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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玛窦眼里的中国
本帖最后由 jerryhao 于 2013-6-17 13:16 编辑
我认为中国人有一种天真的脾气,一旦发现外围货质量更好,就喜好外来的东西有甚于自己的东西。看来好象他们的骄傲是出于他们不知道有更好的东西以及他们发现自己远远优胜于他们四周的野蛮国家这一亊实。 这个国家只有少数几种测时的仪器,他们所有的这几种都是用水或火来进行测量的。用水的仪器,样子象是个巨大的水罐。用火操作的仪器则是用香灰来测时的,有点象仿制我们用以滤灰的可以翻转的炉格子。有几种仪器用轮子制成,用一种戽斗轮来操作,里面用砂代替水。但是所有这些都远不如我们的仪器完美,常常出错,测时不准确。至于日晷,他们知道它从赤道而得名,但还没学会怎样依照纬度的变化摆正日晷。 在风格和结构上,他们的书面语言与日常谈话中所用的语言差別很大,没有一本书是用口语写成的。—个作家用接近口语的体裁写书,将被认为这把他自己和他的书置于普通老百姓的水平。 中国所熟习的唯一较高深的哲理科学就是道德哲学,但在这方面他们由于引入了错误,似乎非但没有把事情弄明白,反倒弄糊涂了。他们没有逻辑规则的概念,因而处理伦理学的某些教诫时毫不考虑这一课题各个分支相互的内在联系,在他们那里,伦理学这门科学只是他们在理性之光的指引下所达到的一系列混乱的格言和推论。 中国天文家却丝毫不费力气把天体现象归结为数学计算。他们花费很多时间来确定日月蚀的时刻以及行星和别的星的质量,但他们的推论由于无数的错讹而失误。最后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我们的科学家称之为占星学的那种天文学方面;他们相信我们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取决于星象,这—事实就可以说明占星学的情况了。 中国的医疗技术的方法与我们所习惯的大为不同。他们按脉的方法和我们的一样,治病也相当成功。一般说来,他们用的药物非常简单,例如草药或根茎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事实上,中国的全部医术就都包含在我们自己使用草药所遵循的规则里面。这里没有教授医学的公立学校。每个想要学医的人都由一个精通此道的人来传授。在两京(南京和北京)都可通过考试取得医学学位。然而,这只是一种形式,并没有什么好处。有学位的人行医并不比没有学位的人更有权威或更受人尊敬,因为任何人都允许给病人治病,不管他是否精于医道。 标志着与西方一大差别而值得注意的另一重大事实是,他们全国都是由知识阶层,即一般叫做哲学家的人来治理的。井然有序地管理整个国家的责任完全交付给他们来掌握。军队的官兵都对他们十分尊敬并敬为恭顺和服从,他们常常对军队进行约束,就象老师惩罚小学生那样。战争政策由哲学家规划,军事问题仅仅由哲学家决定,他们的建议和意见比军事领袖的更受皇上的重视。事实上,这类意见很少,并且只有在罕见的情况下,是交给作战会议讨论的。因此,结果是凡希望成为有教养的人都不赞成战争,他们宁愿做最低等的哲学家也不愿意做高等的军事家。 和我们的式样最不相同的,或许可以从中国人穿的鞋上看出来。男人的鞋是用布或绸做成的,上面绣的花甚至比我们贵妇人穿的还要讲究。他们不用皮革,连鞋底也是用很多层布紧紧缝起来的。只有最下等的人才穿皮鞋。 中国人非常喜欢古玩,虽然他们没有很古老的塑像。制钟的青铜所铸的鼎被看得很珍贵,因为上面有锈色,使它看起来很古老;他们还喜欢用克里特白垩和我们叫做碧玉的那种特殊的玉石所制作的花瓶。著名艺术家所作的画很受欢迎,虽然事实上中国画只是白描,并且只用黑色而不用彩色。著名书法家的书写手稿,一般是写在纸或布上,也为人喜爱。但是上面必须有写作者的签名,免得作假。假古玩很多,他们很精于欺骗粗心大意的人,利用买主对价值很不在行而把毫不値钱的东西卖给他们。 可是,到处都有很多盗贼,特别是在下层人中间。各个城市都有千百名更夫在街上巡夜,按规定的间隔敲锣。尽管如此,而且街道都有铁栅并且上锁,宅院被夜贼抢劫一空的事还常常发生。这或许因为更夫本身就是盗贼,或者是和盗贼合伙,经常失盗的结果是再要用人来监视更夫。听说在欧洲人口稠密的城市,警卫倒不是用来防止国内的盗窃,而更加是用来防卫公民以免侵略者的袭击,中国人确实感到很惊异。在中国,尽管他们住在国家的中心地带,并且最深刻的和平,但城门每晚都要上锁,钥匙要交给地方官。 整个国家最普遍的一种迷信莫过于认定某几天和某几个钟头是好或坏,是好运气或坏运气,哪些时候要做或不做某些事。因为他们所做的毎一件事结果如何都取决于时间的规定。这种骗局在他们中间弄得象煞是真事,因而皇家的占星术家毎年要编撰两本黄历,由官方公开发行。这种历书大量出售,毎家都苻一本。历书以小册子的形式发行,人们在里面可以査到有关毎一个具体的日子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的指示,以及每一粧事件都应该在什么确切的时间去做。这样全年都被非常细致具体地给安排好了。除这种正规的历书外,还有其他许多同类的书,内容更复杂。因而,就有大批的骗人术士靠向他们请教的人指示日常生活中要做什么事应该
在哪天和哪个时辰为生。他们这种欺骗性的劝告收费不多.所以人人都毫不犹疑要找一个劝告人。 还有另一种花招使这种骗术貌似真实。人民当中普遍都有一种手写的户籍册,里面包括按街、按户记载城中每一家的
情况。算命的把户籍册抄写下来或者廉价买来,然后象外乡人一样进城,把人们的家中情况一一讲出来。他们先讲以前发生过的事,然后就预卜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说完之后扬长而去,听凭命运来证实它们。有些可邻的人出于单纯的害怕心理,就相信了这类预言。例如,如果算命的说他们在某一天会生病,到了那天,他们就真会使自己相信自己确实病了,并害怕死亡临头而和想象中的病展开斗争。象这样的情况就给骗子起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对他们建立声望帮了不小的忙。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无法过没有女人往一起的生活,就把自已卖给有钱的主人家,以期在这家的女婢中找到一个妻子,而这样一来就把他们的子女永世变成奴农。还符一些人则攒够了钱买一个妻子,等到孩子过多无法扶养时,就以大约一头猪或一匹便宜的小驴价格把孩子卖作奴隶--价钱大约相当于一个克朗或一个半克朗。有时候这样做并不是真正有此必要,但孩子却从此就与父母永远分开,变成了买主的奴隶,买主想叫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这一作法的结果是全国事实上到处都是奴隶,这种奴隶不是战争中俘获或从国外带回来的,而是就生在这个国家里,甚至就生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城市或乡村里。也有许多是被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带出国外为奴。这类少数人至少有成为基督徒的机会,因而摆脱撒旦的奴役。这种买卖小孩的做法唯一的好处就是,大批必须劳苦终日汗流满面才能勉强度悲惨生活的极端贫困的人可以减少。还可以补充说,中圆人使用奴朿不象世界上其他民族那样苛刻,所以尚可容忍。中国的奴隶,如果有办法凑够他卖身的那个钱数,就可以赎身重获自由。 中国有一种更为严重得多的罪恶是某些省份溺毙女婴的做法。这样做的原因据说是她们的父母无力养活她们。有时候这样做的人并不是赤穷,他们怕的是以后不能照料孩子而不得不把孩子卖给不认识的而凶狠的奴隶主。这样他们就为孩子着想而不得不狠心。由于他们相信灵魂转生或者轮回,这种野蛮行径就可熊变得不那样恶劣了。因为相信灵魂从死人的身上会转移到另一个初生的人的身上,他们就为这种骇人的暴行披上了善良的外衣,认为他们把孩子杀死是对孩子做了件好事。根据他们的思想方法,他们是免得孩子和自己所出生的家庭一起受苦,从而孩子可以重新出生到另一个生活较好的家庭中去。因此,这种屠杀无辜的事情不逛倫偷干的,而是公开让火家都知道的情况下做的。 另一种也多少是相当普遍的风俗,比前述的那种更为野蛮,就是因为无法糊口或者遭到灾祸而极度绝望或者更加愚蠢更加懦怯地只为了愤恨仇敌而自杀。据说一年当中总冇成千上万的人自杀,既有男人也有女人。那做法经常是在公众聚会的场所或在仇家的门前上吊自杀。跳河或服毒也是常用的方法,他们往往为了很细小的事而自杀。如果父母控告某人逼死了他们的儿子,官吏是耍严加判处的,这时被控的人别无他法摆脱困境,常常只好自杀了珙。很多大臣在这方面非常聪明,他们给自己订下一条法律,决不过问涉及自杀的事件,这样做法或许救活了许多性命。 大臣们作威作福到这种地步,以致简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自己的财产是安全的,人人都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受到诬告而被剥夺他所有的一切。正如这里的人民十分迷信,所以他们也不大关心什么真理,行事总是十分谨慎,难得信任任何人。出于同样的恐惧,近世的皇上也废除了公开露面的习惯。即使在以前,皇上离开皇宫禁地之前,不采取成千种防范措施他们也不敢外出。在这种场合,整个朝廷都处于军事戒备之下。沿皇帝耍经过的道路以及与之相通的路上,都密布着便衣警卫。不仅人们看不见他,而且人们也无从知道在他行列里很多轿子中他到底乘的是哪一座。人们会以为他是在敌国中旅行,而不是在他自己的子民万众之中出巡。 中国人把所有的外国人都看作没有知识的野蛮人,并且就用这样的词句来称呼他们。他们甚至不屑从外国人的书里学习任何东西,因为他们相信只有他们自己才有真正的科学和知识。如果他们偶尔在他们的著述中有提到外国人的地方,他们也会把他们当作好象不容质疑地和森林与原野里的野兽差不多。甚至他们表示外国人这个词的书而语汇也和用于野兽的一样,他们难得给外国人一个比他们加之于野兽的更尊贵的名称。人们简直难以置倍,他们对于派来向皇上致敬或纳贡或办理别项事物的邻国使节或使臣怀着多么大的疑惧了。虽然中国可能和派遗使节的邻国自古以来就友好相处,但这并不能使来访的贵臣免于在他们全部在国内的行程中被当成俘虏或囚犯一样来对待,并不得在旅途中看任何东西。在他们的全部逗留期间,他们被安顿在宫城范围里盖得象牛棚一样的房子里,而且是被锁在里边。他们从来不准见到皇上,他们的外交或其他事务都是与钦定的大臣办理的。全国上下都不得与外国人打交道,除了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例如澳门半岛,在那里从1557年起建立了一个与葡萄牙人通商的商场。凡是未得官方批准而与外国人进行贸易的,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刑罚。 军队中大部分人是皇上的奴隶,他们服奴役,有的是因为自己犯过罪,有的则是为其祖先赎罪。当他们不从事军事活动时,他们就被派去干最低贱的活计,例如抬轿,饲养驮畜以及其他这类的奴婢行业。只有高级官员和军事长官才在军队范围内有一定威扠。供给军队的武器事实上是不能用的,既不能对敌进攻,甚至不能自卫。除了真正打仗时外,他们都只携带假武器,发给他们假武器是为了在演习时不致完全没有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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