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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a0903 于 2015-7-6 09:40 编辑
他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她嗫嚅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慢慢地从他手里接过药包,然后出门,不再回头。
然后出了这座名为“家国”的囹圄,不再回头。
白色的帷帐,白色的招魂幡,白色的灵堂出现在状元眼中时竟是一种干净明澈又略带点欢快的感觉。朝颜公主死于和亲前夜,举国悲恸,大夏特使并不尽信却也只能管窥蠡测,悻悻做罢。
而后众人散去,他一路走来都未见一个人,觉得连自己身上都覆了一层霜。 只有一个女子静静站在那儿,他认得她,她叫慕霜,是朝颜的侍女。他走去过,慕霜淡淡地对他说:“沈大人,你终于来了。”
她在沈府醒来的时候,临安城中正对朝颜的死议论纷纷。多半的说法是公主节高,不愿入异国受那胡虏亵渎才自尽于和亲前夜。公主靠在状元怀里静静地听着这些消息。他拂着她的发,轻轻说:“只可惜你不能正大光明的嫁给我,或许以后都不能长出府了。”
公主说:“元元黎庶有几个认识公主的,朝真观我还是可以常去的,如今能安然地与你在一起,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霜姨,那我母亲,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故事刚一说完,我便忍不住开口问她,心中半是三天压抑半是震撼。霜姨的话与我这些年来的见闻大同小异,却令我暗暗心惊,有些不安地联想到西北前线的战事。
霜姨摇摇头,“那日将公主安顿好后,我便留在了朝真观,公主当年的经书道服便是我的归宿,其它的事情我也一无所知。”
我又问:“为什么这么多年,父亲从未与我提过?”
霜姨的眼帘垂了下去:“沈大人多半是怕你思及太多,顾虑过重,他不过是想让你平安一生,因为前朝的事本也与你毫无瓜葛。可是......."她欲言又止,叹了一声,比月色还要明澈的眸光些许黯淡了. 母亲的模样在童稚年华所剩无几的记忆里已渐渐模糊,我生之初正逢乱世,迈过血与火的刀锋枪戟,看过悲与喜的万千苍生,行过生与死的绵延河山。此时似乎重见母亲侧身窗前梳妆的温柔,抱我在怀中隐于战火烽烟的坚韧,教我书诗词赋的恬然一笑的安宁。那样安静美好的女子,本就是不该属于这个世间的。我也从没想过父母少年之时,曾有一段如此纤葛缠绵,画情入骨的缱绻岁月。他们年少之时驽马鲜衣,唱尽了骊歌,却想让我一世不知世事无常,人间疾苦,干净纯粹。却不知在这无常世道的折磨下,有几人能保持如初的纯净通透。
我倒是有些相信当年母亲羽化飞升的传闻了。太地单纯的母亲不该生于帝王家,她应该笑颜安然地倚在父亲怀中看斜阳渐渐老去,即使乱世的青戈打破了这份悠然,她也要死得如同秋叶落英,安然静美。
就如从未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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