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父亲

niemov

原作：赵不疑, 时代青年热门论坛父亲<table style="LINE-HEIGHT: 15pt"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span style="FONT-SIZE: 12px">又是一年的圣诞节到了。小孩子依旧吵吵嚷嚷地穿梭于大人之间追闹，大人们则杯杯盏盏的拾掇着晚上的圣诞大餐，大家分享着这份富足和快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长桌前，暖烘烘的壁炉映红了每张兴奋的脸。葱绿的圣诞树早被母亲领着她的女儿们用五光十色的彩灯螺旋地缠绕在上面，依照塔型结构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些红色的纸花，当然还有包装精美的礼物。窗外飞撒的瑞雪昭示着今晚将是一个饶富情趣的平安夜。三十年前，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时，父亲和许多同时代的人一样沾染了满身伤痛从战场回来。我吃惊于餐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也吃惊于一个如影随形般看护着我们姐弟几个的沉默寡言的身影。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在我犯错的时候出现。我开始害怕他。有他在的时候则换成我沉默寡言，只要逃离他视线所及的场合，我则恢复与我年龄相符的身份。在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虽然不是餐餐饱食，但心灵手巧的母亲总是把我们的餐桌拼缝的那么丰富。每到圣诞的时候母亲总也准备了别致的礼物，不至于让我们在战时的岁月品尝过多的辛酸。父亲回来的第一年说要好好地过个圣诞节，送给我们很多很多礼物。说这些话的时候母亲偷偷用肩头的粗布围巾擦拭着眼角。父亲叫上我，套上皮大衣和靴子，拎着一柄钢斧，带着我踩着漫漫积雪上山找圣诞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父亲时不时停下来等我，拍去我身上的落雪。我们终于在长满树木的山坡上找到了理想的圣诞树。下山的时候，跟随在后面的我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粗气了，父亲看看天色，把我驮在他肩上。他拽着那棵树，大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害怕的抱紧了他的头，手套不经意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你挡住我的眼睛了，我看不到路了。”他大声的说道。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依然迈步在雪地上。回到家，母亲充分展现了她济家的能力，厅前屋后，房里房外，干净亮堂。我们度过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餐圣诞大宴。父亲送给了姐姐们她们梦寐以求的漂亮衣服和首饰。给了我一个可以吹口哨的缀有铜链的子弹壳。我喜欢极了，那声音尖锐悠远，在寂静的夜里可以划破长空，惊起远处的犬鸣。后来父亲带我们离开乡村，来到了城市。他找了一份工作，努力地为这个家劳累奔波。为母亲的肩周炎寻找着最好的医生，把姐姐们一个个送进了大学。在他给了我们安稳生活的时候，也给了我们光明的未来。在我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开始徜徉于广场街头卖艺人的即兴音乐。羡慕他们管弦上飞扬的双手，憧憬着将来能在众人瞩目的舞台上拉出同样美妙的音乐。父亲意识到了我的想法，他打破了沉默，长篇大论地分析我的未来，将来的生计。试图扭转我的意愿，扼杀他认为怪诞的难以为继的思想。我的叛逆性格超出了他的预想，终于我由反感发展到了挥舞着拳头来保卫我的理想。父亲惊愕于我的怒火，又重新恢复了沉默。不过他的担忧悉堆眼角。在大学毕业舞会上，我请父母来看我的演出。那一晚我神采飞扬，精湛的演奏艺惊四座。舞会之后我自负地和父母谈论计划周游世界的演出。父亲小心翼翼地建议我再找一份安定稳妥的职业。这次交谈最后以不欢而散告终。后来基本如我所想，加入了一个音乐剧团周游演出，获得了一些不温不火的名声。父亲依旧通过母亲关注我们的生活，也在以后的紧要关头不时给我们以提点。岁月如刀，渐渐老去了父母的容颜。父亲开始热心地安排他四散的儿女们回家过节。但我们姐弟之间总有人在等候团圆的聚餐前打来电话告知事情太多，赶不回来了。就这样岁月如梭，父亲渐渐步履蹒跚起来，战场的伤病始终缠绕着他，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靠窗的躺椅上，膝上裹着毯子。我感觉他气色不太好。见到我来看他，脸色才稍稍红润了些，似乎也有了精神。他笑着安慰我，挣扎着坐起来想证明他身体没有问题。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父亲的病情那么严重，现在想来是他不愿意我担心他，去分心考虑他的健康。那时我的事业刚刚开始有点起色，许多事情还等着去打理。三个月之后，父亲病情变重了。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在他的病床前，那时侯他已经喃喃的难以成语了。我们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母亲贴在他耳边祈祷，柔声细语地抚慰还担忧着我们的父亲。在他眼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父亲安详地合上了眼睛。在母亲和姐姐们的哭声和眼泪里我们送走了父亲。后来我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一次赶在雪夜里出门，我也像父亲那样把他驮到我肩上。他也像我小时侯那样由于害怕抱紧我的头，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路了，你遮住了我的眼睛。”他也像我小时侯一样没有松开。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我想着父亲，那时他向我传达着一种勇往无前的力量，使我能安心地蜷缩在他肩上。今天我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着前方的黑暗迈去。母亲和姐姐看着我盯着窗外发呆，知道我又想起了父亲。我们回座到餐桌前，给父亲也准备了一只酒杯，斟上他最喜欢的红葡萄酒。母亲看着我，我望向我的儿子。是的，我们要更好地生活，我这样想。</span></td></tr></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