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在欧洲哪个国家问路最轻松

静流无声

文|苏透透

对我这种说走就走不爱做攻略的懒散女青年来说，“问路”在旅途中显得至关重要。

第一次去欧洲选择的地点是号称很难搞的俄罗斯。历史悠久的复杂的地铁线，路牌上堆满长长的地名，相似的俄文字母会让你感觉在玩“大家来找茬”。还听说俄罗斯民族有张冷漠的脸，几乎不跟陌生人说话，不学英文，开口就能把你的脑袋绕成麻花。事实上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当我刚刚抵达莫斯科，确实有两三天时间在地铁站里不知所措，换线和下车几乎在一种盲目的状态下完成。不过传说中冷酷自大的俄罗斯人却表现出让人受宠若惊的热情。没错，他们的英文确实很烂，但他们有一颗学雷锋的心。从机场到市区的火车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位小帅哥对着我ipad上的地图认真研究了半天，再比划了半天，后来他还不放心，果断带着我换乘了地铁。出了地铁我依然找不着北，搭讪了一位在站口抽烟的美女，她吐了几句俄文，见我一脸茫然，突然帅气地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拉着我的手欢快地小跑起来，把我带到了目的地，便腼腆地跑回去了。此后几乎所有问路，都能得到热心的对待。俄罗斯人不会主动搭讪，在你冲上去说出“Excuse me”之前，他们也确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他们一旦被搭上，就会对你负责到底。当他们表达不清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带你去那个地方。

有一次我在圣彼得堡的涅瓦大街问路，那个穿红衣的时髦女孩英文算是不错，她愉快地解答了我的疑问。但是在我走了几百米后，她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一张崭新的地图。她说：“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应该这样走……”是的，为了帮我确认方向她还特意去买了一张地图，再看看她脚上那双高跟鞋，我被感动得七荤八素。

去小镇苏兹达尔的乡村巴士上，一位曾经在中国留学的俄罗斯青年带我下了车，（他本来不是在那一站下的）并送我坐上了去旅馆的的士。见他跟的士司机嘀咕了几句，招招手便走了。其实当时我心里还有点警惕，担心会不会被卖。（我为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这种心理感到羞耻）后来我才知道，他替我付了路费。我甚至来不及摇下车窗，对着那个背影说一句谢谢，他已经消失在夕阳金黄色的逆光中。

我的旅程常常因为这些温暖的人们而显得更加可爱。但有些地区不仅仅是温暖，而是灼热，比如说，意大利。意大利人的热情澎湃全球闻名，在那里你不问路，路自然会来问你。当你一副游客扮相出现在街头，意大利人早已对你“虎视眈眈”。他们似乎时刻准备着，只要你一举起地图，或者抬头看看路牌，他们就会立刻应景地冲上来问：“Can I help you？”

在意大利的南部城市那不勒斯，你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古老的建筑，美妙的风景，但是搭配着混乱的交通，满地的垃圾，甚至你在路上随时都可能踩到……shit。（无法辨别是来自于狗，还是人类）而其中最突出的是，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无所事事的意大利人，无论白天黑夜，他们就站在路边或广场，喝酒，喝咖啡，吃披萨，聊天。只要你一出现，他们就如同发现目标的雷达，眼睛一直盯着你，期待你望他一眼，那么他就可以顺势朝你say Ciao，问你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帮助。如果你由始至终都没有望他一眼，那么他可能就会主动发起“攻击”了，走过来跟你搭讪，问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不知道这是出于对亚洲人的好奇，还是想找人练习英文的架势？

越往北走，意大利人的英文水平越好，热情程度不减，但方式稍微温和了一点，至少不会朝你冲上来，火候调得刚刚好。我有一个沙发主住在托斯卡纳一个不知名小村庄，从佛罗伦萨坐火车过去时我想知道在哪一站下车，问了坐在旁边的一位中年大叔，他又问了后排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再问了其他的人……结果几乎半截车厢的人都在忙着帮我解答疑虑。他们用手机上网查地图，出现了几种意见，他们为此开展了讨论，意大利语此起彼伏，我一句也听不懂，最后还有人要去找列车员……各种意见经过整合统一，我终于在这些美好的国际友人的目光簇拥下走出了车厢，抵达了一个对的火车站。

在博洛尼亚，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有一位被我问路的女孩陪我走了半个小时，而另一位赶着去参加哲学考试的男孩也带我走了二十分钟，我不知道他们的热心和耐心是怎么练就的。

作为没有行程单的沙发客，我常常需要使用couchsurfing上的last minute来临时找沙发。抵达威尼斯之前，我的住宿问题还没有着落。但我在火车上问路时邂逅了年轻的意大利女孩Irene，她不仅帮我指路，还干脆收留了我，让我跟她以及她的一位闺密挤一张床。我想大概只有神奇的意大利人才会把问路的陌生人带回家，照顾她，带她去派对，做饭给她吃。他们在路上做起了沙发主，他们的小宇宙热情到爆炸。

再往北，火车穿过摩纳哥到达法国，意式热情明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法兰西的优雅。最近一项权威调查的结果显示，法国人承认他们是欧洲大陆上最傲慢的民族，在法国问路，你可能会得不到答案。但他们的表现总不会失去风度，他们会有礼貌地回答你：“对不起，我不知道。”或者是：“我在赶路，你问其他人吧。”

在巴黎，火车上、地铁上、路上也不会有人跟你搭讪，如果你刚刚离开意大利，可能会对眼前这种人与人之间相对独立的距离感不太适应。但我猜想巴黎人的冷漠并非发自内心，他们对问路的热情程度很可能是区域性的，小巴黎分为20个区，不同区的治安情况不一样，如果你在危险指数较高的区域问路，比如说19区、20区，那么有可能会遭拒绝。这就跟在中国的大城市难以问路的原因是一样的，各种骗术太多，再乐善好施的人也会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但如果是在治安较好的区域，例如7区、8区，巴黎人普遍会解答游客的疑问，即使不会如意大利人那么亲切。

在人人都“装酷”的巴黎，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就显得十分感人。当时，我焦头烂额地在雨中寻找沙发主的住址。（这位不太热情的沙发主没有出来接我，他的地址又十分难找）我又冷又饿，想进入一家便利店买点食物，店员却说要关门了，不愿意招呼我。刚刚付完款的一位法国老头走出来，主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随后他开始冒雨帮我找路，我想替他撑伞，他却说不需要。他一直走在我前面，匆匆的步伐，焦急地替我询问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仿佛他在忙乎的是他自己的事情。在那个区域兜兜转转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我感觉疲惫，鞋子湿透了，全身发软，再加上此前在意大利米兰丢了钱包，想办法借了点钱办了旅行证才好不容易来到巴黎，但是这场冬天的夜雨让我感觉有点惆怅。我颓然地对他说：“算了，别找了，我自己解决吧，谢谢你。”这位法国老头已经完全被雨淋湿了，在昏黄的路灯下我能看到他额头上的雨水在闪闪发亮。他说：“我太太生病在医院，我刚刚从那里回来，正要回家，我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我也有个女儿，如果我知道我的女儿那么晚了一个人在异地，还下着雨，刮着风，背着那么重的行李走在路上，我会很心疼的。所以，我不能让你这样……”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内心的感动和温暖一直到今天敲下这些字句时都还不能弥散。

最终，他带我找到了沙发主的家，如同许多被问路的人一样，说一声再见，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旅途中遭遇过多少感人瞬间我已经无法计算了，问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们，每一张脸，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手指的方向，都将轻轻地折叠进记忆里，被我们好好珍藏。

我来论欧洲问路之便利性，似乎不尽完善。整个欧洲公认最冷漠的是德国人，我还没有去过德国，不能描述。但我不相信传说，说不定哪天让我去德国检验一下，也会发现隐藏在他们骨子里的一部分讨喜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