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上帝不给天使开门－木杉的故事

小小辣椒

【9】

      冬天来了，离春天还会远吗？是的，近了，近了……

      很快，又是一年阳春三月，在大街小巷的人民的头上又一次戴上地菜花的那天，木杉迎来了她的十岁生日。那天，一贯被冷落的餐桌上变得异常丰富，以至于待木杉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垂涎欲滴了半天，终于等到一家人都围桌在餐桌前，然后，开动。

      这个生日宴，使得木杉回味了很久，也温暖了很久。第一次，木杉感觉被爸爸妈妈无比重视，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开始长大，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生活也会这样美好。然而，就在木杉还沉浸在这种幸福中的时候，一场不幸却已悄悄来临。

      那天下午，木杉跟几个伙伴蹲在家门前玩耍着。不记得怎样的冲突使得小松（邻居家的小孩，那一年大概六七岁）举起了一块大石头，气得小脸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瞪着木杉，由于石头太大，小小的他脚步有点踉跄，嘴里直嚷着：“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你敢！你试试看！”木杉一向要强，也断定着小松不敢砸过来。然而话音刚落，随着一声闷响，石头砸在了木杉脑门上，随之重重地落到地板上。

      “啊～”只一声，木杉就哭不出来了，抱着头蜷缩在墙角，痉挛着。几个伙伴吓坏了，一个个惊恐不已，小松更是自顾自大哭了起来，大家一阵慌乱。“快去叫木杉爸爸妈妈来！”如月这时候尚有一丝理智。很快，木杉妈妈来了，小松妈妈也来了，木杉妈妈一看到缩在墙角痉挛不已的木杉，眼泪喷涌而出，不由分说地，立刻抱着木杉向镇医院跑去。

小小辣椒

【10】

      到医院以后，木杉终于能“哇～”地放声哭出来了，这也让木杉妈妈稍稍紧紧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可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的，镇医院的医生在做了初步检查之后，示意木杉妈妈跟着出去。

      “我看你还是赶紧转院吧？”医生脸上的神情异常凝重。

      “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木杉妈妈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又下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着。可怜巴巴地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医生，恨不得给医生跪将下来。

      “孩子脑内受到严重撞击，伤势不轻，很可能得采取手术治疗。而脑子里动手术是很危险的，我们镇医院设备不够齐全，也不敢贸然手术，这弄不好就会留下后遗症的。所以我建议你赶紧将孩子送往省城医院，不要耽搁！”在木杉妈妈泪流满面的央求下，医生尽管动了恻隐之心，但还是很客观地跟木杉妈妈分析着。另一个方面就是，小医院，在遇到重症病人的时候，向来都是建议转院，他们害怕，怕万一，怕担责任。

      “医生，求求你……”木杉妈妈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赶紧转院吧！”医生努力松开拖着的白大褂的木杉妈妈的手，无奈地摇摇头，消失在长长的走道里。

      “医生，医生……”木杉妈妈此时简直崩溃了，她不明白为何命运会如此捉弄她，捉弄她的可怜的木杉。

      过了很久，木杉妈妈终于止住了哭泣，擦了擦满脸的泪，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缓缓走进病房。

      “木杉，我的女儿，咱们回家。”木杉妈妈努力饰演着痛苦，可此时，心却在滴血。木杉无力地任凭妈妈又将她背回了家。一步步，那条从医院到家的路，忽然之间，变得无比漫长。一路上，木杉妈妈在踌躇着，思考着，木杉还很小，她不可以没有未来，所以一定要救，一定要救！

      回家以后，把木杉放在床上，嘱咐木杉哥哥照顾妹妹之后，木杉妈妈就又匆匆离开了。因为她明白，她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凑够一笔不菲的手术费，只有这样，木杉才有希望。

      木杉只知道很痛，一阵阵的，似乎脑子马上就要裂开般。她时而流泪，时而昏睡。木杉哥哥只知道傻傻地替木杉时不时擦干脸上的泪，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很久以后，木杉妈妈回来了，若说木杉妈妈离开时眼中还带有一丝亮光的话，那么现在她的眼神，彻底黯淡。木杉妈妈起初还抱着一线希望跑遍亲戚朋友各家，想筹够费用好带木杉去省城医院医治，可如今，彻底地失望。天啊！她就要眼睁睁看着木杉离她而去吗？那么残忍，多么无奈！

      这一夜，木杉妈妈彻夜无眠，眼睛早已是红红肿肿。木杉爸爸叹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气。

      这一夜，木杉时而安静，时而痉挛。

      “喔喔喔～”公鸡的打鸣声开始此起彼伏。天终于是熬亮了，可木杉妈妈的希望之光却没有跟着亮起来。清晨时分，木杉渐渐醒来，巨大的痛楚使得她抽泣起来，除了抽泣也就是抽泣了，根本哭喊不了。

      “我的孩子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呜……”木杉妈妈看着怀里闭着眼不断抽泣的木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妹妹还能哭，没事的，没事的。”木杉哥哥慌乱地安慰着妈妈。

      木杉妈妈的嚎啕大哭声引得邻居们纷纷前来，很快，本来就很狭小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很多人不由地抽咽着，如月更是大哭不止，她不但是看到木杉那可怜的样子而流泪，还被这种气氛感染了，更是被木杉妈妈的哭丧般的有韵律的哭声吓住了（如月记得，当年外公去世的时候，伏在外公的棺材前的妈妈和姨妈就是这种哭声）。

      不知哭了多久，“快送孩子去省城医院，钱，我先付着！”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家纷纷回头望过去，哭声嘎然而止。

小小辣椒

【11】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小松的父亲，那个肇事孩子的父亲。小松父亲是机关干部，母亲在家开了个杂货铺，家境在小镇里算是不错的。

      木杉妈妈止住了哭丧般的哭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眼里又有了些亮光，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又能想象木杉在好了之后的活崩乱跳了。在出事之后，木杉妈妈慌乱地连事情的经过都没来得及去了解，就一心想着去亲朋好友家借钱救木杉了，岂不知，找到肇事者，找到小松家才会更有希望。尽管这样，木杉妈妈还是怀着无比的感激之心望向小松父亲，不禁又泪流不止，话却一直未说出口。

      “赶紧着，赶紧着！”机关干部果然还是有些素养的，在这种时候，首先想着的是救人。于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找了辆车到木杉家门口，而后，扬尘飞去了省城医院。

      到了医院，在小松父亲的帮助下，一路繁杂的手续办过来，木杉入院了。很快，木杉被推进了CT室（做脑部CT）。木杉在检查机器中进进出出了很长时间，终于报告出来了。

      结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暂时还不会危及生命。却也丝毫不容乐观。木杉得了脑震荡，另外，因为严重撞击，使得脑内有点点血块，压迫着一丝神经，形成轻微血肿。这也是木杉疼痛不已和时而昏迷的答案所在。医生的说法是：1.脑震荡患者需要慢慢治疗和调理，口服一些调节神经功能的药物(如脑复康、谷维素等)。静养很重要，尤其要注意脑力休息，少看书，少看电视，适量运动是可以的。如果药物治疗有效果的话，血块会慢慢散去，而后会逐步康复，用不着做开颅手术，但不排除得一些后遗症的可能性。2.万一药物不起作用的话，再另改治疗方案（这也就意味着必须手术！）。

      木杉这一住院，就是一个月。这段时间，让木杉微黑的皮肤渐渐养得雪白，病痛以及医院里清淡的伙食让木杉脸色始终苍白。日复一日的大量服药使得木杉一见到药就想呕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不幸中的万幸，木杉在药物的治疗和医生安排的食谱调理下，渐渐好转。当再一次的脑部CT显示血块散去了的时候，木杉妈妈喜极而泣。木杉终于是躲过了恐怖的开颅手术！

小小辣椒

【12】

      木杉终于是恢复过来了，这一浩劫让小小木杉感慨良多，她觉得妈妈真的太爱太爱她，所以以后应该更懂事更努力地回报妈妈。同时劫后余生让小小的她已经懂得了珍惜，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当她再次抬头看向太阳的时候，看着那些刺眼但美丽斑斓的光晕，笑了。

      事后，木杉一家终于与小松一家坐在一起开始讨论事故的因果及各自应承担的责任。小松拿大石头砸木杉的头，以至于木杉命悬一线，这肯定是错误的主体所在。另外，木杉对小松的激将也需负部分责任，因为不管如何，小松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当然，木杉也同样还是孩子，只是比小松大些，这部分责任自然需要担负。再者，小松父亲的及时解囊以及鞍前马后的帮忙也挽回了木杉的生命，这又是主要功德所在。于是最后，两家人的讨论结果是，每家各担负一半的医药费，其他的各项开支（譬如住院期间的伙食费，车费以及其他）就由小松家付。到此时，事情好像终于告一段落了。

      “哈哈哈哈，哈哈……”木杉在骑着邻居小男孩的小型自行车在小镇的街道上驰骋着，笑声随风乱飘，阳光铺满全身。

      “慢些，孩子，慢些！”木杉妈妈倚在门前，看着又恢复往日欢笑的木杉，恍然如隔世。满足地笑着，笑着。时不时提醒着木杉。

      “知道了，没事！”木杉一边回答着妈妈，一边还在继续着她的驰骋。自事故以来，她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运动过了，太久太久没有在阳光下这么大笑过了。此时一切，木杉都觉得这么美好。

      半个小时过后，木杉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小脸红得有些吓人。眼中没有了刚才驰骋中的神采，换了一帘疲惫。

      “妈妈，我头痛得厉害。”木杉很无力地跟妈妈说道，头低垂着。

      “嗡～”木杉妈妈脑子顿时嗡嗡乍响，脸色铁青，一个踉跄。一种不祥的预感直朝她袭来，医生的话在耳旁盘旋……

小小辣椒

【13】

      “如果药物治疗有效果的话，血块会慢慢散去，而后会逐步康复，用不着做开颅手术，但不排除得一些后遗症的可能性。”

      后遗症，后遗症……“老天啊，你已经让我的木杉受了如此多的苦，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木杉一直睡到晚饭时间，才稍稍好过一点。木杉这一晒太阳(尤其是夏天的烈日)就犯头痛的毛病最后真的不幸成了后遗症。只是稍显安慰的，时间过得越久，这所谓后遗症也就越轻，慢慢，木杉能晒太阳了，只是时间依然不能过久。而到了今天，除了夏天的其他季节基本上已经不能对木杉构成威胁了。

      在经历了这么许多大风大暴以后，平静的日子显得尤为珍贵。自然过得也是飞快，转眼，严冬赶跑了炎夏，又到了新年。孩子们每年最快乐时光来临了（有新衣穿，有大鱼大肉吃，有糖果水果吃，还有压岁钱拿，能不快乐吗？那年代不同现在，也只有到过年，孩子们才能享受到这些平时享受不到的待遇）！

      “木杉，如月，我们今天要去奶奶家拜年，你们也同我们一起去吧？”大年初二的上午，韦英带着弟弟找到木杉和如月，邀请她们一同去外婆家玩，他们家从来都是把外婆外公也叫成爷爷奶奶的。见两个小伙伴没什么反应，韦英又补充道：“很好玩的，奶奶家在雪山脚下，我们可以去爬雪山的，还有野味吃的！”

      “好啊，我去！”一听到有好吃的，如月立马来了精神。

      “不行，过年去不好的。”木杉毕竟年长一些，对这些礼数也懂得多些。尽管想去，可还会考虑客观条件。

      “没事，跟你们爸爸妈妈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们都是亲戚，他们会同意的。”韦英似乎信心满满。不过事实上，他们三家确实有些亲戚瓜葛，但都与血缘无关。韦英的爷爷是如月爷爷大老婆随嫁过来的小孩，如月奶奶是小老婆。虽说是没有任何血缘的，但依然是亲戚，按辈分，韦英得叫如月姑姑。而木杉同韦英同辈，大概属远亲，从小也就跟着韦英一起叫各位长辈的称呼，所以，按辈分，木杉也得叫如月姑姑。当然，因为如月最小，所以她们从不叫的。唯有一次，还是因为如月请她俩吃冰棍才勉强叫的。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韦英外婆家。

      相隔不到半小时的车程，气温却差了很远，小镇上只是下了点小雪而已，落地即化。可韦英外婆家那边却是一片银白，特别是雪山上，那真的叫雪山，整个都是白晶晶一片，根本看不到绿。孩子们站在屋外，望向雪山，口里哈着白气，兴奋极了。她们相约明天一早就去爬雪山。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到晚饭时间，屋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晚饭中，孩子们围着火炉，吃到了传说中的野味（一种像老鼠又像兔子的野生动物，比老鼠大，比兔子稍小。韦英外公说那东西叫竹鼠，是生长在竹林中的，很美味）。

      “真好吃，真好吃。”如月胀得满口都是，小圆脸撑得更圆。这是如月第一次吃野味，所以吃得有些贪婪。

      “真香，比兔子肉好吃。”木杉家以前养过兔子，也吃过兔肉，所以自然有个比较。
“我没骗你们吧，真的有野味吃的。”韦英为外婆能兑现她向伙伴们许下的承诺而自豪着。小家伙们个个开心着。

      晚饭过后，很早，他们就上了床，乡下，老人们都睡得很早。在床上一阵唧唧喳喳过后，被韦英外婆房间敲门板了（乡下都是木房，隔声不好，敲门板提示安静）。后来又躲在被窝里一阵唧唧喳喳，最终安静下来。大家闭眼睡觉，同时期待着明天的雪山之行。

行至水穷处

很高兴辣椒把楼重新盖起来了，一直牵挂这个故事，虽然在你博可以看见了，还是喜欢在驿站看到了，谢谢妹妹。期待故事继续，共同感慨可怜的人生。。。

coolbaby

期待小小木杉的未来。。。。。。。。。。

小小辣椒

我也喜欢把故事搬来这里，分享给更多的朋友。
因为不是专业写手，又是第一次写小说，所以如果写得不好，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感慨人生，人生感慨，木杉快要生BB了，预产期就在这十天半月了。

小小辣椒

正写捏，呵呵，谢谢关注！

小小辣椒

【14】

      因为有雪，天亮得很早，孩子们也起床很早，因为早都迫不及待想要去征服雪山了。

      早早吃过早饭，然后大家兴冲冲地就准备出发了。来到雪山脚下，大家才恍然觉得这雪山真是高啊，比大家在远处看到的要高得多。原先信誓旦旦说要爬到山顶的，这会有些焉。

      爬雪山还是比较费力的，因为大雪覆盖，根本找不着路，而且还滑。不过大家的心情却都是极好的，因为新鲜，因为挑战。满山白茫茫一片，树上，全都是一层冰，那冰因为覆盖在树上，所以就有了树的形状，从叶子上剥下一片来，就是一片亮晶晶的冰叶。渴了的时候就剥下一片冰叶来吃，又解渴，还解热（由于穿的比较多，运动量大，尽管是爬雪山，可还是止不住流汗）。饿了的时候就大家找个地方蹲下来，一起分享带上山来的美食。一路的说说笑笑，一路的玩耍攀登，一路的好心情。

      当阳光泄下来的时候，整个雪山似乎都染上了颜色，变得辉煌一片。大家在欣赏美景的同时，还得更努力地往上爬，因为有太阳，也就意味这雪可能会融化。中午时分，待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山顶。伴随着“冲啊！上啊！杀啊！”的喊声，大家终于上了山顶。可意外的，他们原以为已经到了山顶就到了最高点，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在顶山，他们看到旁边还连着一座更高的雪山，他们如今已经无力再攀登了，而且他们肯定，即使登上了这一座更高的雪山，接下来，肯定还有一座更高更高的雪山矗立着。这大概就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的“真谛”吧？

      站在山顶，大家高声的叫着，喊着，庆祝着，兴奋着，放肆地拥抱着。

      “我要考上美院，我要上大学，我要走出大山！” “我要考上美院，我要上大学，我要走出大山，山，山，山……”木杉大喊着，对面山上的回音也在喊着。

      “我也是！”如月也喊，也许因为她声音太小，居然没有什么回音，这令如月觉得很不公平。

      “我也是啊！”“我也是啊，啊，啊……”韦英也呐喊着。

      这一次，就是她们三个头一次对未来有个明确目标的时候。她们把愿望许给了雪山，回音却一直在心中回荡了好多年，好多年……

      待她们下午下山的时候，雪已经开始融化，雪下面的泥巴渗透出来，掺和着雪，使得泥巴变得活跃，使得白雪变得乌黑。原本上山还白白净净的鞋子，如今都已经污秽不堪，惨不忍睹了。

      下山吃过饭，简单清理了一下污秽的鞋子，然后带上韦英外婆发给每个人的五块压岁钱，喜滋滋地回家了。

      那一次的旅行，其中的点点滴滴，都成为了木杉永恒的记忆。也是从那时起，木杉想要一直绘画下去，想要考美院的愿望变得那么强烈。

[ 本帖最后由 小小辣椒 于 2006-10-28 10: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