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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 【转帖】周五影院:故园风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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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22:50: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今天的周五影院,给大家介绍一部改编自著名小说的英国电影:Brideshead Revisited(中文译名:故园风雨后)。不过,这部电影是给成人看的。在这儿介绍,是因为其中一些有趣的元素,如:
- 父母的言行规则对一个人成长的深刻影响
- 宗教在西方生活里的位置
- 最主要的,英伦风范十足,景色人物都很养眼,呵呵

下面从豆瓣小说评论里转来一篇超长的书评。评论作者 malingcat 在抖书袋的同时,提供了一些有意思的资料,能帮助观众更好理解原著小说和这部电影。


神圣的和渎神的 伊夫林·沃

《故园风雨后》(Brideshead Revisited)改编自英国作家伊夫林·沃(Evelyn Waugh)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三十年代伦敦近郊布赖兹赫德庄园一个天主教家庭的命运浮沉。1981版的11集迷你剧集当年风靡英伦,佳评如潮;2008年,英国BBC等几家公司合作,又将它重新搬上大银幕。

  (一)

  请参照戴妃那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发音的贵族式超慢语速,念出这个名字:Arthur Evelyn St. John Waugh。阿瑟•伊夫林•圣约翰•沃。如果你像对待美国人一样直呼其名,叫他“阿瑟”或者“伊夫林”,他一定介意的,这是一个十分讲究二十分老派三十分刻薄的英国绅士,拿腔作调到二战期间还用着鹅毛笔,所以,我们还是遵循规矩,郑重又不过于郑重地叫他“伊夫林•沃”吧。什么?你听都没有听说过他?那就对了,他是那种小众拿来标榜品位的作家,连同他云里雾里的宗教观、闪闪烁烁的性取向、货真价实的纵酒、轻伶俏皮的毒舌、全副武装的怀旧做派,都是一小撮明白真相的群众的谈助。你如果没有听说过,也好,省得被荼毒了。

   伊夫林•沃“标志性”的一幅画像,出自布鲁姆斯伯里群体中英国画家亨利•兰姆(Henry Lamb,1883-1960)之手。画上的他还是一名大学生,却已经混合了“妖艳的青少年”的风致和“爱德华绅士”的调调。他,舒服地倚着一个织锦垫子,翘着二郎腿。粗花呢上衣、法兰绒长裤、马甲、圆点真丝领带,貌似不讲究其实很讲究。棕红色的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一个个暗涌的小波浪,估计苍蝇落上去都要失足的。更加摆谱的是,他右手烟斗、左手酒杯——经考证,为此画付费的是吉尼斯男爵,所以那玻璃杯里装的乃是正宗吉尼斯啤酒。此画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眼神,直勾勾瞪视着观者,无所畏惧到有一丝丝邪恶。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的年轻一代被唤作“妖艳的青少年”。每个时代都有迷惘以至于不靠谱、不靠谱所以不得不垮掉的一族,无非是垮掉方式不同而已,有的垮得很吉卜赛,有的垮得很爵士,有的垮得很有电子酷感,而“妖艳的青少年”,那是垮掉得华丽丽的。他们衣着光鲜,暗地狂野,自恋,矫情,玩弄辞藻,尤喜恶作剧,有拜伦勋爵恶魔派的范儿。至于那“爱德华绅士”,是以20世纪第一个十年英国国王、印度皇帝爱德华七世命名的,那是延续了维多利亚盛世的一战前最后的繁华,一个富庶、精致、优雅的“美好的年代”,也是最为标榜英伦绅士之外柔内刚风度的时代。

   伊夫林•沃1903年出生于伦敦,父亲是知名编辑和出版商,虔诚的英国天主教徒。伊夫林•沃是家中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哥哥亚历山大•沃(Alexander Raban Waugh,1898 – 1981)后来亦是一名作家。从社会阶层上看,他的家庭属于中产阶级的上层,英国不同于美国的是,贵族意识和阶层意识深入骨髓,所以伊夫林•沃从小很为家庭住址苦恼,那是Golders Green,地铁车站旁,商业气氛浓郁,不是高尚住宅区。父亲为他选择的教会中学清规很多,每天早晚两次礼拜,礼拜天增加到三次,根据伊夫林•沃的回忆,他当时并不觉得仪式繁琐。对他造成刺激的也许是长他5岁的哥哥,亚历山大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被勒令退学,然后于1917年发表了半自传小说《青春织机》(The Loom of Youth),描述了公立Sherborne中学里同学之间的同性恋关系,在当时很是轰动。正是受此株连,伊夫林•沃被Sherborne拒收,父亲只好将他送到另一所声望略低的教会高中Lancing College,在那里,他失去了童年的信仰、成长为一个怀疑论者。

   1921年,18岁的伊夫林•沃进入牛津大学赫特福德学院(Hertford College, Oxford),虽然专业是历史,可是他在社交、写作和艺术上显然更为投入。他厕身于中的“爱美俱乐部”实则一个同性恋男性大学生的小圈子,在此他结交了一批权贵子弟,纵酒狂欢,时光虚掷,过着“妖艳的青少年”那种浪荡无羁的日子。1924年,他和同学拍了一部小电影,颇有亵渎天主教的意思。或许正是因此,他在同年没有拿到学位便离开了牛津,旋即转入希瑟利艺术学校(Slade School of Fine Art)学习绘画。轶事一则:他曾经遇到毕加索和达利,据毕加索的回忆,伊夫林•沃一直试图拿掉达利的胡须,以为那不过是个超现实主义的玩笑,结果达利恼了。伊夫林•沃和绘画艺术的结盟不久垮掉,他于1925年在威尔士的一所私立学校谋了个教职。在后来的自传中,他半真半假地说自己差点蹈海自杀——已经游到了外海,只是因为被海蜇蛰了一下,不得不返回。中学教师也不那么好当,他屡屡被解雇,有一次是因为“引诱女舍监”,自然了,他向父亲陈述的理由是“喝高了”。

   好在还有一支生花妙笔。早在7岁,他已经发表了毕生第一篇小说,现在是回到文学的时候了——他成了一名新闻记者。1928年,他发表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衰落与瓦解》(Decline and Fall),主人公保罗•潘尼费瑟是一个孤儿,像伏尔泰《老实人》中的主人公一样不谙世事、一样命途多舛。故事开始时,他是牛津大学神学院的学生,一天晚上,被一帮醉汉扒光了衣服。本是事件的受害者,却因“行为不检”而被校方开除。监护人乘机剥夺了他继承父亲遗产的权利,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到一个偏远的学校当教师。漂亮而富有的上流社会贵妇马格特•比斯特切温德夫人看中了他、诱惑了他,他却不知道夫人经营着南美洲的妓院生意。结婚前夕,保罗因为帮夫人处理“事务”而被逮捕,判处7年徒刑。小说最后,夫人嫁给了内政大臣,保罗改变外貌隐姓埋名,回到牛津继续读书。小说出版后立即轰动文坛,阿诺德•班内特、马尔科姆•布雷德伯利、埃德蒙•威尔逊等英美评论家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此书是如此流行,以至于温斯顿•丘吉尔把它作为圣诞礼物赠送朋友,不太为人所知的是:伊夫林•沃是温斯顿•丘吉尔的儿子的好友。

   也是在1928年,伊夫林•沃第一次结婚,夫人全名是Evelyn Florence Margaret Winifred Gardner,巧合的是名字也是“Evelyn”,此伊夫琳乃贵族爵爷之女。可是两人婚后并不幸福,伊夫琳爱上了别人。1930年1月14日,第二部长篇小说《邪恶的躯体》(Vile Bodies)出版,4天后,《泰晤士报》刊登了二人的离婚通告。一个月后,伊夫林•沃皈依了天主教。鉴于天主教徒是不能离婚的,所以直至教会宣布“废止”了他的前一次婚姻,伊夫林•沃才于1937年第二次结婚,这一次他娶了前妻的表姐妹劳拉•赫伯特(Laura Herbert),劳拉也是天主教徒,他们的婚姻一直维持到婚姻的尽头,诞下7个孩子,其中一个儿子继承了父亲的作家衣钵。不过,在孙辈的回忆录中,伊夫林•沃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性情古怪,酗酒挥霍,对子女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的确,在个性方面,伊夫林•沃一直名声不佳,但凡涉及他的野史和正传,几乎都言及他的极度自私、贪婪、势利、保守和傲慢,不过这些恶性劣迹尚未撼动他20世纪英国重要作家的地位。

   从30年代到40年代,伊夫林•沃写作两种稿子,“为钱而写”的是报刊文章,“为智识阶级而写”的是小说。关于前者,他曾讥诮地说:“你必须把一半精力花在为报纸写稿上头,编辑要这些稿子因为有人买你的书,人们买你的书因为他们在报纸上读到你的文章。”这是商业圈里的名利循环,所以,他来者不拒地写各色专栏,何况稿费也委实不少。关于后者,他写了《黑色恶作剧》(Black Mischief,1932)、《一抔尘土》(A Handful of Dust,1934)、《头条新闻》(Scoop,1938),《插更多的旗》(Put Out More Flags,1942),这些小说大都取材于自身经历,也为他逐步积累着“萧伯纳式作者”的声望。真正使他名利兼得的,是1945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旧地重游》(Brideshead Revisited)。

   1939年9月,英国对德宣战。伊夫林•沃以36岁“高龄”加入军队,他视力不佳、体能偏差,完全是靠上层朋友的帮忙,比如温斯顿•丘吉尔之子伦道夫的提携,他没用参加军事训练就获得了任命,先后供职于皇家海军和皇家禁卫军。1943年12月,他因为跳伞而崴了脚,好心的指挥官给了他一个漫长的假期,直到1944年6月。正是利用这段时间,他完成了《旧地重游》的写作。他在战争中的其他经历被他创造性地融入了《荣誉之剑》三部曲。

  慢下来是一种奢侈。管它,长夏无事,推开专业大部头,拖来这个《旧地重游》(Brideshead Revisited),从头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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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22:51:23 | 只看该作者
  (二)
  
   译林这次下了功夫,布面精装烫银,选了张建筑速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勾勒的是约克郡的霍华德城堡(Howard Castle),自从上世界60年代以来,英国的很多电影和电视剧是以那里为取景地的,自然也包括Brideshead Revisited。
  
   英国贵族素来把田园风味高高放在上面,在伦敦盖的是“公馆”,可是“家”,一定是在乡间的。特别是那些有历史传承的古堡、宫殿和别业,是他们身家品位的绝好招牌。就是乡绅阶层,也把山庄农庄田庄分外当回事儿,Merry Old England,是一个民族的集体想象。对这种老房子梦,文学一方面推波助澜,一方面也乐享其成。想当初,司各特几乎为苏格兰的每一座古堡写过一部长篇小说,而假如没有这些古堡,哥特小说怎么办呢?假如没有那些乡间庄园,《曼斯菲尔德庄园》、《呼啸山庄》、《荒凉山庄》等等怎么取名呢,简•爱和罗切斯特该在哪里相遇,还会不会有《蝴蝶梦》开篇那深情的语气:“昨天夜里,我又回到了曼德利”?真的,假如没有这些老房子,不仅阿加萨•克里斯蒂的谋杀案要大受影响,恐怕哈利•波特都要手足无措了。
  
   农业社会传统,老英国的地名本来质朴,我们在近代的翻译也曾很朴实地对接,将英语地名常用的后缀进行意译:“field”译成“地”、“burg”译成“堡”、“pool”译成“浦”、“mouth”译成“口”、“valley”译成“谷”、“ford”译成“津”、“town”译成“屯”,大点的town是“大屯”……其实我国地名更丰富,八里台,朱家角,沙家浜,公主坟、十八里铺,透着浓重乡土味。犹记得伍光建老先生翻译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书名译为“侠隐记”,“修士”译成“和尚”,官衔都是我国的,领队不叫领队,叫“提督”,书里的“大教堂”一律翻成“寺”,有趣。还有傅东华先生译的《飘》,人名译得真好,郝思嘉,白瑞德,他是把shop译成“铺子”的。
  
   远兜远绕,回到“Brideshead Revisited”,直译为“重访新娘头”是太不像话了,按照当代惯例采取音译,译成“重访布赖兹赫德”,也太水了。港台译成“梦断白庄”,取的是“Brides”的第一个音,“白庄”这意思好,没有那么多宫廷显贵气。小说第一部开始的题铭就是一行拉丁文——“我也曾有过田园牧歌的生活”,这阿卡迪亚的内涵,“白庄”贴得上。译林采用的是赵隆勷先生的翻译,“旧地重游”,也好,有作者不动声色的那重气质。至于电影和电视剧采用的都是“故园风雨后”,董桥先生说是香港的翻译,实在是有些滥情了。最不堪的译名是“欲望庄园”,也是香港译的,伊夫林•沃地下有知,是要爬出来闹事的。
  
   按照小说里的描述,Brideshead是伦敦附近的一处地方,与世隔绝,处在一个孤零零的、蜿蜒的山谷的怀抱之中,一条叫新娘河的小溪切过这片柔和的风景,古老的宅子有着圆顶,建于18世纪中后期。此外还有喷泉、一座古希腊多斯式神庙、山峦上闪烁着一个方尖塔。作为侯爵宅邸,Brideshead应该是很奢华的,可是用霍华德城堡来比附,我觉得还是过分了。正因为霍华德城堡过于富丽堂皇,所以新版电影里主人公之一、出身于中产阶级的赖德大有攀附之嫌。
  
   《旧地重游》1945年问世的时候,迅速红遍大西洋两岸,卖了60万册。英国人和美国人一起怀着老英伦精致生活的旧。这里需要加一点对历史背景的阐释。伦敦大轰炸不仅死了4万3千人,尤其毁掉了10万幢房屋。从1940年开始实行配给制,食品部长乌顿男爵提倡没有牛肉的炸肉饼、没有糖的蛋糕和没有茶叶的茶!皇室也厉行节俭,银盘子里只有午餐肉。在极度困难的形势下,为了提高自给自足的能力,著名的英式花园增添了三个功能:一是改造为菜园,在作者写作这篇小说的1943年,英国的花园和小块菜园种植了100多万吨蔬菜。二是增设饲养场,不少花园里养起了兔子、鸡、猪,豪宅旁边鸡鸣猪叫的现象十分正常。三是开辟家庭防空洞,有固定的丑陋样式。战事所迫,体统不存。到1945年,作为二战中受轰炸最严重的三个城市之一(另外两个是德累斯顿和重庆),伦敦满目疮痍,人民尚需靠配给过日子。在这样的境况中,一个豪华的城堡?昔日雅致的生活?好啊好啊,那是可以止渴的青梅,是可以充饥的画饼,我猜想在酒酣耳热之际,英国倒倾的华厦肯定比统计中的多,不少英国人可以有机会说:“我也曾有过田园牧歌的生活”。
  
   好吧好吧,我疑心英国人对使用霍华德城堡没意见,那是英国国宝。可是我心目中的“白庄”,是另一幅样子的。
  
  
  (三)
  
  从前,巴黎有个犹太商人,名叫亚伯拉罕。他的好友贾诺托一心想让他皈依天主教,于是不断前来说教。亚伯拉罕被逼得厌烦,只好亲身前往罗马教廷考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回来后,亚伯拉罕对贾诺托说:
  
  “照我看,天主应该惩罚这班人,一个都不能饶恕。要是我的观察还不错的话,我可以说,那里的修士没有一个谈得上圣洁、虔敬、有德性,谈得上为人师表,他们恰好相反,个个只知道奸淫、贪财、吃喝、欺诈、妒嫉、骄横,无恶不作,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如果还要再坏的话,那我就只能说,罗马不是一个高居他人之上的圣城,而是一个容纳一切罪恶的大熔炉。根据我的观察,你们的牧羊者(教皇),以至一切其他的牧羊者,理应做天主教的支柱和基石的,可他们却在日日夜夜用尽心血和手法要叫天主教早日垮台,直到有一天从这世上消灭为止。”
  
  批驳完毕,亚伯拉罕话锋一转,说出了震古烁今的一段名言:
  
  “不过,我也看到,不管他们怎样拼命想拆天主教的台,你们的宗教还是屹立不动,传播得越来越广,处处发扬光大,这使我认为,一定有圣灵在给它做支柱和基石,它确实比其他的宗教更正大神圣。所以,虽然前一阵不管你怎样劝导我,我都一点也不动心,不想成为天主教徒,现在我却可以向你坦白讲出来,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成为天主教徒了。我们一起到礼拜堂去吧,到了那里之后就请你们按照你们圣教的仪式给我行洗礼吧。”
  
  亚伯拉罕先生悟到的是个伟大的荒谬逻辑:它腐败,而这样腐败都没有垮台,显见是有天主在后面鼎立扶助了。这个故事来自薄伽丘的《十日谈》,薄伽丘放荡声色,写了许多“不正经”的东西,据说被他讽刺的教会在他死后掘坟毁碑以泄愤,然而在文学史上,他是伟大的人文主义者。从历史的角度看,天主教教会史的这一段的确是乌七八糟,不然也不会产生新教改革。其实呢,如果抛开教义分歧,所有的教会皆与广告公司差不多,都使出十八般手段,售卖着某种神奇而无形的产品。——这一段好像真的很亵渎?
  
  好吧,为了不招惹我众多的信教的朋友,我还是把话说回来吧,说说神圣的这一方面。
  
  天主教是个慈悲的宗教,哪怕它架起火刑堆烧烤你,也完全是为了你的灵魂得救。而且它还注重心理治疗,你忏悔一番,从神甫那里拿个药方,比如“圣母经20遍”,这就放下了心理负担,多人性化的管理啊。说到腐败这个话题,天主教教律严格,严格到几乎是按圣徒标准要求它的工作人员,所以触犯戒律的人看起来很多,特别是神甫修士们,淫邪啊,娈童啊,时有丑闻出现。这方面新教就比较占便宜,放低门槛,工作人员可以婚配,减少了许多犯罪机会,看起来也就干净多了。新教比较讲究宿命论,非要分出个选民和弃民,各安其份;天主教就善良多了,哪怕你杀人如麻,只要放下屠刀,天国的门是向你敞开的;哪怕你出身微贱,只要你积德行善,天主是会提携你的;哪怕你一度深陷泥沼,只要你有了信仰,必蒙恩典;最让人难忘是《路加福音》里浪子回头的故事,那个和娼妓鬼混的败家子儿,依然受到老父的热情款待。条条道路通罗马,有罪的人们,都来吧。离经叛道的奥斯卡•王尔德在过世前接受了天主教洗礼,他曾经说:“圣人与罪人有天主教,至于有名望的人,他们有英国国教”。You Know What? 前一阵子梵蒂冈教廷与王尔德“和解”,教廷推出了一本神父编辑的《反传统基督徒的格言警句》,王尔德最著名的妙语——“我能抵制一切,除了诱惑”,以及“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向它屈服”——均收录其中。如果王尔德都能获救,罪人们啊,你们真的真的、有希望了。
  
  我们不大能辨识出圣徒,实话说,伊夫林•沃也委实不像虔诚人士。下面请听专家意见,美国评论家大卫•莱比道夫(David Lebedoff)指出:伊夫林•沃是一位世界级的伪绅士和趋炎附势之人,同时也是一位审美家,他有着坚定的宗教信仰,但他实际的言行举止却很少与之相一致。概而言之,作家而又身为天主教徒的,看起来都有点“不像”。让我们像理解王尔德一样理解他吧。唯一与王尔德不同的是,虽然伊夫林•沃在家庭生活和公众生活中都很不厚道,但是他“保守的天主教小说家”的形象却深入人心,而他自己也乐于在媒体上大放厥辞刻意维护这种形象。唉,谜团和迷雾总是吸引人的,谜团和迷雾之吸引人有时候就像宗教之吸引人一样,因为天使与魔鬼在一处,悖论与睿智在一处,真理与谎言在一处。所以,伊夫林•沃的宗教信仰与他作品中的宗教倾向,以谜迷特质吸引着我辈好奇者。
  
  正像通往应许之地的道路是曲折漫长的,通往伊夫林•沃的“神圣与渎神”的道路也是曲折漫长的。读者啊,要耐心。我在旅行了一周后回到电脑前,终于要从东拉西扯转入言归正传了。请看下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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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22:52:12 | 只看该作者
  (四)
  
  《旧地重游》的副标题是“查尔斯•赖德上尉神圣的和渎神的回忆”。大多数读者对小说中的去掉了定语的“回忆”更感兴趣,在第三部分的开篇,叙述者说:“我的主题是回忆,在战争时期一个阴暗的早晨,一群长着翅膀的东西在我周围飞翔。这些回忆时时刻刻伴随着我,构成了我的生命。”这些长着翅膀的东西搬运来牛津的古雅、白庄的富丽、威尼斯的浪漫、邮轮上的月色、殖民地的阳光,它们的总和,是大英帝国的辉煌,是英伦绅士格调,是上流社会的经典生活方式。可惜在1943年这个“黄豆和基本英语”的凄凉年头,庄园荒芜,人去楼空,有种长日将近的哀婉,而迷人的也正是这种物是人非、无限低回的追忆吧。
  
  显然,“作者期待”与“读者视野”常常南辕北辙,伊夫林•沃更为看重的倒是那个定语:“神圣的和渎神的”。在1959年的再版序言中,他不无幽默地说:“长篇的主题——天恩眷顾各种不同而又密切联系着的人物——也许可能太大了,但是我并不为此感到抱歉。”早在1947年,当《旧地重游》首版热卖之际,米高梅电影公司邀请伊夫林•沃访美,面谈将其改编为电影的事宜,结果不欢而散,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从制片人到编剧,大家都把《旧地重游》当作情感故事,唯有伊夫林•沃强调其神学意蕴。乖乖,神学,好莱坞可不喜欢如此沉重严肃的大家伙。事隔60年,伊夫林•沃早已辞世,《旧地重游》终于搬上大银幕,走的是吸引大众眼球的实惠路线,突出了锦衣美服华厦香车,坐实了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和三角恋,原作中的朦胧之美没有了,天主教主题大大缩减了。大能的神啊,你管管好莱坞吧。
  
  为了尚不知道情节的读者的方便,简要介绍一下小说中的人物关系:
  查尔斯•赖德:即叙述者“我”,中产阶级家庭出身,剑桥历史专业学生,后成为职业画家。
  马奇梅因侯爵:白庄的主人。
  马奇梅因侯爵夫人:白庄女主人,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
  布赖兹赫德:马奇梅因侯爵夫妇的长子。
  塞巴斯蒂安:马奇梅因侯爵夫妇的次子。
  朱莉娅:马奇梅因侯爵夫妇的长女。
  科迪莉娅:马奇梅因侯爵夫妇的次女。
  卡拉:马奇梅因侯爵的多年情妇。
  雷克斯:政客,朱莉娅的丈夫。
  西莉娅:查尔斯的妻子。
  库尔特:塞巴斯蒂安的“朋友”。
  
  豆瓣上的内容简介是这样的:“本书从一对少年的友谊入手,描写了伦敦近郊布赖兹赫德庄园一个贵族家庭的生活和命运。本书主人公塞巴斯蒂安出身贵族家庭,他的父亲老马奇梅因侯爵一战后抛下家人长期和情妇在威尼斯居住;他的母亲表面笃信宗教,却过着荒淫奢靡的生活。父母的生活丑闻给子女打下了耻辱的印记,扭曲了他们的天性。塞巴斯蒂安,在家庭的负累下终日以酒度日,潦倒一生。而长女朱莉娅,年轻美丽有思想,却由于宗教断送了爱情和幸福。”——实话说,这介绍有点不靠谱。
  
   先要从伊夫林•沃的独特笔法说起。深藏不露、隐忍不发、在文字中保持绅士风度,伊夫林•沃乃是各中好手,他惜墨如金的做派与海明威的冰山风格有些仿佛。在《旧地重游》里,你看不到伤心泪水,更看不到床第之事,查尔斯与朱莉娅在邮轮上爱得深沉,落实到文字上其实只有含蓄的一句:“这个晚上我离不开她”;最终朱莉娅放弃了爱情选择了宗教责任,查尔斯的极度伤心失望也只用了两行字、一个看似不相干的意象:“雪崩滚下来,崩雪扫荡净了它后面的山坡;最后的回声消失在白茫茫的山坡上;那新的土丘闪着光,静静地躺在死寂的山谷里。”——董桥先生说“伊夫林•沃是最忍得住情的一位作家”,评得精准。
  
  与当时流行的各种现代主义手法保持距离,特别是喋喋不休的意识流,伊夫林•沃有意使叙述者查尔斯的自我收缩到最小的程度,心理活动写得很少,轻易不作出判断,像是一个审慎的旁观者。他有意让故事中的人物开口,借此来透露信息,而此人物的描述判断与彼人物的描述判断有所出入甚至大相径庭,查尔斯的态度又如何?读者只好一读再读,从笔底春秋微言大义里寻觅自己的判断。形式是古典的回忆录,可是读者不得不使出读侦探小说的手段,收集证据、进行推理。这种雾里看花的笔法之下,书中人物的确滑溜溜地难以捉住——也好,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乃至我们的认识方法不也是如此么,人,是深邃莫测的。
  
  以小说中的马奇梅因侯爵夫人来说,她就是一个复杂的人物。书中首先出现的相关描述来自同性恋者、纨绔子弟安东尼,他暗示她与“当代唯一的最伟大的诗人”艾德里安•波森有染,此外还有另外五六个不同年龄和性别的人围着她转,安东尼使用了“妖术”这样的字样。鉴于这是安东尼的酒话,而且安东尼本身是个不可靠的叙述者,所以查尔斯对此将信将疑。在塞巴斯蒂安的介绍中,简洁明了:“一般人认为妈妈是个圣徒”。随后查尔斯与马奇梅因夫人有过多次对话和交流,她圆滑的社交手腕、处心积虑为掩盖家庭丑闻所做的努力、在塞巴斯蒂安酗酒事件上对查尔斯的激烈发作、对朱莉娅婚事的苛刻和冷淡、还有最后的左右支绌、以及患癌辞世的悲凉,汇合在一起,组成一个难以评说的人物形象。小说中,查尔斯对科迪莉娅坦白:“实际上我从来不了解你母亲”。四兄妹中最纯真的科迪莉娅承认,“我不爱她,这实在是奇怪的事情”。至于波森爵士同母亲的关系,也是科迪莉娅指出:“他一辈子都爱着他,但是好像又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中文介绍说她“荒淫奢靡”,从何而来?我觉得,写人物写得立体圆熟到危险的程度,只有伊夫林•沃敢,只有他能够。
  
  伊夫林•沃文笔如此克制,有时颇像《红楼梦》的那种手法,草蛇灰线,马迹蛛丝,隐于不言,细入无间,要认真品读方能悟出一二。比如查尔斯与西莉娅的关系,他一直称其为“妻子”,从来不呼“西莉娅”,不仅对西莉娅很是冷漠,对小女儿也特别不关心,读者要看了一会儿才会发觉,这种冷漠的夫妻关系源自西莉娅给查尔斯戴上的绿帽子,甚至,这个降生于查尔斯游历国外时期的小女儿有可能不是查尔斯的亲生女儿。同样,查尔斯与塞巴斯蒂安是什么关系?同性恋人还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塞巴斯蒂安给查尔斯写信,用“最最亲爱的查尔斯”、“爱你,或随你的意思”。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在屋顶上晒太阳那一幕,要小妹妹科迪莉娅走过来,才若无其事地写一笔他们都没有穿衣服。马奇梅因侯爵的情妇卡拉对查尔斯说:“我懂得英国人和德国人那种浪漫的友谊。他们不是拉丁民族,如果这种友谊持续的时间不太长,我想是很好的。这种友谊是一种爱,在孩子们还不懂得它的意义的时候,他们身上就产生了这种感情。在英国,这种爱在你快长大成人时出现。”那么,他们两人到底有没有超越了友谊的关系?伊夫林•沃紧咬牙关,打死你他也不说。好吧,放开查尔斯与塞巴斯蒂安的关系,塞巴斯蒂安与流浪汉库尔特又是什么关系?——小说中有这样前后呼应的两段,一是修道士对查尔斯说:“弗莱特勋爵(即塞巴斯蒂安)在丹吉尔发现他(库尔特)在挨饿,就带他回来,让他有住有吃,一个真正乐善好施的人”。查尔斯的反应如下:“‘可怜的头脑简单的修道士’,我想,‘可怜的笨蛋’。上帝饶恕我吧。”在后面,当布赖兹赫德询问查尔斯:“我弟弟和这个德国人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查尔斯回答说:“没有。我肯定没有。无非是两个流浪人漂流到了一起罢了。”读者需要仔细分析才能明白,塞巴斯蒂安与库尔特是有“不正经”的关系的,只不过出于对布赖兹赫德的面子的维护、也是出于对塞巴斯蒂安的纵容和保护,查尔斯圆滑地轻轻带过罢了。
  
  可想而知,以这样刁钻古怪的方法一路写来,小说中的宗教主题到底是“神圣”还是“渎神”,该是多么难以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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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22:52:28 | 只看该作者
  (五)
  
  比较八卦的评论家指出,《旧地重游》中的查尔斯•赖德很有伊夫林•沃个人的痕迹,也是20年代初期入牛津学历史,也是没有拿到学位就离开学校,也是参加有同性恋倾向的小社团,也是离开牛津后学习绘画,甚至,连家庭地址都是一样的,靠近车站的Golders Green。算了,让我们先抛开这些轶事性内容,看看“神圣和渎神的回忆”到底是怎样的吧。
  
  《旧地重游》是从查尔斯的视角展开的,所以查尔斯本人的宗教倾向很要紧。偏偏在这里,伊夫林•沃将他设置为“不可知论者”,与马奇梅因一家的天主教观念格格不入。在一段严肃的自述中,他说:
  
  “我没有宗教信仰。我小的时候,每星期都被人带着去做一次礼拜,上学时天天都去学校小教堂做礼拜,可是仿佛作为一种补偿,自从上了公立学校,假日的礼拜就免掉了。给我讲神学课的教师们告诉过我,《圣经》的经文完全不可信。他们也从来没有建议过我去作祈祷。我父亲不做礼拜,除非遇上家庭有什么事,即使去,也是带着嘲弄的意味。我母亲呢,我认为她是笃信宗教的。我以前觉得很奇怪,她竟会认为她有责任抛下我和爸爸,跟着一个战地救护队去塞尔维亚,筋疲力尽,死在波斯尼亚的冰天雪地里。可是后来,我意识到我身上也有这样的精神。也是后来在1923年我接受了要我信教的要求,我从来没有费心思去考虑这些要求,并且把超自然的现象当作真实的接受下来。”
  
  这里面有三个信息:首先,他小时候是信教的;其次,他父亲不是虔诚的教徒,但是母亲富于慈善精神;第三,经过一段时间的摇摆,他成了表面上的教徒,实际上没有信仰。
  
  小说开始不久,牛津全体师生参加圣餐礼,查尔斯属于四五个不参加者之一,分外醒目。在与马奇梅因家族的交往中,他也多次承认自己是“不可知论者”,尽管布赖兹赫德、科迪莉娅和马奇梅因夫人都希望将他吸纳进天主教会,但是他一直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一家族的很多宗教举动和观念即便不是愚昧的、也是难以理解的。他不理解好友塞巴斯蒂安怎么会相信“圣诞节啦、东方的星啦、三个王啦、牛啦、驴啦”,这一家人怎么会相信祈祷文、圣徒、临终仪式那些“魔法和虚伪的东西”。特别是在他看来,天主教不仅没有使马奇梅因一家人幸福,反而给他们分别带来了不幸。
  
  马奇梅因侯爵:出身于古老的天主教显贵家族,但是年轻的时候离经叛道,直到结婚,受到妻子的影响,方才开始信教。为了感谢妻子使他恢复家族的天主教传统,他在白庄中特别为妻子装修了一座天主教小教堂。后来,他“有点儿不信了”,酗酒,逃离妻子和家庭,与情妇避居威尼斯。因为天主教徒不准离婚,而通奸又是很大的罪名,所以他长期被视为逐出教门的人。
  
  马奇梅因侯爵夫人:十分虔诚的天主教徒,出身于古老的天主教贵族世家。她将白庄的小教堂建成了一个小型宗教中心,请附近修道院的修士来主持弥撒,给予许多修女“保护”, 身边围绕着一群神职人员(其中不乏江湖骗子),连奶妈和仆人都从天主教徒中挑选,因为虔敬和乐善好施,“一般人认为她是个圣徒”。但是,她并不幸福,丈夫在外寻欢作乐长年不归、长女缔结了一桩“丢脸的异教婚姻”、次子酗酒并离家出走,她使出一切手段竭力掩饰家中的不体面,但是左右支绌,最后身患绝症。根据天主教徒只应关注灵魂而不关注肉体的训示,她未作积极的治疗,几年后便溘然长逝。最可悲的是,尽管她在众人眼中是圣徒,却得不到小女儿的“喜欢”,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布赖兹赫德:古板得像是“埋葬了好几个世纪刚从洞窟里挖出来的”。他从小被母亲送进天主教中学,萌生了当神父的想法,可是母亲打消了他的念头——他是长子,要对家族负责。成年后的一生中,他完全无所事事,同时也郁郁寡欢,宛然“死木头疙瘩”,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火柴盒。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是对待家人并不慈悲,比如他很伤人地指出:妹妹茱莉亚的婚姻并不“合法”——不合天主教的教条,只能算式“姘居”。
  
  塞巴斯蒂安:引人注目地漂亮,极富魅力,行事乖僻,是“妖艳的少年”的代表。出乎查尔斯意料的是,塞巴斯蒂安不仅去教堂,而且天天都祈祷——“啊,上帝,让我变好吧”。查尔斯“把这种情形看成是一种小小的弱点”,就像已经19岁的塞巴斯蒂安还要随身携带一只玩具熊一样,算是种可爱的坏习惯。后来,当塞巴斯蒂安成为一个酒鬼,被牛津开除,查尔斯还在与布赖兹赫德争执:“我觉得如果没有你们那个宗教,塞巴斯蒂安本来是可能成为一个愉快、健康的人的。”塞巴斯蒂安越走越远,自我流放、酗酒、同性恋,“繁花似锦的栗子树下一个带着玩具熊的青年”,最后穷愁潦倒、邋里拉遢,在突尼斯的一家修道院中当了守门人。
  
  朱莉娅:她比同年龄的姑娘们更为光彩照人、血统纯粹、风度优雅,但是她的天主教信仰使她不可能与信奉新教的皇室攀亲,同时父亲的丑闻也算一个污点,影响她的结婚前景。她被来自加拿大的政客雷克斯所打动,可是雷克斯本人不是天主教徒,而且他过去结过婚,根据天主教的苛刻规定,他依然被第一个婚姻所束缚。出于叛逆心态,朱莉娅违拗母亲的意愿嫁给了他,婚后却发现雷克斯根本没有心肝,与前情人藕断丝连。朱莉娅几乎精神崩溃,生活从此蒙上阴影。在打击之下,她从“半个异教徒”向“整个教徒”演化,虽然与查尔斯的重逢使她陷入爱情,可是又时刻感受到宗教无形而牢固的束缚。
  
  科迪莉娅:马奇梅因家族的孩子中最真诚可爱的一个。她深受天主教文化熏陶,从小在修道院办的学校中长大,性情开朗,天真未失,哥哥讽刺她“为她的猪连续做过九天祷告”。母亲辞世后她进了修道院,后来加入战地救护队,还在战俘营中帮过忙。逐渐成长为一个不美的、粗糙的老处女,“由于习惯了大苦大难而没了优美快乐的表情”。可贵的是,她对家人和朋友始终满怀善意和理解,是她安排了塞巴斯蒂安在突尼斯的生活,是她看护照料临终的老父,也是她对查尔斯与朱莉娅的爱情表达了理解。
  
  如果按照查尔斯那不可知论者的逻辑来看待这一家的遭遇,那就只是渎神的记忆了:天主教的婚姻制度毁了马奇梅因夫妇、断送了朱莉娅的幸福,天主教家庭的伪善使塞巴斯蒂安远走天涯,天主教孕育出布赖兹赫德那样的“木头”,天主教的禁欲制度使科迪莉娅失去了做一个普通女人的愿望……
  
  可是,《旧地重游》它还有别的,有渎神的记忆,也有神圣的记忆。
  
  铺垫部分来自科迪莉娅,对于查尔斯不理解的事情,虔诚的科迪莉娅却解释得条条是道。在她看来,塞巴斯蒂安是得到神召的人——“如果没有神召,不管你多么向往也没用;如果得到神召,你就怎么也摆脱不了,不管你多么憎恨它。我过去常常觉得塞巴斯蒂安得到神召,而且恨神召……”天主教喜欢那个浪子回头的故事,而且根据天主教教义,受苦受难是走向神圣的必由之路。科迪莉娅说:“我曾经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相信他们更接近上帝,而且更爱上帝。他们的生活会半是超群出世,半是涉足红尘”,一句话,“不受苦就不能成圣。”
  
  转折部分来自马奇梅因侯爵临终前的那一幕。经过多年自我放逐,马奇梅因重归故土,等待死亡的来临。朱莉娅等人谋划着找神父来进行最后的忏悔和涂油仪式,查尔斯意见相左,他认为这一仪式荒唐得很,甚至卡拉,马奇梅因的多年情人,都认为侯爵不会向上帝妥协。可是,奇迹发生了,马奇梅因,这个“一生嘲弄天主教的人”,自己在胸前画了表示悔罪的十字。神父说:“魔鬼抵抗到最后一刻,然而神恩对他是浩荡无边的。”正是受此“启迪”,朱莉娅决心离开查尔斯,因为她觉得与查尔斯的结合在上帝面前将是“不可饶恕的”,而她“不能拒绝上帝的慈悲”。在被朱莉娅拒绝的这一刻,查尔斯表示:“我的确理解”。
  
  对于没有基督教信仰的读者来说,这种理解也许很难理解,但是考虑到宗教本身总是将一般逻辑颠覆,没有善也就没有恶,上帝都容忍撒旦的存在,呃,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了。最终,“天恩眷顾各种不同而又密切联系着的人物”,朱莉娅和科迪莉娅在前线当护士,查尔斯旧地重游,来到马奇梅因夫人的小教堂,在重新燃起的祭坛灯前“念了一句祈祷文,那是一句古老的、新学来的祈祷词。”嗯,不可知论者并不是无神论者。一切圆满了,阿门。
  
  多年以前,马奇梅因夫人为大家读过一段文字:“布朗神父说,我抓住了他,用的是一个看不见的钩子,还有一条看不见的长线,那条线长得足够让他游荡到天涯海角,但是猛拉这条线,就能把他拉回来。上帝不会让他们走开很久的。”看完了《旧地重游》,还是扭头去看看自己的领子吧,有没有钩子呢?
  
  PS:在英国这个新教国家,天主教徒是极少数派,20世纪之后天主教小说家更是鲜见。在伊夫林•沃之后,有大众影响的也就要数戴维•洛奇了。洛奇写《大英博物馆在倒塌》、《天堂消息》、《你到底能走多远》等等宗教主题的小说,虽然书中人有着苦恼和困惑,可是毕竟作者自身的态度是诚实的。伊夫林•沃则有不同,他油滑得多,尽管他于1930年重新皈依天主教,但是我总疑心,伊夫林•沃接受“天主教小说家”称号,多少有些顺水推舟——二战之后,当一名保守的天主教徒可是很小众很拉风的事情哦。至于他那七分渎神三分敬神的写法到底是不是天主教徒的做派,还是由教内人士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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