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儿上哈佛，父母就可以当教育家？

education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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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

　　萧愚有关“哈佛女孩”的文字登出后，新语丝上有人要他道歉，刘亦婷的父
母也出来说话，说来说去只是说萧愚学术造假，却不能就萧愚的观点作实质的反
击。萧愚不赞同推广刘亦婷式的教育方法，如果他持赞同的态度，要他道歉的人
会说他学术造假要他道歉吗？难道萧愚捏造事实诬陷了刘父母，他们从来没有出
过那本书？既有的反驳纯属扯横皮，黔驴技穷的口水仗——当有人指称皇帝没穿
衣服，最有力的反驳是证明皇帝穿了衣服，比方说，把那件衣服拿出来，放在磅
上称，告诉人们这件衣服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有重量，所以它是存在的。如果扯
到那个指出这点的人年纪小，道德品质差，没有资格发言上来，这就是扯横皮。
说起来固然振振有辞，但并不能证明皇帝穿了衣服。

　　我没有看过关于刘亦婷的书，不知道她究竟如何神奇。迄今为止，文不见她
写出篇惊世骇俗的作品、或者解决个什么科学难题，武不见她做出个了不得的发
现发明。仅仅从萧愚最近的文章里看到附录的刘哈佛女孩的几篇作文。但真的不
怎么样（她父母把她十五岁后的那几篇文字搞到书上去，原因无非一个：无知者
无畏）。据此估计，她大概不过是学习成绩好，上了个世界著名大学而已。但是
哈佛大学的学生很多啊，数以万计，比哈佛有名或者差不多的大学，牛津，剑桥，
学子莘莘，哪个不是父母生的，哪个学生的父母没资格出一本育儿经？刘亦婷并
无比她的哈佛同学更特别值得夸耀的表现，何以独独刘家父母出头宣讲教子之道？
刘家父母的教育，如果真的很特别，唯一的可能就是能把白痴教育得上名牌大学。
我见过刘的父母在最近的文章中把她们的女儿归为智力一般的一类，没有看过别
的东西，按刘父母和赵宇清的观点，不把他们的书看清楚（而且还得看正版）就
来说三道四，是学术造假。我申明啊，我只是随便聊聊，与学术无关。

　　哈佛女孩这本书畅销，是因为太多的父母急着教子成龙，到了慌不择路病急
乱投医的地步。中国和世界上不乏成功的人，我们国家的一把手该算一个吧，他
官做得最大；刘永行该算吧，他生意做得最好钱最多；杨振宁该算吧，他学问最
有名。其他如爱因斯坦，莫扎特，盖茨，举不胜举，但是小威特和刘亦婷绝不在
这些人之列。我就不懂了，想学点让子女成龙成凤的招数，他们这些人才叫成了，
何以不向他们讨经验，独独找到了个刘亦婷呢？小威特三岁如何九岁如何，最后
到底又如何？如果我是个草包，他无非是个书包罢了。刘亦婷是会读书，那又怎
么样，盖茨上学时成绩比他好的人不少吧，如今都只能望着他发财了。

　　我不是要宣扬读书无用。如果可能，我也想上哈佛。上学的时候我由衷喜欢
成绩好的同学，如今我有了孩子（他现在一岁，正是早期教育的好时候，呵呵），
也希望他将来上哈佛。我没有打算从我的孩子开始，在他身上创造惊世骇俗的教
育奇迹，是因为知道下面一些道理。猴子可以学会骑自行车，狗熊可以打蓝球，
可见教育之必要。但无论怎么训练，不能让一头猪也学会这些事，可见教育不是
万能。假如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就会被任何有个好成绩儿女的人愚弄，比方说，
从出生十五天时就教他学英语，让他握冰。我还知道另外的例子，一个小孩被狼
叨去养大后成长为飞奔的怪兽，如果我不知道以上的道理，就会把儿子扔进神农
架给猴子当儿子，照搬那个例子，我儿子长大后就不会比刘翔跑得慢。问题是这
种情况和刘亦婷的成功一样，很可能是个万载一遇的奇迹。我儿子有可能成为飞
人，但更可能永远长不大，因为进山的第一天就饿死了。

　　教育是神奇的，教育的方式方法有高下之分，这无可怀疑。搞教育是一门特
殊的手艺，按社会分工，它是教师的专业，一般人最好老实些，莫自作聪明乱动
手。要你动手的地方老师会交待的，多参考老师的意见足矣。最起码的要有一颗
平常心，不要指望自己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看到别人点石成金也要冷静，因为他
点是本身可能就是金。如果确实存在一种方法，那就能象工厂的流水线一样源源
不断复制人才。世界上真有点石成金的教育方法吗，如果有，你告诉我有哪家祖
孙三代都是状元的？你告诉我小威特的儿子为什么默默无闻？如果答案是方法是
有的但难以掌握，那和没有一样嘛。

　　现在可以谈点别的。人们望子成龙成凤，想他长大后做个成功人士。成功从
单项上评比是简单的，当学生就看考试成绩高低，做生意看赚钱多少，从政看官
职级别大小；但是从总体上看人一生是否成功就非常复杂，举例言之，某人做学
生老是第一名，家藏几千万，当着林副主席那样大的官，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
生没玩过什么女人，性生活寥寥可数，呵呵，他自己也常常为此觉得活着没什么
意思。王小波说，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在寻找一套从总体上判断成功的标准，关于
这个标准的学问就是哲学。猴子受教育后可以学会骑自行车，但是它喜欢不喜欢
骑自行车，会骑车后是不是感觉幸福些，只有天知道。但我们确实知道，很多人
受过极好的教育，也从中得到了好处，比如说，有很高的文凭不愁工作，拿很高
的薪水过着优裕的生活，但并不快乐。话说到这里虽然扯得远了，但还是与教育
有关。教育不能以提升心智或给人生存技巧为唯一目的，还要给人以快乐。假如
不能快乐，我自己宁愿生为白痴。

(XYS2004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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