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疯狂小子

四.科学狂人的发现
　　"忘了告诉你，雷森博士爱跟初次光临他的住宅的客人开玩笑。这根本不是什么骷髅，只不过是用塑料做的玩具。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机关。你一定是手碰到了楼梯扶手上的机关按钮，使它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杨歌说道。白雪定睛一看，果然，那塑料骷髅的脊背上有一根绳子，从天花板上吊下来。
　　白雪惊魂未定。她想这个"疯博士"果然是够疯的。
　　前面有个房间的门半掩着，漏出灯光，雷森博士的房间总算到了。
　　"雷森博士……"
　　杨歌推开了房间的门。这是一间到处堆着仪器、书籍，插着导线导管的实验室。屋子里亮堂堂的，从天花板上聚光灯射出的强光使周围墙壁白得刺眼。
　　白雪也随他而入。她看见一个个子不高，满头是乱蓬蓬跟鸟窝似的银发，不修边副的老头正在将一个瓶塞使劲塞进一个大烧杯里。烧杯里，装着白雪从没见过的奇怪液体，正在泛着黑褐色的泡沫，发出奇怪的"咝咝"声。他太专注于他的实验了，白雪他们俩进来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杨歌和白雪站着没动，静等着博士将实验做完。
　　雷森博士还是旁若无人地做着实验，聚精汇神地盯着烧杯，看着里面正在发生的"咝咝"作响的化学反应。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了，博士的稀疏的眉毛紧拧了起来，越拧越紧，看来实验的进展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
　　"向后退！"
　　雷森博士突然咆哮起来。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烧杯爆炸了，碎片四溅。黑褐色的液体喷射出来。雷森博士连忙后退，可是他的动作慢了半拍，液体的泡沫霎那间喷了他满头满身，顺着他的上半身淋淋漓漓地淌下来。随着泡沫的喷射，一股刺鼻的恶臭急速地在实验室里弥漫开来，呛得白雪和杨歌直想呕吐。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雷森博士沮丧地说。他的全身从头到脚都成了棕黑色，好像刚从非洲原始丛林里跑出来的野人。可他自己似乎并不在乎。他低着头看了一会还在冒泡的液体和闪光的碎片，抬起头，对目瞪口呆的杨歌和白雪说道：
　　"小伙子，很高兴你还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前来看我。走，到我的客厅里去坐坐，我有一些新发现要告诉你。"
　　雷森博士将杨歌和白雪带进了客厅。
　　"我找到了一个月前北京发生的怪事的原因了。"
　　不等杨歌和白雪坐定，雷森博士便兴奋不已地说道，他的神态，完全像个孩子。
　　"什么原因？"
　　杨歌问道。
　　"我查找了一些资料，发现在世界上的其它一些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怪事。"雷森博士侃侃而谈起来，"先说护城河的倒流现象。比如在我国台湾省台东县有一条'逆流河'，这里的水违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常规，是傍着山脚往上流的。再说车子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动行驶的现象。这与美国犹他州的'重力怪丘'可能属于同一原理。犹他州的重力怪丘是一段陡峭的斜坡，长达５００米左右。如果开车到坡前停下，随便放开车闸，车子就会受一种无形的力牵引，自动缓缓地爬上斜坡。对于越重的物体，它所产生的反常的作用力就越大。另外，非洲的津巴布韦境内的西诺亚洞有个'魔潭'，宽１０米，按理说将一块石头从此岸扔向彼岸并非难事。但是即使是大力士都绝对无法将石头扔过去，飞石一过潭面必定要下坠。有人朝对岸开枪，但子弹射出后，同样飞不过去，就好像被什么神力吸住了似的，往下一栽溅落潭中。再比如圣塔克斯的'怪秘地带'、俄勒冈的'魔力漩涡'……等等。这些怪异现象和北京不久前发生的怪事一样，是违反牛顿万有引力力学现象的。它们说明地球重力场在个别方面有特殊性。即绝对完整的重力场是不存在的。是什么导致地球的重力场发生紊乱呢？我发现里面大有文章……"
　　"是什么导致重力场发生紊乱？"
　　杨歌好奇地问。
　　"是玩偶。现在正在流行的玩偶。"
　　雷森博士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是玩偶？！"
　　杨歌和白雪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没有生命的玩偶怎么会和不久前北京发生的怪事有关系呢？
　　莫非雷森博士真的疯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认为我在胡说，可我是有事实根据的。"
　　雷森博士从书柜里取出了厚厚的几本古书，说道。接着，他翻开古书对杨歌俩人说道：
　　"玩偶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在一千多年以前，这种东西就曾经风糜一时。你们看一看史书中的记载就知道了……"
　　雷森博士在书的重要的地方夹上了书签，杨歌和白雪翻开书仔细读了起来。下面是他们在书里读到的某些片断：
　　"北齐兰陵王有巧思，为舞胡子。王意有所劝，胡子则捧盏以揖之，人莫知其所由也。"（载于《朝野佥载》）
　　"北齐有沙门灵昭，甚有巧思。武成帝令于山亭造流杯池，船每至帝前，引手取杯，船即住。上有木小儿抚掌，遂与丝竹相应。饮讫放杯，便有木人刺还。上若饮不尽，船终不去。"（载于《朝野佥载》）
　　"帝每与嫔后饮酒，时逢兴会，辄遣命之至，与同榻共席，恩比友朋。常犹恨不能夜召，乃命匠刻木为偶人，施机关能坐起拜伏，以象。帝每月下对饮酒，辄令宫人置于座，与相酬酢，而为欢笑。"（《北史．柳传》）
　　"杨务廉甚有巧思，常于沁州市内，刻木作僧，手执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钱满，关键忽发，自然作声云'布施'。市人竞观，欲其作声，施者日盈数千矣。"（《朝野佥载》）
　　……
　　"这些都是一千多年以前关于玩偶的记载。只不过那时不叫玩偶，而叫'舞胡子'、'木小儿'、'偶人'、'木僧'……它们在一千多年以前像现在一样十分流行，后来突然消失不见了。再往前推一千年，也就是秦汉时代，也有这样的记载，"雷森博士有些不安地说，"比如《汉书》中记载汉高祖刘邦一次与匈奴人交战，被匈奴人围在了白登山。谋士陈平为了退兵，做了一个木偶美女，在城楼上舞袖歌舞。匈奴王冒顿的妻子以为木偶是真人，怕攻下城后冒顿会娶了那个美女，自己会失宠。于是她劝匈奴王退兵而去。汉高祖刘邦便得以解围脱险。史书上，还有一些记载表明那时的玩偶风行一时……"
　　"时光再倒流一千年呢？古书上曾经记载过周穆王的偃师的故事。据说周穆王的偃师为了讨好周穆王，送给了他一个美貌男子。周穆王让那个男子歌舞，那男子一边舞蹈一边给周穆王身边的妃子暗送秋波。周穆王勃然大怒，要杀那个美貌男子。这时他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木偶人。它之所以会动，是因为体内巧妙的机关所致。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三千年前玩偶也曾独领风骚……"
　　"商周、秦汉、隋唐到现在，彼此相隔一千年。这说明玩偶每一千年出现一次。玩偶出现一次，人类社会就剧变一回：商周由统一走向分裂，而秦汉则由分裂复归统一，隋唐社会走向封建时代的鼎盛时期。玩偶这次出现，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
　　雷森博士忧心忡忡地说。
　　"那你认为玩偶是什么东西呢？"
　　杨歌问道。
　　"很可能……是一种生物，一种未知的生命体。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反复出现？为什么每次出现都会给人类带来巨变？……这些都是我正在思考和研究的问题。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雷森博士的眼中，闪烁出恐惧的光芒。
　　杨歌和白雪都不寒而。如果雷森博士说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也许，那些玩偶会给人类带来灾难，毁来整个世界。
　　这一切，太像科幻小说里写的了。杨歌和白雪真不希望博士所说的一切是真的，然而，古书上记载的史实却又令他们不得不相信那一切全是真的。
　　人类难道将在劫难逃吗？

五.美术馆风波
　　"杨歌，救救我——杨歌，救救我——"
　　杨歌的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谁在呼唤？
　　杨歌屏住了呼吸，用自己那具有遥感功能的大脑寻找远方呼唤的信号。
　　"杨歌，救救我——"
　　那声音再度响起。
　　"你是谁？在哪里？"
　　杨歌用脑子问道。
　　杨歌，救救我——
　　杨歌，救救我——
　　杨歌，救救我——
　　那声音并不回答，却越来越响，到了后来，跟雷鸣一般。
　　是张小开，对，是张小开在呼唤自己，他还在北京。
　　可是北京那么大，他在哪里呢？
　　"杨歌，你怎么啦？"
　　白雪问道。她很少看见杨歌这副似傻如狂的样子。
　　杨歌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小伙子，小伙子……"
　　雷森博士在杨歌的眼前晃动手指，杨歌的眼睛竟一眨不眨，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他的这里出毛病了。"
　　雷森博士指着自己的脑袋摇摇头说道。
　　"杨歌，杨歌——"
　　白雪用力摇晃杨歌喊道。
　　杨歌仍然没有反应。
　　这是怎么啦？她的好朋友一个失踪，一个疯了。她该怎么办？
　　白雪有些不知所措。
　　"白雪，走，找张小开去，他还在北京。"
　　杨歌突然眼睛一亮，对白雪说道。
　　"你原来没有……"
　　白雪又惊又喜。
　　"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杨歌拉着白雪的手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白雪疑惑地说。她不由自主地被杨歌拉着向外走。
　　"喂，你们不再坐坐啦？我的南美洲绿茶你们还没有品尝呢！"
　　雷森博士招呼道。他的话音未落，杨歌和白雪己经走出门外了。他只得摇摇头叹口气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哪！"
　　"杨歌，我们要去哪里？"
　　白雪骑车跟着杨歌在大街小巷乱转，被搞得晕头转向。
　　"跟着我。"
　　杨歌没时间向白雪解释一切，他一会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强，一会又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弱。
　　杨歌，救救我——
　　那声音大得如同张小开就在耳边说话。
　　"对，张小开就在这附近。"
　　杨歌兴奋地说。
　　不一会，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白色的，风格融合了中西文化优点的建筑——中国美术馆前面。美术馆的门前，竖着一块巨大的木牌子，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各式各样的玩偶，并有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的题词：
　　"古今玩偶展览会。"
　　这是美术馆近期举办的一项引人注目的活动，每天前来参观的人超过十万人次。
　　杨歌，救救我——
　　那声音更大了。杨歌感觉到，那声音来自美术馆里面。
　　"张小开就在美术馆里面。"
　　杨歌指着美术馆说道。
　　"张小开怎么会在美术馆里面。"
　　白雪奇怪地问。
　　杨歌没有回答，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往里闯。
　　"站住！"
　　有人在他们身后大声喝道。
　　杨歌回过头，看见是个穿着工作服，正在打毛衣，胖胖的女工作人员。她站起身来，对杨歌俩人喊道：
　　"回来回来，今天内部休息对外不开放，明天再来参观吧！"
　　杨歌、白雪不得不回转身来向她解释：
　　"阿姨，我们不是来参观的，有急事。"
　　"我们有个同学失踪了……"
　　……
　　俩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劝说工作人员。一开始，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强硬，对他们说："再急的事情也得明天来办。"但她最后还是没有禁住俩个孩子的劝说，终于放行了，对他们说：
　　"好吧，别说了，就这一回。进去马上出来。让我的领导看见的话麻烦就大了……"
　　美术馆空旷的展览室空空荡荡，因为人少，光线昏暗，甚至有些阴森森的，冷气逼人。
　　"我说没有人吧。"
　　工作人员嘟嘟哝哝地说。
　　"可是，我己经感觉到他的脑电波了。"
　　杨歌心想。
　　三人进了玩偶展览室。展览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维妙妙肖、酷似真人的玩偶。他们全都活灵活现地瞅着白雪他们。
　　还是没有张小开。
　　杨歌，救救我——
　　那个声音在杨歌脑中震响。
　　杨歌四顾寻找脑电波的来源。
　　杨歌，我在这里，快救救我！
　　杨歌猛地回过头，他的目光落在展览架上一具笑呵呵的日本武士玩偶身上。
　　脑电波竟是从玩偶身上发出的？！
　　这可能吗？那都是一些没有生命的玩偶，怎么会有脑电波？
　　难道真像雷森博士说的，他们是有生命的生命体？
　　不，一定是自己搞错了。
　　杨歌，快救救我——
　　那声音又在杨歌脑际响起来。
　　脑电波的确是从玩偶身上了出来的！
　　杨歌定睛再次观察那个发射脑电波的玩偶。他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毛发倒竖：那个玩偶虽然梳着一条骄傲的冲天小辫，穿着日本武士服，腰间别了一把宝刀，但它的脸型和五官，竟和张小开一模一样！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玩偶的目光像真人一样逼视着杨歌。
　　杨歌，快救救我——
　　玩偶发出越来越急促的脑电波。
　　"找到你们同学了吗？我说这里不可能藏得住人的。要是你们已经看够了，那就快走吧。"
　　工作人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白雪望了一眼杨歌，他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杨歌，别走，快救救我——
　　的确是玩偶在和自己说话。该到出手的时候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砰！"
　　一声巨响，杨歌挥拳砸碎了展览架的橱窗玻璃。
　　白雪、工作人员大惊失色。
　　"杨歌，你……"
　　白雪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住手，你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大声问道。
　　杨歌把手伸进橱窗里，一把抓起玩偶，大声说：
　　"走！"
　　杨歌毫不犹豫地拉着白雪的手向外冲。
　　"站住，你们给我回来。"
　　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她的脚步根本赶不上两个年轻人。
　　杨歌和白雪飞快地向门外冲去。
　　于是，她按响了警报器。
　　"嘟——嘟——嘟——"
　　警报器响了。
　　美术馆的保安人员闻声而动，脚步声纷乱。
　　"抓住他们——"
　　工作人员在他们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几个彪形大汉追了过来。
　　"杨歌，你要干什么？"
　　白雪被杨歌攥着，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她真没想到杨歌会盗窃国家财物。他平时好像对那些玩偶不感兴趣，他现在抢劫玩偶干什么？
　　他们跑到走廊的尽头，这才发现自己被逼到了一个死角。
　　保安人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只好动用自己的特异功能了。
　　四维时空球……四维时空球……
　　杨歌用脑子想像着四维空间的形状。
　　一个圆球形的，结构扑朔迷离的球状物体由小到大，呈现在杨歌面前。
　　在这短短的瞬间，杨歌成了一个超霸少年。
　　"抓紧我——"
　　杨歌大声说道。
　　一个火红的通道在杨歌、白雪面前敞开。杨歌拉着白雪的手跃入那个通道中。那是一个常人看不见的通道。
　　杨歌和白雪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咦，人呢？"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不见了，莫非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
　　人们面面相觑。刚刚发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当杨歌带着白雪从火红色的时空隧道里出来时，白雪发现自己已奇迹般地离开了美术馆，置身于一片荒野之间。
　　这是北京四环路以外的北郊。芳草凄凄，全不见市区的繁华。行人和车量很少，公路旁边，只有一个公共汽车的牌子孤零零地站着。
　　"怎么回事？"
　　白雪疑惑地问道。
　　"这是瞬间转移术，特异功能的一种。我们刚从时空隧道里出来……"
　　杨歌答道。
　　白雪逐渐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她的目光落到了杨歌手中的玩偶上。刚才的一幕幕顿时又浮现在她眼前。她愤怒地质问杨歌：
　　"杨歌，你怎么回事？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是这样，白雪，你听我说……"
　　杨歌竭力申辩。他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白雪。
　　公共汽车缓缓而来，车门开了。
　　"别说了，你真让我失望，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白雪不听杨歌的解释，头也不回地上了公共汽车。
　　"白雪，等一等——"
　　杨歌追上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白雪——"
　　杨歌喊道。公共汽车远去了。
　　杨歌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公共汽车，心里说不出的孤独。
六.重复文明
　　中国科学院学术报告厅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人们大笑的原因是因为雷森博士在向全院的副研究员以上的的科学家们作报告时宣称正在流行的北京玩偶是一种生物，它将对全人类构成巨大威胁。这听起来像个童话，一个和木偶皮诺曹的故事一样听起来荒诞不经然而非常吸引人的童话故事。
　　"雷森博士，我们早就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龄。如果你把这个故事卖给斯皮尔伯格，我可以担保他能拍出一部比《侏罗纪公园》和《失落的世界》更叫座的科幻电影。但请你别忘了，这里不是好莱坞，而是严肃的中国科学院学术报告厅。在座的既不是科幻小说作家，也不是电影导演，而是科学态度严谨的科学家！"
　　一个白发苍苍的学术权威站起来用嘲讽的口气对雷森博士说道。
　　"许多真理在刚刚介绍给世人的时候常常因为听起来荒诞不经而不被人们理解，但我说的一切是有科学根据的，并非我个人的杜撰。"
　　雷森博士镇定地说。他在生活上虽然不修边幅，举止有时也很怪异，但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他却毫不含糊，这大概也是他受到同行尊敬的原因。
　　"如果这个说法是成立的，那么请问，这些玩偶是从哪来的？谁制造了它们？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生物学家站起来向雷森博士提问道。
　　"要回答这些问题，不能不先和大家谈谈重复文明的假说……"
　　雷森博士不慌不忙地说。他对大家的诘问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重复文明？！"
　　有的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科学界很早就有人提出过重复文明的假说。所谓的重复文明假说，是说在我们这个地球上，曾经存在过高度发达的文明，但它突然消失了踪影，人类由于一种世界性的大灾变而遭到毁灭的命运。过了若干年后，文明又发展起来，到达一定高度时，又由于某种灾变，被毁灭。之后再重新发展。我们现在的文明并不是地球上的第一次文明，文明发展到今天，是经过多次轮回反复的。"
　　雷森博士回答道。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雷森博士的话引起了听众不大不小的震动。
　　"有什么科学根据吗？"
　　生物学家追问道。
　　"坚持重复文明假说的科学家们为了证明他们的想法，从历史学、风俗学、神话学、地理学、气候学、数学以及其它科学等方面搜集了许多材料来证明其学说的成立，这方面的论著很多，比如前苏联的科学家Ａ．Ａ．戈尔勃夫斯基著的《上古史之谜》……"
　　雷森博士侃侃而谈。
　　"稍有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人类是在数百万年前才由古猿进化成人类。可是１９６８年在美国的犹他州人们发现两个完整的人类足迹化石，而且这个足迹踩了地球上最古老的一种生物——三叶虫（这种生物早在几亿年前就灭绝了）。据考古学家们考证，得知犹他州发现的人类足迹化石在地质上属于寒武纪，距今５亿年之久，按照现在被公认的学说来推测，人类既然是在数百万年前才出现的，五亿年前，地球上就根本没有人类，试问，是谁踩下了这些脚印？"
　　"１９３８年中国考古学家纪蒲泰等人到青海地区的巴颜喀拉山地区考察时，挖出了７１６块花岗岩圆形体，中间稍无孔，每块厚度约两厘米，从中心向四周辐射出许多十分规则的线条，极似现代的镭射唱片，上面刻有许多人们无法解读的各种符号。经过测定，这些石盘大约是一万年以前的物件，它含有大量的钴金属和其它的金属元素，而且石盘的振荡频率极高，这说明它长期用于高电压之中。一万年前，人类尚在茹毛饮血之中，这样高科技的玩艺是谁制造出来的？"
　　"精确的南极洲地图，是在十九世纪才被人们绘制出来的。可是，在１５３２年，有个叫奥伦奇．费那乌斯的人却曾根据古代流传下来的地图模写过一幅南极洲的地图，这幅地图与现在的南极洲地图惊人相似。据考证，奥伦奇．费那乌斯原地图的制作时代，是冰川形成以前的年代，即公元前四千年前。尚在文明的黎明中挣扎的人类是如何绘制出这些地图的呢？"
　　"关于重复文明的证据还有很多，足以写成上千万字的大书。这里当然不能一一罗列。根据现有的材料和证据，科学家们认为最近的一次文明大概在一万多年以前就存在了。据美国科学家、诺贝尔奖金获得者Ｗ．Ｆ．利比说，严格的放射性炭元素分析结果表明：'在一万零四百年前，人的痕迹突然消声匿迹。……根据迄今得到的材料，好像正是在这前后，人类的连续发生了中断。'"
　　"那么，究竟是什么使人类文明突然中断的呢？据考证，很可能是某次世界性的大灾变导致文明中断。世界各国都有关于大灾变的传说，比如关于洪水的传说，中国的大禹治水，《圣经》的诺亚方舟故事，埃及的经典中，印度的梵语古代写本中，太平洋各民族的民间传说中……都有这样的传说。考古学表明，神话和传说中描绘的事情，都是以真实的事件为基础的。大灾变确实发生过。从神话和传说中我们可以发现灾变给世界各地的先民造成记忆是多么的深刻！"
　　"关于大灾变的原因，人们有种种的猜测，有人认为是宇宙物体的坠落，比如陨石，导致人类灭亡；有人认为是月亮引力的吸引导致灾难发生；还有认为是地球磁极发生偏转使极冰融化导致生灵涂炭；等等。"
　　"我个人认为，大灾难发生的原因是因为史前时代曾经爆发过一场规模巨大的核战争，最后导致人类灭亡……"
　　雷森博士的话音未落，人们又议论起来：
　　"什么，史前时代的核战争？真是无稽之谈！"
　　"史前时代怎么可能有原子弹？"
　　"雷森博士怎么会相信科幻小说里写的东西，真荒唐！"
　　……
　　雷森博士并没有因为人们的议论退却，他继续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这并不荒唐！被认为创作于距今三千年前的古代印度史诗《马哈巴拉塔》里就有关于核战争场面的描写。史诗中写道：'一点儿烟也没有，闪光的炮弹像一团火一样发射出去。浓雾一样的东西突然包围了军队。整个地平线都消失在黑暗中。带来不幸的旋风刮起来了。黑云一样的东西咆哮着，带着巨大的响声升到高空，使人感到连太阳都不存在了。这种武器的热量使大地天空都变热了。被火焰炙烤的大象，在恐怖中没命地奔跑。'接着，史诗又说这种武器的外表像一只巨大的铁箭，它发生的可怕爆炸产生的亮光比一千个太阳还耀眼，可以使几千辆战车，大量的人和大象立刻化为灰烬……"
　　人们开始安静下来，雷森博士列举的不可辩驳的证据使人们逐渐相信雷森博士有些危言耸听的话。
　　"我认为正在流行的玩偶，很可能是上一次的文明制造的产物。为什么制造它们？它们每隔一千年出现一次究竟是为什么？它们藏身何处？……这些我都暂时无法知晓。但我相信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它们的这次出现，决不是一件好事情！"
　　雷森博士正说着。突然，他的脑袋一阵剧痛，他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
　　"不许再说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请大家来，是希望大家一块想办法。灾难随时可能发生，也许是一个月后，也许在明天，也可能一小时以后……"
　　雷森博士不理会脑中的声音，继续说道。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上淌下来。那个声音像锥子一样钻着他的大脑，使他艰于呼吸。他心中暗想：
　　"玩偶终于向我宣战了。"
　　由于外来脑电波的干扰，雷森博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艰难：
　　"我用仪器对一些玩偶的成份进行检测，发现……它们不是……不是物质……"
　　"不是物质，这是什么意思？"
　　雷森博士的话使在座的所有科学家都感到震惊——自然界里，怎么会有不是物质的东西存在？
　　雷森博士镇定了一下，努力克服大脑越来越难受的剧痛，继续说道：
　　"不是物质，而是一种生命形式……每一个玩偶都是由一种类似细胞的颗粒极小的奇特生命组成……"
　　"住嘴！你要受到惩罚的！"
　　那个声音在雷森博士的脑中咆哮起来。雷森博士只觉得头痛欲裂。
　　科学家们全都怔住了，他们都是有着广博精深科学知识的人，是各个科学领域里最优秀的人物，是中国科学界的精英。雷森博士的话使他们越来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生命形式，勉强要举例的话，只有海中的珊瑚可以同它们相比……"
　　雷森博士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同行们目光中流露出的越来越理解的目光使他感到欣慰。那个声音还在威胁着他：
　　"我要拿你当人类的第一个牺牲品，如果你再说下去的话……"
　　"常见的生物，虽然都是由细胞组成，但却是一个整体，比如说鸡，你用刀割断了它的咽喉，它就不能再存活了……但玩偶却不一样……"
　　雷森博士痛苦得无法继续他的发言。
　　这时，在座的所有人脑中全都突然出现一个奇怪声音，那声音说道：
　　"雷森博士是个疯子，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应当将他关进疯人院。"
　　那声音有着极大的威摄力，没有人意识到那是一种外来的脑电波作用的结果，他们以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心灵所想得到的结论。他们的意识在脑电波的作用下开始迷离焕散。雷森博士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此时心中只被一个念头占据着：
　　"不能再让雷森博士说下去了，应当把他送到疯人院！"
　　雷森博士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脑中想着的是尽快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大家，唤起他的同行们一起采取措施。他继续说道：
　　"那些玩偶就像珊瑚一样，是由无数细小的形体集中在一起，他们的每一个都是独立的，只不过聚集在一起，刚好是人的形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手工艺品……它的流行，也与它们发射的脑电波对人脑的心理暗示作用有关……"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些在不明脑电波控制下的科学家们突然一拥而上，将雷森博士按倒在地。雷森博士挣扎着，喊道：
　　"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他的挣扎与喊叫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些人的脸部肌肉扭曲，目光狰狞。一群平时举止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在这一时刻全都变成了魔鬼和野兽，他们按住了雷森博士的四肢，扼住了他的咽喉，疯狂地喊道：
　　"不许他再说了，给疯人院打电话，把他送到疯人院去！"
　　二十分钟后，一辆从北京安定医院开来的救护车在中国科学院大楼的门前停下，不停地挣扎和呼喊的雷森博士被人们扭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而去。北京安定医院又多了一位"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