音沉重有力,像重低音砸进耳际的感觉。
      "我们班有戏拿奖么?"小中老师很小心地问。
      "要去争,要去奋斗。要告诉孩子们我们的目标不是第二,只是第一。除了第一,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乌老师越发严肃也越发语重心长,"这是上初中,组建班级以来第一次集体亮相,非常重要。你要严肃对待这件事情。我和六班的孩子们也是这么说的。放学都不能走,在这儿练歌儿,数学改错,语文背书先都停止下来,集中精力办大事。这是最贵的事儿!"
      "有的学生说家里有事儿。"小中老师的声音总是很小。
      "这就要批评他!"乌老师的声音很大,"是你个人利益重要还是集体利益重要?!"乌老师又把与其转缓,"你放心,小孩子有什么自尊,在全班面前说他,让他在全班面前丢人,他下次就不敢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听到小中老师表示同意或者听明白了的声音。

      "盈老师,"中午的时候,小白走进了办公室,"时间来不及了,咱们放学留下来练歌儿吧。"
      "怎么来不及了?不是还有好几天么?"我低头判着听写本。
      "您算算啊!"小白的嗓门很高,"今天上一天课,之后就是清明节假期,三天哪,再回来就五号了。六号就比赛了,哪儿还有时间?"
      我停下手里的笔,看了眼日历:"你说的对啊。哎?你们不是每天都在练习嘛。"
     "可是力度不够啊,您看看人家六班的强度,每天放学都在练,每天放学都在练,"小白很激动,语速越来越快,"今天四班也要放学留下来练习了!咱们班可倒好,只是每天中午都放放歌儿,大家边改着数学错,边哼着歌儿,很不正规啊。"
       "你过来,"我让小白离我近一些,小白侧头过来,"六班好像有一个跟你一起上下学的?"我小声问道。
       小白点点头。
      "她跟你聊过么?六班同学对于歌咏比赛的态度?"我小心地问。
      "他们说很累,耽误了好多事情。"小白没说完,我就笑了。
       小白马上把语气一转,继续激动道:"但这有意义啊!为了名次再累也值得!"说完,小白站得笔直。
      "哼,"我冷笑一下,"那你去六班做音乐课代表吧。我这个班主任,觉得名次没意义,一个学校里的歌咏比赛,比的也不该是谁的声音好。该是课余的一种游戏,中学生活不能只有学习,还有亲自参与文艺表演的享受,大家努力乐在其中最好,要是为了个名次你争我夺,那岂不是玷污了--歌咏--这个美丽的名字?"
       小白被我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我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肩,低声逗她道:"把你转去六班好不好?"
       小白吓得打了个冷战,紧缩着肩膀,使劲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听说乌老师太厉害了,他们班的学生压力山大呀。很不爽啊。"
       我大笑了起来。"走吧,我听你的,去组织大家练歌儿,利用中午时间就好,不占用放学时间。"说着招呼着小白一起走了。
      
       我站在讲台上,小白站在旁边。我对着全班道:"歌咏比赛你们想拿第一么?"
      "想!"他们答得很齐。
      "很有志气!但是,"话锋一转,"第一不第一这事儿是由别人说了算的,是你有志气就一定能成功的么?得不到第一是不是就不高兴了?"
       孩子们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继续道:"干嘛让别人决定你高兴不高兴呢?看看我们的班训,"我用手一指黑板上方的那四块牌子,"有心有梦,快乐前行。快乐是我们的生活态度,歌咏比赛,是为了让我们玩儿得开心的,我希望你们在舞台上展现最快乐最轻松的一面,如果你抱着争第一的目的而奋斗,你就不会享受音乐带给我们的本身的快乐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去争第一,我只希望你们认真的玩儿,玩儿得开心。"
     "我问你们一遍,我们不做什么事儿?"我大声问。
     "不争第一!"他们大声回答。
     "我们要做到什么?"我再次大声问。
     "玩儿得开心!"他们再次大声回答。之后大家都笑了。
      笑声渐渐停止。小白突然问我一个问题:"可是怎么玩儿得开心啊?"
      我笑着问全班:"你们谁想当领唱啊?"
       小蒙、小雪、小林、小方举了手。这是几个对自己的演唱水平有自信的人。
       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就才有这么几个人想当领唱么?"
      "可以有几个领唱啊?"小山大声问道。
      "有多少人想当领唱就有多少个领唱。"我笑看着小山。
      "啊?"从小山到小白,全班几乎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
      我看了一眼小白,笑道:"别忘了咱们班有十个宣传委员,五个生活委员,这种事情我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小白很夸张地一下儿扑在讲台桌上。我再次转向全班,大声问:"来,各位,有谁想做领唱,大胆举手吧!"
      "哗!"一堆人举起了手,还有人不断在示意自己的好朋友赶紧举手。这样,举手的人渐渐又多了起来。
      "小白,别装死了,快数。"我逗小白道。
      小白从讲台桌上直起腰,伸着胳膊开始数。"一二三四......二十七二十八。"小白惊讶地转向我,劈着嗓子说,"二十八个领唱啊,老师!您这是玩儿什么呢!"
      我则很得意地笑道:"挺好的吗,出其不意嘛。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创意!哈哈。"
      我对着全班道:"放心,我说话算话,你们都可以成为领唱。站在前头!"
      "老师!"小白大声叫着我,"您这绝对是个馊主意,28个人站在前头是么?13个人站在后头是么?领唱的比伴唱的还多是么?这叫什么呀!"
      我想了想,也是哈。于是又对着全班道:"刚才举手要领唱的,男生站到讲台的右边来,女生站在讲台的左边来,其他人站在行间。现在开始吧。"
       孩子们兴奋地站了起来,迅速找着自己的位置,还互相提醒着,别站错了。很快,大家就站好了,全班分为了三个部分,一些女孩子在左边,一些男孩子在右边,中间靠后的是剩下的孩子们。他们站得有些零散罢了。
      我转头对小白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干脆分成三个方阵,有方阵单独唱的时候,也有合唱的时候,怎么样?这样,大家都是领唱,也都是伴唱了。好玩儿吧?"
      小白瞪大眼睛看着我:"您太有创意了。"
      小方正好接话道:"应该说您太贵了。"哈哈,大家都笑了。
      "来,咱们试一遍吧。就唱那首<宁夏>。"我的话音刚落,小白已经放起了伴奏带。
     我一示意,女孩们先开始了,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的想念,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我冲女孩子们竖起大拇指。站在前面的小舟冲我笑得可甜了,还竖起两个手指在自己的耳朵旁。
      间奏过后,男孩们的粗嗓音也开始了:"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的想念,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我是仅为男孩子鼓掌。男孩子们互相笑着,小方和小林还不忘了击一下掌。
       "下一段,站在中间部分的同学来。"不等我指挥,小白就发话了。
       很好,就这么练下去吧。第一,估计是没戏的。但是对我来说,最贵的,甚至不是"创意",而是他们的笑。
       我有些累了,于是走回了办公室。班里交给小白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一出教室,一班悦耳的歌声就飘进了耳际。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们真是很自然的去喜欢美的东西。
       路过三班的时候,我看到伍老师果然在教室里帮助文老师组织学生练歌儿,呵呵,三班的声音果然好听了许多。伍老师很幽默,三班的孩子不断发出笑声。
       四班很安静,孩子在里面自习,小中老师并不在班里,靳老师站在讲台上。
       五班也在练歌儿,星哥坐在一个凳子上笑着看着他们。他们的声音,呵呵,的确比较可笑。他们自己也乐了起来。之后又继续练习了,他们的声音很大,很大方的样子。
       六班也很安静,我刚想往里看看,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我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乌老师在拍桌子,用手指指着他们怒吼。我听不清楚台词,却吓得我的心扑扑直跳。我赶紧快速撤离了。
       办公室与楼道里的歌声朗朗不同,很是寂静。只有小中老师在。
      "你怎么没去练歌儿啊?"我随意问了一下。
       小中老师习惯性地抱着胳膊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只手托着下巴:"他们不好好练,我说了他们几句,正好靳老师来了,我一生气就出来了。盈老师,您说,谁能得到歌咏比赛的第一名?"
      "嗯,"我想了想说,"那应该是一班吧。他们的声音那么美。或者是三班,他们可是有高手指点啊。也可能是我们班,那么评委一定是被他们的快乐打动。星哥他们班,估计也有可能吧。他们的声音很大!你们班也行,我听音乐老师说,你们班的声音很好,只要你别老跟人家发火,呵呵。"
       说完了话,我就这么笑着看着小中老师。小中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转身回到里屋去,突然想明白些什么,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我,之后就笑了。
      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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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41:39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八)
2012年4月5日
高人龙老师

       清明节假期这三天,我始终在惦记着小白。我实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不会指挥。所以今天一见到小白,我就劈头盖脸地问:"你的指挥练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龙老师的意思是......"
       "老师,不用您说了,"小白伸出大手在我面前,阻挡了我的语言,"我已经全会了。"小白说得很坚定。
       好,那就来一次吧,大家都站好了,小白在音乐中激情地挥动双臂,实在潇洒。大家果然跟着小白的指挥,节奏感把握得极好。她怎么这么厉害了?三天前,她还不这样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青山学校的歌咏比赛要求每个班级唱两首歌曲,第一首是音乐老师规定好的,第二首是各班自选的。这次,音乐龙老师规定好的歌曲是莫扎特的<渴望春天>。第二首,柳儿选来选去最终确定了梁静茹的<宁夏>。本着快乐的原则,歌咏比赛的每一项安排都是自愿报名的。第一首歌曲,居然小恬来报名要做指挥,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因为小恬是个极为腼腆的孩子,连站在班级面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次又是什么力量刺激了她要来作指挥了呢?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小福主动请缨,要去找找管乐团的指挥,让他来系统调教一下小恬。   我本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但是转脸间小福已经把那个高一的孩子请来了。我以嘉宾之礼对待这位我请来的"师傅",弄得那高一的孩子很不习惯。不过他倒很是尽职尽责,
       清明节前,31号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慢慢走到五层去,音乐教室在五层,歌咏比赛前我总要在音乐老师面前露个面的。刚刚来到五层,歌声就飘进了耳际:"来吧,亲爱的五月,给树林穿上绿衣......"这就是莫扎特的<渴望春天>,我还真没怎么听过这首歌曲。最近在班里,他们总在练习那首我们创意的"三个声部"的<宁夏>,这首歌曲可能疏忽了。我真不想进去打扰他们,就在门口这么听听也好。但是,怎么声音就这么断了?我趁着这间歇的时间推开了音乐教室的大门。孩子们正在台阶上交头接耳,音乐龙老师站在台子下面,背对着我。小恬站在他旁边,显然刚刚指挥完毕。小白坐在钢琴前,她是第一首歌曲的钢琴伴奏。
       龙老师又高又胖,威猛极了,为人却亲和力极强,说话也幽默。他正在跟孩子们大声说:"孩子们,咱们这歌咏比赛比的是谁唱得好听,不是比谁唱得难听。"孩子们都乐了。他继续说:"你们这声音都不在一块儿啊。歌词还不熟,咱们就算个不拿第一,也不能上去丢人啊。"孩子们不乐了。小白从钢琴前面站起来,冲我道:"盈老师。"龙老师这才转回身,他皱着眉头冲我走过来:"怎么回事儿啊,这首<渴望春天>的词儿还没背下来呢,这都几号了呀?你是不是总残害人家孩子,老让人做题啊,你那些破题什么时候不能做呀,该放下先放下,一年就这么一次歌咏比赛,也得好好练练歌儿啊。"
       我低着头,很不好意思:"我错了我错了,赖我赖我。今儿回去让他们背歌词,不留语文作业了。"孩子们不知谁接了一句话:"不留数学作业吧?"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他们第二首歌儿练得好,"我赶紧找补一下,"不信你听听。来,孩子们,咱们展示一下<宁夏>。"我轻轻推了一把小恬,让她归队,小白则跑去准备伴奏带了。这边,所有孩子瞬间就在台上开始找自己的位置,你推我我推你,他提醒她站错了,他告诉他不是这儿,那个叫那个,"你过来",那个叫那个"你过来才对",一片混乱。足足有两分钟过后,他们才歪七扭八的在台子上站好了。还有几个站在台子的最边上去了,甚至有俩站到下边去了。之后就都这么愣愣的看着我和龙老师,不动了。龙老师笑着抱臂走过来,用胳膊肘捅捅我:"这,这什么意思呀?"我也满脸堆笑回复了一句:"创意。"
       "哈哈哈哈,"龙老师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想要一种很自由很轻松的感觉是么?"我冲他点点头。
       "在舞台上,自由轻松也是安排和设计出来的,不是真的自由,那还怎么叫演出呢?"龙老师转向孩子们,"来,咱们先站得稍微紧凑一点。"
        孩子们瞬间移动起来,马上就聚集成了一个团体,但是依然很乱。
       "咱们干脆再轻松一点,大家都坐下吧。"话音一出,孩子们面面相觑,我也看着龙老师发呆,居然还可以坐着唱?龙老师看着我,笑眯眯的,还抖着身子,一身艺术的范儿。
       孩子们刚坐下,龙老师又发话了,"来!"说着就伸起双臂,他高大魁梧,双臂一伸似乎可以把所有孩子拥抱进来,"你们现在跟左右的人随便摆一个造型,想怎么摆就怎么摆,以最舒服、最轻松、最好看为原则,我数十下儿,然后喊停,我和盈老师一起看看哪组摆的造型最有创意,预备,开始!一、二......"
       孩子们左顾右盼,笑着叽叽喳喳设计造型,有的抱上了,有的靠上了,有的压别人身上了,别人使劲推开了他。小红左手挎着小米,右手挎着小希,把脑袋露在中间,笑嘻嘻的,还有小山、小空、小娃三个人手搭肩膀,搂在一起。小贞和小易则是很优雅地抱着膝盖简单地凑在一起。最乐的是小楚,干脆躺在了地上!小阳在旁边看着他不停的乐。
       "来,咱们调整一下。"龙老师走上前去,给一个个孩子调整姿势,调换了这个,挪了挪那个。孩子们像一尊尊雕像,而这位姓龙的"米开朗基罗",一点点做着大师级的"修剪"、"打磨"。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事情,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只靠一番热情是不够的。
       "好了,"随着这一声,调整结束了,我一直在跟小白谈论着放音乐的事情,这一声"好了"才引得我再次看向这些孩子们,果然已经相当好看了。龙老师依然托着腮还在审视着。
       "喔,"我不禁感叹道,"像百老汇的音乐剧。"
       龙老师也笑了,但转而对我道:"但是他们一起这么唱很容易唱乱了,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指挥。"他又看了看第一首歌曲的指挥小恬,然后道:"小恬不行,她适合给第一首打拍子,因为莫扎特的歌曲很优雅,第二首是流行歌曲,这么欢快,得再找个人。"
      "老师我来。"小白从身后走来,高举着手,一脸严肃,很坚定的样子。
      "好,"龙老师给小白让出了位置。
      "大家都看我的手势!"小白嗓门很高。
       大家"喔"了一声,叨唠道:"白姐好猛呀。"
      "盈老师放音乐!"小白严厉地指挥着我,我乖乖的放起了音乐。龙老师抱着臂在旁边笑。
       音乐声起,大家看着小白的手势,果然,唱乱了。----小白的手势很快,动作幅度也大,大家完全找不到她的节拍。我一屁股坐在龙老师的椅子上,无奈地摇着头。
       龙老师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按停了音乐,走向前去,拽着小白道:"您这不是指挥,您这是女魔头乱舞。"大家都笑了。
       "老师,不赖我,小恬有专业人士指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小白张着手,无奈地抓狂。
       "别急啊,瞧我的呀。我来教你。"龙老师再次冲全班张开双臂,他的大臂再次拥抱了全班。他却转脸对小白道:"你信么?我可以不用伴奏带,让他们把这首歌唱得很慢很慢。"
       "来,都看我的手势啊。一二,宁静的夏天,"说着,龙老师带着大家唱了起来,"他的手臂好粗大,往下一按,似乎空气都被控制了,减缓了流动的速度,孩子们的声音节奏果然就慢了下来,这首欢快的歌曲马上就变成感伤的了。
       "下面快起来!"说着龙老师的手臂快速运动起来,我感觉空气的各种分子也都快速运转了起来,地球都加速转动了。孩子们的声音瞬间加快了节奏:"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这都快成一首摇滚歌曲了。
       "再慢下来,"龙老师的手似乎有魔力,孩子们的声音又慢了回去。"再快起来。"他再次挥动手臂,孩子们的声音又快了起来。快快慢慢,孩子们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被龙老师把控。最后他变化得的频率越来越快,孩子们吃不消了,小空大叫道:"别玩儿我们啦!"大家全笑了。
       龙老师转身对小白道:"你明白了么?"
       小白在龙老师身边,我则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但我和小白一起点了头,不由自主地说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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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6:44:21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三十九)
4月6日
莫名的劳累

   "有俩问题,"小白在我面前攥着拳头,很是郑重,"一,穿什么衣服。我看见六班准备的衣服那是真漂亮呀!咱们是不是也花钱买件统一的衣服?哪怕是去租呢!"
   我低头在讲台桌上判着听写本,随口应到:"没钱,不买。"
   小白像车带没了气的自行车,瘫软在讲台桌旁。随即又站立起来:"要不然咱们都穿自己的衣服?"小白试探着问。
   "嗯,"我抬起头来,笑着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大家还不得穿成什么样的都有啊?"小白使劲挥着胳膊,语速明显加快道,"老师,您知道么,<渴望春天>,那好歹也是高雅音乐,咱们就算是穿着校服,那也算是统一的服装啊,怎么能穿得随随便便的呢?第二首<宁夏>,穿什么我觉得倒是无所谓的。总不能在台上换装吧。"
   我一拍桌子,笑着看着她:"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龙老师说,咱们班唱<宁夏>的时候,既然要那么站队的话,这就存在一个舞台变阵的问题。变阵的时候,正好换衣服。"
   "拿着衣服上台唱第一首歌儿?"小白瞪大眼睛。
   "穿在里面。"我神秘兮兮地冲她笑。
   "现场脱衣服!?"小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就不脱裤子了,"小白夸张地做了一个被雷到倒的姿势,我一把扶助她,接着说,"站在第一排的人,穿整身的长袖校服,上衣里面穿上自己喜欢的服装。后面的,就只需要穿长袖的校服上衣就够了,反正站在台子上,也看不出你穿的是什么裤子。"我说着,趴在讲台桌上,幻想着,"这样,唱第一首歌曲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我们老老实实地穿着校服,大家一定议论,这个班真不重视歌咏比赛,怎么穿着校服就上去了?等到变阵的时候,对,我们让小方喊一嗓子,他嗓门大,大家就瞬间找到自己第二首歌曲的位置,同时脱掉上衣,拿在手上,露出里面的衣服,那场面一定会引起一场混乱,台下的人就会眼花缭乱。"我转向小白,"这个时候你上场,就指挥大家在前奏的掩映下乱说话,越乱越好,你听着前奏快结束的时候,一喊停,大家就都定住,定在龙老师跟咱们设计好的造型上。下面就按照你的指挥,一个声部一个声部的唱。怎么样?"
    小白直直地看着我,摇着头道:"哇塞,您太有创意了。"
   "你的第二个问题呢?"我追问道。
   "没了没了,被您的变阵法给解答了。"小白窜下讲台,去找小方安排任务了。
    这是昨天音乐课后的情节,今天中午,这个创意得到了最后一次彩排。孩子们都觉得很好玩儿。这快乐无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青山剧场"后台的入场口。
    孩子们终于紧张了。小蒙使劲耸着肩,不住地抖。我走过去问:"你里面穿的什么呀,这么冷?瞧瞧小清,穿着超短裙呢,再瞧瞧小易,穿着纱裙呢,人家俩都不冷,你怎么这么冷?"
    小蒙一跺脚:"谁冷啦!我紧张!"
    我走过去,把一个我刚从主持人手里要过来的手持话筒塞进了小蒙的手里:"待会儿有你一句独唱,那是彩儿,所以话筒给你。"
    "啊,不要啊!"小蒙更紧张了,一把抱住了小雪,小雪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自己也在瑟瑟发抖。小星在旁边劝道:"你就别紧张了,认真听盈老师安排吧!"
    "就是就是。"我看着台上上一个班级的表演就快结束了,对孩子们说,"我走了啊,去台下看你们表演,给你们录像。"
    "不要啊!"人群众一阵骚乱。我赶紧把手指放在嘴唇前:"嘘!这里是入场口。"
    大家都捂住了嘴。小天一把攥住我的胳膊:"老师我怕!"我笑着拍拍她:"你平时那么厉害,不至于吧。"小天眨着大眼睛:"老师,我平时那是装的。"哈哈,这会儿连实话都吓出来了。我拍着小天的肩膀,笑着道:"孩子,人生有些路啊,必须自己一个人走。"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主持人说:"下面有请柳儿,他们参赛的曲目是<渴望春天>和<宁夏>。"
    说实话,我也有些紧张了。小白在在台上很大方,一挥手,大家都上台了。很是有秩序。呵呵,这人生的路看来成人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
    "来吧,亲爱的五月,给树林穿上绿衣......"真是很喜欢这首歌曲,从没觉得莫扎特原来真的这么优美。我相信,这首歌曲如果换成奥地利的语言一定更为动听,翻译成中文,有点拗口,比如那句"亲爱的五月",换气的当口居然在"五"和"月"之间,谱子上休止符也的确就在那里,这就是翻译文学的弱势了。不过就不必苛求了嘛。
    这一曲快结束的时候,旁边三班的小男孩推推我道:"盈老师,你们班怎么穿着校服就上去了?您也太抠了,歌咏比赛都不给全班买身儿衣服?"
    我笑着说:"你看着吧,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变"虽然舞台很大,台上离台下很远,但小方的这一句话还是清晰可闻。孩子们瞬间变换,随着把外衣一脱,台下瞬间爆发出"喔"的惊叹,台上的孩子们可乱了,小白则瞬间站好了位置,大手一挥,孩子们瞬间摆出了可爱的种种造型。三班的小男孩在我身边不住地说:"太牛了,盈老师,太牛了,太牛了,盈老师。创意啊!"
    小白的大手从天际挥下,一下就引来了第一个声部的天籁之声"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小白的拍子打得沉稳有力,每一下都落在四四拍的起始符上,所有孩子们的节奏把握得很好。小蒙的那句独唱高亢嘹亮,绕梁不绝,引得台上下一阵欢呼,只见小白双臂一抬,台上的柳儿全都站了起来,互相挎着拥抱着,摇晃着唱着副歌的最后一部分。只剩最后一句的时候,大家把小段从人群中推出,让她一个人在舞台中央用她独特的"港台腔"(她出生在香港)演唱。台下台下一阵欢呼。这场表演完全成为了一个大party!
    小白潇洒而轻巧的一挥手,来了句"走",大家鞠躬下台了。
    好一个干净利落脆的表演,评审团的李主任瞬间回头对我道:"我喜欢你们班的表演。心气儿齐,还有创意。可我不能给得太高。"
    "为什么?"我凑过去问。
    "因为我怕他们把我这个最高分给我删了。"哈哈。我们都乐了。
    "您是怎么想出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创意的呀?"我带着柳儿回到看台下,经过起舞的时候韩济这样问我。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感谢了他的肯定。这是个太难回答的问题。
    "我们肯定是第一了吧?"小乔在旁边问我。
    "第一不重要,你们开心了么?"我问完这个问题,看着小乔。小乔点点头。
    "那一切就都已经过去了。"我又拍拍他的小脑袋。
   我把柳儿带到了指定的座位后,就起身走到了后面的教师休息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非常劳累。也许是这几天太兴奋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所以精神上放松了下来。
   此时手机电话响了。"盈视,我是秦老师。"
   秦老师是教材编写组的老教师,是我在吟诵事业上的介绍人,是我最敬重的老师之一。我马上对着电话道:"秦老师,这里信号不好,又吵,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跟您说。说着就拿着电话往外走。"我跟你说,下周二,我给你请来了人教社,著名的专家,他是学声韵学的。帮你审一审你的课。"
   "我宣布,"李主任在上面要宣布获奖名单了,我顾不上听,继续往外走。
   "你不是五月份要做一节吟诵课么?我想我们还是要好好地把把关的,所以下周二你一起来咱们说说你的课。"秦老师说得很是认真。
   "获得本届歌咏比赛,六年级组的冠军是......"大喇叭里还在传来带着混响的声音。
   "秦老师,我估计那位专家用他所学的声韵方法帮不了我吟诵的忙。"
   我使劲解释着,边向外走去。在我要走出这间大剧场的时候,听到身后柳儿的孩子们瞬间爆发的鼓掌和欢呼。我没有停下脚步,快步走了出去。
   打完电话,往回走的时候,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六班班主任乌老师,我很自然的打了声招呼:"乌老师。"他像没看见我一样,挺胸抬头绷着脸走过去了。我很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也回了下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就继续背着手走了。
   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歌咏比赛要散场了,我得去接孩子们回班,虽然他们也可以自己组织。哎?乌老师不带着班走吗?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一进剧场大门,华老师就轻轻的鼓着掌,送给我一个美丽的微笑。我也点头还以微笑。文老师跑过来攥着我的胳膊,笑道:"师傅啊,你们班好棒啊!"我谦虚道:"哪里哪里。"小中老师微笑道:"真是太震撼了。"
   孩子们在列队有序撤场,看见我回来了,就兴奋的跳着脚。小蒙大叫:"盈老师,您知道我们得第一了么!"
   我把手指头放在嘴前:"嘘!都过去了。"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冲她树树大拇指。她得意地笑得可灿烂了。
   队伍走进楼道,就全散了。各班都搽到一块儿了。小白搂着他在六班的好朋友一起笑着走,小红也和三班的好朋友一起走。我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孩子们没有那么多荣誉心(在我看来,荣誉心多半是害人本位主义的),友情比名次和班级更重要。这才是最伟大的人性。
   "赶紧走,别都堵在这儿!"一声极为严厉的声音响彻在楼道里,原来乌老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下儿就推在六班孩子的身上,那孩子很自然地就和小白分离了。小白吓得站到一旁去了,那六班的孩子快速往前走去了。
    小白很纳闷地看着我,我则冲她挥挥手,让她赶紧回班了。
    "你们真棒!"我站在班级的讲台上,下面是一阵欢呼。"但是你们想不想棒到底?"
    他们面面斯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继续道:"我看过太多班级在歌咏比赛后的争吵,获奖的骄傲得不得了,失败的不服气。我觉得很没意思。我们从未想过要拿第一名。我们只想享受这个快乐的过程。评委也许被我们的快乐感染,给了我们第一。而我却不希望你们因此骄傲。我们已经高兴的玩儿完了这场游戏,我们比第一得到了更多。如果因为争吵而不快乐了,那么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希望你们跟没发生什么一样,低调地走出这间教室。我们还有更新的任务要去做。也不要在网上发一些骄傲的语言,别挑事儿,要大度。这样,你们不仅赢在歌咏比赛上,还赢在了人格上,那才是完整意义上的胜利。"
    孩子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要是有人在网上骂我们呢?"小博突然问道。
    "我想,你不要把别的班的同学想得这么没素质。你别挑事儿就好。"我笑着逗他。
    "好,我可以保证什么也不说。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小博补充道。
    大家纷纷表示赞许。
    放学了,我很累,只得慢慢挨回办公室休息。靠在椅子上,打开电脑,上人人网随意浏览一下。有人更新日志了。是教天文的唐老师。这是个新来的老师,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个学识丰厚,知识广泛的机灵人。学校总让这些教课外内容的老师也同时在学校的各个机构里打杂,比如歌咏比赛的伴奏控制就是由他负责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歌咏比赛的想法发了上来,也让我先睹为快吧。我坐直了身子,靠近电脑。
    "真不知道歌咏比赛怎么办得这么烂。<渴望春天>唱得那叫什么呀,居然在五和月字之间换气!整个儿破坏了语义结构!我看这六年级学了半天吟诵也是白学,语义结构都搞不懂,可笑。吟诵就是瞎闹。我在上面控制音乐,不知道比赛结果,刚刚听说柳儿得了第一,凭什么?反正凭的一定不是唱功。一班的声音多好听,六班多有规矩。我怎么觉得柳儿那么乱呢!真为这两个班打抱不平......"
    我又一下儿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一场网论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因为这帖子已经开始被转帖了。我那么努力营造的快乐,最终要土崩瓦解了。没想到,挑事儿的居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现在只看柳儿的孩子会怎么样了。
    累,莫名的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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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17:02:32 | 只看该作者
心梦乐行(四十)
2012年4月
望天
      
      "盈老师,您不觉得,有人很有意思么?"起舞的王陆对我说道,"您不觉得有的人神秘兮兮的,下了课第一个往外走?"
       我苦笑道:"那说明你说的那个人可能很不喜欢语文课。"
       王陆哈哈大笑道:"不是不是,下了课第一个往外走,肯定有问题呀。"
       我不知道王陆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个年龄往往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不是小孩子,却也不是大人,大人不能用对小孩子的态度来衡量他们,更不能用大人的眼光去看他们。实在是难以把握这个劲头,我于是往往选择沉默。
       而有些事情,他们淘出了圈儿,还是很令人生气的。
       "站起开!"我的声音很厉害,起舞的王陆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质问道。起舞班主任梅老师站在我的旁边,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喜欢人家?那也不能这么表达。"
       全班都笑了,王陆用缩在袖子里的手使劲挥舞着,以示自己的清白:"是符远让我喊的!"
       符远使劲一拍桌子,瞪着王陆:"谁让你叫了,你别赖我呀。"
       我把事情交给梅老师了,我还得回去安抚柳儿的小蒙。小蒙刚才跟我告状,说起舞有人喊她名字玩儿,而且还是在上课期间,比这更过分的是居然是用麦克风喊的。透过学校的高音喇叭传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我纳闷地问王陆,你怎么会找到学校的扩音设备的呢?
       王陆说,他溜进了没锁门的阶梯教室,那是全校开大会的地方,他一看到麦克风就摆在发言的台子上无人管理,于是就跑上去喊着玩儿。符远问他敢不敢喊柳儿的人的名字,他于是就喊出了"兰小蒙"。
       这节课,是语文的写作课,我的语文写作课首先非常少,再有就是绝对不在班级里面上,憋在屋子里写作文是件很傻的事情,而且我总感觉那正是在滋长虚伪的最好办法。我的写作课会带着孩子们到校园的各个角落去观察,名之为"写生"。这种课,学生会三三两两的自己随意到校园的各个角落去,寻找写作素材。这次又是一节写生课,所以王陆和符远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我以为小蒙会很难过的在教室里,没想到她正在跟小易说说笑笑呢。我一进班,小易就看见我了,她使劲推着小蒙,小蒙背对着我,正在高兴得不知说些什么呢。
       小蒙转回身,手还扶在桌子上,就跟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一脸的严肃。我把小蒙带到没人的地方,轻轻问她:"你认识王陆?"
      小蒙甩着手,很不好意思地说:"盈老师,大家都在一个学校,谁不认识谁呀。"
      我笑笑,凑到小蒙的耳边,问她:"那为什么他不叫别人,却非叫你?"
     "盈老师!"小蒙跺着脚,"我哪儿知道呀!我是无辜的!我是被牵连的!"
      说完这句话,小蒙突然就收住嘴,瞬间不说话了。我再问她什么,她也摇摇头不说了,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只好放她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起舞的王陆和符远到我的办公室来了,俩个人老老实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来承认错误。
      我端着一杯茶,微笑着看着这俩孩子,早已没有了怒火:"梅老师怎么说你们俩的呀?"
      "梅老师把他骂惨了。"符远指着王陆说,"梅老师说应该让您班那女孩儿的爸爸来一趟学校,看他怎么办。"
      王陆指着符远,瞪着眼睛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招的。"
      符远伸着脖子:"我让你喊兰小蒙了么?你就知道喊兰小蒙,你怎么不喊......"
      符远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王陆也笑了。我赶紧问道:"你们怎么会认识兰小蒙的?"
      王陆看着符远,使劲地笑着,一句话也不说。我又追问,王陆坏笑道:"都是您教的,我们也都在爱写作学院上交作文,大家就到别的班的板块里去转转,慢慢就认识了。"
      我对于这番说法很是怀疑,却也不能再多问什么了。告诉他们俩玩笑开大了,下次要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的后果再去做,就放他们走了。
      王陆出了办公室又快速跑回来,在我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下了课第一个往外走的人,肯定有问题。"符远也追进来,拉了一把王陆说:"哎呀你有病吧,怎么那么讨厌啊。要不然你就告诉盈老师。"王陆笑着摇摇头,一笑,露出了满口正在矫正牙齿的金属套。跟着符远跑了。
      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还记得我初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对了,我记得班里有好几个男生喜欢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因为初一有个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初一在一层,初一的学生们都爱在下课的时候跑到操场上去玩儿,初二的男孩子就在楼上的窗户里指指点点。我也加入过这起哄的男孩子的队伍,人群中还有个人大声喊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这些事情的。喊完了之后,大家就都蹲下身来,我反应慢,有时就只把我一个人留在窗户那里,那小姑娘一抬头,就只能看到我,我和那小姑娘也曾对视过几次,每一次对视,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总会不自觉地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笑,但就是那样傻傻的笑着。时间这么久远了,过去的时光比我眼前的这帮孩子还大了,连那小姑娘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但那青春期时的懵懂的感觉却是很明显地记得。
       想到这里,我也情不自禁地侧头往楼下望去,我的办公桌挨着窗户,一侧头就可以看到天井的小操场,很多六年级的学生在那里玩耍。青山学校的初中楼围成一个"回"字型,中间是个天井。六年级,也就是初中的起始年级,在一层。每一层只能装下四个班级,而每个年级有六个班,所以,起舞班就要排到三层去了。我顺着楼层往上看,每一层的大玻璃旁也站了一些人,有的在大窗户旁聊天,有的在那里愣神,小小的脑子里不知道装着怎样大的世界。
       我再看回天井,忽然看到了小蒙,还有小易,两个人在往上面看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他们是在看几层,我看不清楚每一层都有什么人。但是两个人好出神的往上看着,我笑着起身走出了办公室,也来到天井里,小易和小蒙居然都没有发现我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我拍拍小蒙,笑道:"望天儿呢?"
       小蒙吓一跳,大叫一声:"啊!盈老师!"说着使劲顶了一下小易。小易也马上闭着嘴看着我。阳光很好,照在楼层的玻璃上闪闪发光,此时我的眼睛被一道侧面来的光束划过,我不禁用手一遮眼睛,顺着光线往上面望去,什么也没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关着。
      我不明所以,笑着跟俩丫头道:"这么有心情,大中午的在这里望天儿?"
      小蒙噗嗤就乐了。然后就弯着腰的乐,小易使劲跺着脚:"兰小蒙!你再笑!"
      我皱着眉头:"我说什么了,你们笑成这样?"
      小蒙捂着肚子,笑着重复我的话:"望天儿,望天儿,我们在望天儿。"
      小易一把捂住她的嘴,这一下用力过大,小蒙都快站不住了。我赶紧劝这俩不要打架。小易很优雅地对我笑着:"盈老师,您放心,我们俩不打架,您去忙吧。"我眨着眼,慢慢退着离开了。刚一转身,小易又大叫着:"兰小蒙,我杀了你!"之后就是俩人边笑边追跑的声音。我摇摇头,笑着回办公室了。
      天气变得可真快,转眼间就阴云密布了,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这在北京是很不常见的天气。我这个午后很是悠闲,很难得,所以就有机会望着天空乱想。记得后来我初二的那些男同学们就不再聚在窗户前往下看了,我还傻傻地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原来,那个女孩子转学了,我总不知道他们能知道的事儿。男孩子们很沮丧,因为没的可玩儿了,他们整天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我居然也莫名的觉得生活无趣了起来。有一次,下学骑车,经过一个煤铺,因为煤都堆到了胡同的街上,骑车很难通过,需要一点点蹭过去,正好迎面过来一辆自行车,我便和那人歪着车身慢慢挨,尽量不骑到煤堆上去。一抬头,惊讶地发现,对面骑车过来的正是那个总在楼上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我从来都是从楼上往下看她,从没有那么近的看过她。她的确很可爱,很漂亮。可身上已经穿着别的学校的校服了。我停在了那里,让她先经过,她冲我甜美的一笑,之后骑上自行车,很快地骑走了。我回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已经消失在胡同的拐弯处,而我都没有离开,但却不知为何很想笑,很淡淡的笑,却是很开心的笑。第一次明白了,那种"唯见长江天际流"的感觉,其实可能不是一种哀伤,而是一种幸福。孩子时候的感觉就是这么的奇怪吧。成人是很难闹明白的,因为从孩子长到成人后,那种感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难明白。所以后来不是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写了本书,就描写的是这个年龄段的故事,很是出名,就叫"花季•雨季"。
       怎么有湿润的感觉?原来是视线前面的玻璃上沾上了水珠,居然掉起雨滴了。这2012年真是不寻常。不过还好,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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