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脸上点一盏灯——刘塘

sally_smile

我们常说人有“夫妻脸”。

    　　说的人确实觉得那夫妻长得像，但是被说的夫妻八成不会认同地问：“是吗？是吗？”
    　　客观地看，那夫妻可能确实长得不像———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个鼻子高，一个鼻子塌；一个嘴巴大，一个嘴巴小。甚至一个“牛山濯濯”，一个“首如飞蓬”。
    　　可是，为什么外人怎样看，都觉得他们夫妻长得像呢？
    　　比来比去，答案出来了———
    　　 因为他们的神情像，说话的样子像，甚至用的辞汇、比的手势像。
    　　于是，我们可以猜想，夫妻脸不一定是天生长得像，而是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每天大眼看小眼，小眼学大眼，彼此影响，彼此模仿，所以那“味道”愈来愈“神似”了。
    　　何止夫妻愈来愈像，连办公室里的人，处久了，也会愈来愈有“同事脸”。
    　　你看，同一个电视公司，那些新闻主播，是不是播报的调子，常常很像？而且愈来愈像，连在什么地方顿挫，播完一段时的笑容，都一个样子。
    　　还有，你去一个公司，秘书出来，是不是说话的味道也常跟主管很像？
    　　主管如果是慢条斯理，秘书八成也是柔声细气。主管若是“机关枪”，秘书八成也是急性子。
    　　尤其女主管用女秘书，两个人一定愈来愈像，到后来，你在电话里都分不出她们的声音了。
    　　
    　　什么人养什么狗，但狗也会影响人。
    　　
    　　不止人跟人，连人与动物都会像。
    　　以前看过一个幽默短片，高挑的贵妇牵着高挑的贵宾狗；矮脚的女人拉着矮腿的腊肠狗；年轻健壮的小伙子，身后跟着一条颀长的笃宾犬；满脸横肉的“大哥”，身边盘着一头老虎狗。
    　　短片似乎在讽刺，什么人养什么狗。但是你仔细想想，狗会不会也影响人，结果人学狗样，愈学愈像呢？
    　　今天别人突然送你一条白毛细脚的贵宾狗，你牵出门，自己能不多打扮一下吗？别人见了狗，难免要看看你这位狗主，你能让人说“人不如狗吗？”
    　　相对地，如果你养了一只虎头犬，那狗又胖又大，行动不便，你总留在家里陪它，又对着它说，对着它笑，它也都拿那满脸横肉和垂下的眼皮回你；久了，你能不愈来愈像那虎头狗吗？
    　　人是最会模仿的，也最能由别人的表情，去揣测别人的想法，于是产生共鸣，把那感觉又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不信，你说个故事给一群人听，当你说到快乐的情节，听众多半表情愉悦；跟着，你话锋一转，说到悲惨的遭遇，那些听众的眉头眼角就好像由你控制似的，一下子全垮了下来。
    　　连漫画都一样。我发现，当我画漫画的时候，如果要画笑脸，我自己的脸上一定会先笑；若是要画哭脸，我的眉头和嘴角，一定先会往下扯。我是一边画那画里的人，一边跟那画里的人一起哭、一起笑啊！
    　　至于看漫画，就更明显了，且看那租书店里的孩子，坐在一排小椅子上，每个人抱着一本漫画书，你不必过去看他们手里的漫画，只要盯着他们的脸，就能猜想漫画里的情节。
    　　于是，我也猜：总看美少女战士的小女生，一定也会眉飞色舞、神气活现，愈长愈像书里的美少女了。
    　　你看这个世界，就如同这个世界看你；你怎么看别人，常常也就反映了别人怎么看你。
    　　
    　　这世界看你，确实如同你看这个世界啊！
    　　
    　记得有一个礼拜，我心情特别好，每天上计程车，从反光镜里，总见到司机和善的面孔。
    　　跟着的一个星期，我的情绪又掉到谷底。奇怪的是，从那一天，我看到的每个司机的脸，都变得面目可憎。
    　　那时候，我曾在心里暗骂：“真倒霉！非但办公室里不如意，连出门碰上的司机都讨厌。虽然不讲话，车里却都是火药味。”
    　　直到后来心情平复了，冷静地回想，才悟到：
    　　“人都是能彼此感应的，你一片喜气祥和地上车，司机自然感觉到，也变得心情好。你杀气腾腾地上车，司机也变得有戒心。”
    　　往另一个角度想，当你心情好的时候，看谁，都觉得面善；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谁，都觉得可憎。
    　　这世界看你，确实如同你看这个世界啊！
    　　最近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诉说她由小到大和父亲“无穷尽的争执”。
    　　有一天，父女又吵得面红耳赤，怒目相对。
    　　“我气得像火山，都要炸了。可是这时候，风大，把窗子吹开来，正好反射出我的脸。外面的夜黑，那脸照得像镜子一样清楚。”女孩子说，“我突然吓一跳，那玻璃窗上的脸，不就是我老爸的脸吗？脸色胀得红红的，眼睛瞪得鼓鼓的，那鼻子，那脸庞，都跟我对面的老头一个样子。”语气一转：“我突然不再气了，我发现我正在欺负一个老人，我也正在欺负自己。我的脾气，就像他的脾气；他生了我，就好像用他的左手，打了他的右手，他真可怜。”
    　　女孩子感慨地说：
    　　“我开始同情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奇妙的是，对面那个表情也缓和了，我们好像一面镜子，一起动作。”又说：“从此，我和爸爸一不高兴，就去照镜子，改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脾气，然后我就不气了。当我不再生气，出去看爸爸，他也就不气了。”
    　　听完她的故事，我常想，我们每个人的脸，其实都很像，我们有夫妻脸、朋友脸、同事脸、宠物脸，甚至漫画脸。
    　　我们脸上的表情，岂止表现我们自己，它更是一面镜子，在照这个世界。看到讨厌的人，我们一方面觉得他讨厌，一方面也摆出一个厌烦的面孔给对方看。
    　　我们让对方看到我们心中的他，我们也在他脸上，看到他心中的我们。
    　　会不会如那女孩子所说，当我们改变自己的态度，试着去喜欢对方的时候，就像一面镜子，对方那个人的脸，也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了？
    　　每个人的脸都是一面镜子，反映一切，也改变一切。
    　　当你觉得人人面目可憎的时候，先去照照镜子，是不是自己更不开朗。
    　　当你怪这个世界太黑暗的时候，只要在自己的脸上点起一盏灯，你信不信？一下子，整个世界就都变得光明了。  

云起

也一直喜欢刘墉的文章呢～
相由心生。
用什么表情看世界，世界也怎样看你～
多微笑，多宽容～

真子

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