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给赵普先生的公开信

木兰花慢

赵普同志：

你好。你在近日主持播出《聚焦小升初》节目中开头便说，这是你不愿意做的节目之一。你很有自知之明。因为你这个节目制作的质量很粗糙，立意很偏颇。效果很不好。

今天我本来还很忠实地守在电视机前，看你继续下去，但终于没有等到你。今天写这封信并非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因为写这个东西并非我一时心血来潮，只是在这个敏感时刻我更会斟酌我的措辞，出言会更温和更谨慎。

我首先应该肯定你的初衷，你的初衷肯定是善良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但你不是普通的市民，你发出话语的特权要求你必须慎重又慎重。但是你显然错了。我想象得到你所受到的压力，但我不同情你，因为你是强者，我们中国人里面哪个拥有你所拥有的话语权？你应该为你发出的声音负责。

你的第一个错误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

小升初问题由来已久，涉及到政府主管部门，小学生家长（并非只有五六年级），小学，中学（特别是优质校），民间办学机构等等各方利益。而且这个矛盾错综复杂，涉及到教育理念，教育投入，教育方法和实践，办学方针等等方面。绝不可以简单归纳为善与恶，白与黑，公平与特权，正义和邪恶这样的完全对立的非黑即白的思路中去。

而你不但把这个问题简单化了，而且俨然把自己当作是正义的化身，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大侠。在你的节目里，你以一种占领道德制高点的姿态，哪里是聚焦小升初，简直就是批判小升初，声讨小升初，力图废了小升初。在你的节目里，推优是违法的，共建是特权的，奥数是万恶的，培训是黑心的，特长是胡闹的，评三好是腐败的，家长是疯狂的，孩子是痛苦的，世人皆醉的，两位专家是清醒的，CCTV是正义的，你赵普是侠肝义胆的。

你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多么可怕的景象，但你要打破旧秩序我不反对，因为这几年小升初的确是怎一个乱字了得。但你们要建设的新秩序同样令那些面临小升初的家长们不寒而栗。抓阄和平均化同质化这种幼稚的办法就能解决这样的社会矛盾吗？

你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偏听偏信，只听信和采纳了一家之言，

你的那几位专家大概给你出了不少点子，为你出谋划策加扫盲。但事实证明这些点子不少是馊主意。

既然小升初涉及如此多的利益集团，利益群体，那你在策划制作节目时为什么不请有关各方都来参加讨论，请他们来发言呢？你当然可以请小升初政策的制定者，优质校的校长，薄弱校的主任，小升初的牛孩儿，竞赛的优胜者，成功择校的家长，《教育法》的起草人都来发出自己的声音。都来谈谈小升初的破解之道。

为什么在出台了义务教育法和取消小升初统考后小升初愈来愈乱？让利益攸关方都来解读一下，PK一下有何不好？有何不便？有何不妥吗？但遗憾的是你没有。

从这一点看，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就比你高明的多。一虎一席谈每次都是敏感话题，都是社会热点，但一虎却每次都能让不同的声音自由发挥，自己却力图不偏不倚地置身度外。

这个错误也许根子并不在你，你所在的媒体一直一来就是霸道而蛮横的，似乎真理只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如何能听进别人的意见，特别是不同的意见。而你这种夹叙夹议的报道方式真的害了你。

第三个错误是，你的论述是漏洞百出的，论据和论证是站不住脚的。

赵普你说:那些被无奈，所谓派位到差校的那些孩子，明显地和社会有距离，和那些所谓好生，有权、有势、有钱的这些家庭保持距离，好像仇视社会的这种情绪，在这么大的孩子的心里就已经悄悄埋藏起来了

那么我请问赵普大人,如果实行全部电脑派位,一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孩子,却被派位到所谓的薄弱校,但班里学习成绩最差的孩子却被派位到了优质校,那么对这个成绩好的孩子难道不是噩梦吗?难道这个孩子不会和社会有距离吗?难道这个孩子不会产生仇视社会的情绪吗?难道这样的结果就公平吗?

第四个错误是仓促上阵，没有做足功课

你在节目中说到：我们在看这个片子以后，我们私底下在和编辑讨论，说现在家长都疯了，因为我们这拨记者编辑大部分都很年轻，都还没有到有适龄孩子的年纪。我们也在问，到底是谁把这些家长逼到这种程度，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家长现在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这种境地？

我再问赵普和你栏目的编导记者们一个问题:你们现在还年轻,但终究会有孩子吧?你们的孩子终究会上学吧?那么在教育资源均衡遥遥无期的情况下,你们是选择择校还是接受电脑派位呢?你们难道真的不会利用你央视强大的社会资源为孩子选择个优质小学,优质中学?

我还要说的是:你们这个团队里没有到适龄孩子的年纪,为什么不倾听一下小升初家长的心声和甘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真的设身处地地为那些挣扎在小升初第一线的家长想过吗，你们真的倾听过那些家长们意见吗？

我说你们没有做足功课是有证据的，你不止一次把“占坑”说成“蹲坑”，把北京早就禁止在校生参加的“公英”也不小心说了出来。

第五个错误是，你企图摧毁旧的不平等的规则，却试图用另一种不平等的规则取而代之。

你节目中说：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认为要从根本上治理小升初怪现象，关键还在于均衡现有教育资源的配制，最终取消重点校、重点班，缩小学校之间的差距。

那我问你,这个均衡有计划吗?有方案吗?有时间表吗?是把所有的薄弱校都建设成优质校还是把所有的优质校都变成薄弱校?在这个伟大而虚无的目标没有实现之前怎么办?难道就只有电脑派位吗?

如果按照王专家的设想和你节目的导向,现在通通取消择校,推优生,共建生,特长生统统叫停,而按照《义务教育法》实行免费就近入学而全部电脑派位,而将教师资源在各校间轮换,那将是一幅多么可怕的景象吗?

1.优质校放弃或边缘化初中教育,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得不到足够的优质生源,反正有高考可以用来巩固优质校的声誉和品牌,所以对初中教育热情不在.
2.大量初中优秀教师流失.因为优质校不在重视初中教育,那些初中优秀教师难道会心甘情愿去薄弱校?这些教师或转而教高中,或转而去民办校,或者去民办教育机构教初中辅导补习班,或干脆离开教育队伍.
3.初中补习热升温,学生的学习负担不减反增.原因在于:那些被派位到薄弱校的优质生在学校吃不饱,即使派位到优质校的优质生也受累于学校对初中教育的弱化,但面临中考的压力,于是这些孩子便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去校外补习,从而家庭的经济负担和学生的学习负担并没有减少.这个结果的确于砖家们的期望南辕北辙了.
4.那些通过派位进入优质校的成绩差的学生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要么加入课外补习的行列，追赶那些优质生的学习成绩，要么自暴自弃，混迹于优质校中的放羊班，等待中考时被逐出优质校。这其实是对现有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
5.那些阴差阳错进入薄弱校的优质生和进入优质校的薄弱生都不会感激这个派位政策，他们继而会对社会公平产生怀疑，也难免产生心理问题，特别是在这个敏感而多变的青春期。

第六个错误是你请的两位专家太水，几乎是拿着不是当理说。给你减分不少。

先看看王专家的谬论：把学校办成麦当劳

王专家说:有一个家长说，入学如进麦当劳，你要是现在打算吃麦当劳，下楼找一个麦当劳就行了，不用非得到前门去，说前门麦当劳比你复兴门的好，不是的，一样的。

王专家还觉得这次说得不透，又寻机再次强调：入学如进麦当劳，假如我这个要进麦当劳，随便找一家就行了，因为硬件都一样，标准化，然后他的服务都一样，他有共同的规则，他的软件也都一样，各方面都一样，配制均衡就没有这种张力了，没有差别就不用争了。

听了王先生的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真不敢相信王先生是一位做了十几年校长的教育工作者，更玷污了专家这个本就臭了大街的称谓。

教育的对象是人，人是千变万化的最复杂也最高级的生灵。你可知道什么是因人施教，什么是因材施教吗？教育如此有个性多样化的人，岂能是一个从硬件到软件，从收费到所提供的教育产品都一样的麦当劳模式可以解决的？

再说，麦当劳是一种商业模式，其思想是用高度同一化的产品，最大可能地降低成本，满足尽可能多的人的需求，以达到企业的快速发展。他追求的还是利润的最大化。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商业思想，就是差异化经营，即只满足小众的需求。因为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吃麦当劳，也不可能餐餐都吃麦当劳。可是王专家的理想给每一个孩子都提供一种麦当劳似的教育产品，这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啊？即使打着义务的旗号，我也不会让孩子接受一个没有选择的垃圾化教育产品。

即使王专家的设想是站得住脚的，也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而已。你以为麦当劳就那么容易建成？从麦当劳来到中国的那一天起，不知多少中国人立志并真的实践过要追赶，模仿，赶超麦当劳，但哪一个成功了？你麦当劳式初中的宏伟蓝图，恐怕样等到英特那雄奈尔实现的那一天了吧。

犯同样低级错误的还有那位陈建翔专家。

这位同样鼓吹教育资源均衡化的陈建翔说：我觉得这里头我们应当思考一下，制定一个游戏规则的合理性的问题，

比如说中超乒乓球比赛，他挺给人启发的，像北京队员有张怡宁、郭焱等两个超一流选手，所以冠军老是北京队的。后来大家觉得这个不对了，所以必须拆开，把郭焱调到山西队。这样游戏规则合理以后，比赛就有看头了。NBA也是这样，在NBA有一个特殊的制度叫做奢侈税，如果你这个队里头拥有太多的明星，超级球员的话，你必须缴纳超过工资帽的那个奢侈税，就是说他用一定的办法来制止你在某一个地方聚集大量的资源，而其他地方资源贫乏。所以我觉得这个，我们应当有所考虑，比如说校长轮换制度。

这个陈专家不但关心教育，看来也是个体育迷，起码是个NBA和乒乓球的球迷吧。但是陈专家，你搞错了。而且是大大的搞错了？NBA本就是一个商业机构，乒超也是乒乓球商业化运作的产物。不管是NBA还是乒超，平均各个球队实力的做法都是商业考虑。因为球队实力越接近，竞争才会越激烈，夺冠的悬念才会越大，组织者的电视转播，门票销售等商业收入才会越高。这根本和社会公平没有任何关系。

陈专家把商业运作的事例用来类比论证小升初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命题，让我们除了感受到驴唇不对马嘴的可笑之外，就是真正感受到了专家这一名号的泔水气息。

自然，两位专家有发言和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况且他们的初衷也还是应该被肯定的。但赵普你错就错在：不该以真理独握的姿态把这样的幼稚言论通过央视这个平台无限扩大。并且先入为主，屏蔽了这场小升初博弈中其他方面的声音。

木兰花慢

第七个错误：避重就轻，闪烁其词。

小升初乱象的根源在于小升初规则不透明，不公平，耗费大量社会成本。但这个规则是谁制定的？这个规则改来改去经过哪些民主程序？这个始作俑者是谁？你在节目中以曝光揭黑的姿态暗访偷拍的为虎作伥的一些机构，但老虎在哪里？

赵普：我觉得不仅仅跟这个记者有关系，跟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关系，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社会的公平和正义。而且他吐露出这个钱还不是交给学校，是交到(*JW*)那儿去了，我看完这个片子还纳闷儿，教育主管部门不可能收这样的钱吧？两位掌握这样的情况吗？

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气短了?为什么不追究了?你的正义感为什么打折扣了?为什么把烫手的山芋甩给两位嘉宾了?这不正是你大发议论的绝好时机么？可你怎么没有深追下去呢？看来侠客也不好当啊。


第八个错误：一竿子打落一船人，没有自己的同盟军

我开头说过肯定你的良知，肯定你的出初衷，肯定你的出发点，我现在依然这样看。但是我发现你却鲜有同盟军，除了那几个嘉宾专家之外，小升初过来人不买账，现在面临小升初的家长不买账，节目中现身的家长孙父不买账，体制内的官员也肯定不买账，优质校和薄弱校的校长会买账吗？小学的校长老师班主任会买账吗？我估计都不会。因为你打击面太宽了。似乎只有你和你们台，和那几位专家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举例来说：推优是实行了两年的政策，效果怎样，虽有争论，但到目前为止还未爆出有大规模舞弊和腐败的行为。
但在你的节目里，推优不但被扣上违法的帽子，而且采纳的几个家长学生的发言都是说推优滋生腐败，毒害少儿心灵。举得事例都是小学生为当班干部三好生请客吃饭，贿选等阴暗面。但是你经过调查没有，这些现象是个别的还是普遍的？(*JW*)和学校为了评选三好和推优做了哪些预防工作？三好生的产生是老师指定的还是学生评选的？

我再问你赵普老弟：评选市级三好和区级三好的章程你看过吗？

你在节目里甚至影射校长班主任等在评三好推优过程中营私舞弊。这样来说，北京市推举出来的各级三好生都是假的了？班主任老师都是不可靠的了？你这样的理论如何能服众，不但侮辱了大多数的三好生，也把这些三好生和他们的家长老师都推到你的对立面。


你的最后一个错误：解决小升初不能拘泥于现有法律框架。解决办法应该发动全社会参与，集思广益，广泛听证，慎重改革，而不是轻易下结论。

你头天节目的最后一节：义务教育法能破解小升初困局吗？

那我就明确告诉你：不能！

法是人制定的，是可以修正，可以修改，可以中止和废除的。再说法也有善法与恶法之分。美国的宪法可以修正，中国的宪法也改了好几次了。中国的法律里面也有不少恶法。

王晋堂先生也承认：我们在讨论刚才这些问题的时候，各种入学办法的时候，有一个时间的拐点就是1997年，因为1997年之前北京市小升初就是统考，北京市的统考，语文、数学两门，然后按分数，一分定终生，跟中考高考一样，所以他没有这么些名堂，或者那些名堂派不上用场。从1997年取消统考以后，1997、1998年开始实行电脑派位，我认为初衷是良好了，因为你资源不均衡，你又不考试了，拿什么决定哪个孩子进哪个学校，抓阄吧，电脑派位就是洋抓阄，运用抓阄的办法来解决。但是电脑派位先天不足，后天失控。先天不足是什么呢，电脑派位抓阄的话可以，至少大体的学校条件相当，差别特别大，而且还有几年在加大这个差别，分化越来越厉害，派位就越来越费劲了。另外后天失控，你既然设了这么一个免试就近，电脑派位，结果这儿凿一眼、那儿凿一眼，千疮百孔，这电脑派位就形同崩溃了。电脑派位也没全崩溃，但谁使了呢，就是跳不出去了。所以现在的共建也好、特长也好、占坑也好，还是奥数也好，推优也好等等，根本要解决是要解决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所以这就是义务教育法的里程碑利益。

问题来了，为什么电脑派位这么堂而皇之的合法，符合教育法，却生出这许多弊端？为什么电脑派位方式的本意是为了减轻小学生的课业负担，实行就近免试入学。却越来越加重学生和家长的负担，让小升初如此黑暗混乱？

一个有着良好民主制度的公平社会，立法和行政应该充分听取和平衡利益相关方的诉求和利益。可惜我们没有。如果说这几年小升初乱想丛生需要改变的话，也应该启动立法程序，建立修改法律或制度。或社会各方进行沟通，协商，协调。而不应该矫枉过正，更不应该以一种偏颇的，大批判似的，先入为主的，带有偏见的，特别是幼稚的，只具有破坏性而毫无建设性的声讨来。

最后我不得不说：赵普同志，你还年轻，这个跟头你摔得不轻。以后好好学习吧！

木兰花慢

这种争论看得多了，就烦了。

总之，屁股决定脑袋，有门路，有钱的，乃至孩子肯学肯吃苦的自然支持择优，而无权无钱孩子乃至又崇尚快乐教育的草根一族自然支持吃大锅饭。

总之，没有最差的，只有更差的。

累了，看看就算了，反正于事无补的。

qqyou

这个批评写的好。
现在的事实就是，大家喜欢抱怨，喜欢空想
但是很少有人能看到实质，找到对策。

phoenix

那天老公感叹高考制度，话语间的意思就是高考是个万恶的制度。
   我说，你觉得如果不高考了，你能让咱家的孩子上什么学校？
   lg不言语了，最后说：还是高考吧。
  木兰说的对。屁股决定脑袋，我选择考试。除了考试我看不出更加公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