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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有一段幸福留在宁陕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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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8 16:31: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秋刀鱼游记]有一段幸福留在了宁西大地
前 言
记得我人生中第一次的旅行在对旅行还处于懵懂时期的八十年代初由父亲带着去探秘九寨;第一次结伴是和高中同学一起登顶华山;第一次爱的旅程是在大学期间携初恋女友去苏州领略园林古典;第一次背包独自行走是在九十年代中穿越新疆南北。对于每个人,旅行有很多第一次,人生也一样,也有很多第一次。
二十多年的行走,到过不少地方。有些地方风景如画,风光旖旎,让所有到过的人们因为美丽而心旷神怡;有些地方高山幽谷,崎岖险峻,勾起人们探秘寻幽的好奇心理;有些地方碑塔林立,陵墓遍地,让人们拜读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感慨那残留的痕迹;有些地方并不美丽,但民风淳朴,深深体验后依然会让人心动。景是如此,人也一样。
宁西大地就属于最后一种,向往那与我而言神秘的土地依然会留下快乐和幸福。

(一)旅伴
公元二零零六年四月二十九日六时四十八分,和往常一样,一列开往安康的火车从西安出发了。疾驰而去的列车将窗外的青山和树影转瞬抛向身后,比列车运行更快的是窗内那个不惑之年的男人的心,早已飞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安康,因为在那里有一位从武汉远道而来的姑娘已经在那里等他。坐了数小时硬板、在凌晨还要独自在异乡找宿的一个白领女孩正等着与他一起步入他设计的旅程。
我既自豪又惭愧地成了那个不惑的男人。伴着轰鸣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去年甘南川西北一同歌唱、一起戏闹的情景又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浮现。在这几小时里,我始终在设计与她见面时的情景:热烈的拥抱?把她高高举起抛向空中?还是。。。。。。总之要轰轰烈烈!
然而在安康车站见面的一瞬间,所有的设计全部落空,我们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淡淡地一击掌,没有辉煌,就如同天上那片正在走过的淡淡的云彩,随着微风静静地从头上掠过,毫无声息,就这么简单!
她那黝黑的皮肤依旧透着去年川西北高原的日光,并散发着缕缕阳光的气息,那顶已洗得发白的蓝色圆帽下一对会说话的黑色透亮的眸子漂亮而迷人,挺直的鼻梁下两片性感而厚实的嘴唇咧开后,便露出那八颗并不整齐的牙,这时傻傻的笑容便挂在了瓜子脸上。
蓝白条纹相间的低领T恤衬托着动人的身材,蓝色宽松的运动裤遮掩了健硕而细长的双腿,纤细的腰间别致的腰包和外挂的旅行水壶以及红色的登山鞋告诉人们,她并非是娇嫩的姑娘,略带外八字的矫健的步伐迈出的是顽强而执著。
曾经听过:女人因可爱而美丽。在我眼里,她算不上漂亮,但聪明而可爱使她得到众多男士的青睐,当然也包括我这个不惑之徒!于是她便有了自信,于是她便越发可爱了。
这就是我的旅伴:小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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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4:53:2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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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汉江
旅程实际是从汉江开始的。由安康去汉中的火车给了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安康逗留,于是带她到了汉江边。
“安康也有汉江?”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汉江只是武汉的专利。
“是啊。”我加快了步伐试图跟上她。
“汉江的源头是不是在安康啊?”她郑重其事地看着我。
“嗯。。。可能吧。”孤陋寡闻的我此时支支吾吾,回答毫无把握,只知道在安康上游的汉中也有汉江,相信汉江的源头就在我们将要踏上的这片宁西大地中。
每个人对故乡的水总有一份情结,汉江对于小旭就如同黄浦江对于我一样,那么亲切,那么怀念,那里的水就是母亲的乳汁哺育着我们成长。有了这种情结,一条看似普通的河流,便成了一种永久的伟大。我们探寻不同的江河小溪,也向往各地的高山峡谷和湖泊,但深深烙在心底的依然是孕育着我们、见证我们成长的故乡的山水!
小旭爱水。
于是这趟陕南的旅程几乎是淌溪玩水的旅程。
汉中很快就到了,在中心广场附近随便找了家旅社,放下背包便赶往汉江大桥。
为了尽地主之宜,也体现我们陕西人民的热情好客,我和小旭商量由我来承担这次旅行的所有费用,得到的回答是坚决否定。于是退一步,我请客所有的住宿费用,其余AA制。因为考虑我们旅行的住宿费用并不高,小旭考虑一会儿便答应了,终于给了陕西人民一个台阶。
到了汉江大堤,放眼望去,水面并不宽。一般下游的水量总比上游的多,所以汉中的汉江似乎比安康的要小得多,裸露的河滩大片的乱石滩一望无际,冷漠而贪欲的人们在堤岸边搭起了简易房,做着汉江鱼的买卖,赚着黑心钱。对汉中的感觉顿时一落千丈,盼望早点离开去第一个目的地-----青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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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4:55:05 | 只看该作者
(三) 青木川
汉中的长途车真有意思,七点四十发的班车七点半就走了,幸亏我们提前到了车站,不然以我平时的秉性那么准时恐怕就得误车了。虽说发车早,中途停站时间却不少,在阳平关车站就停了近一个小时,十一点半左右,班车懒洋洋地从阳平关开出,由于急切盼望早点到达青木川,心里不免有点郁闷。
宁西公路两边,连绵不断的山峦,绿油油的形状怪异的松柏,覆盖在宁西大地。遥远处,黛青透逸地浮漾在眼帘深处。
曾经看过陕西女作家叶广芩老师的文章,眼前满目青翠的宁西大地在大半个世纪前曾经是土匪出没的世界。民国年间,老县城周围的土匪主要有三股势力:东面宁陕境内有盘踞在田峪新场大王寨的彭源洲;南面镇巴有杀人如麻的惯匪王三春;西面青木川有界乎土匪与绅士之间的魏辅堂。便不禁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敬畏甚至胆颤的感觉。
车过了广坪,在广坪中学上了很多学生,下午一点半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木川。
下车抬头就见到了装饰一新的风雨廊桥-----飞凤桥。今天正值青木川的集市,桥上桥下小贩、山民混杂,拥挤不堪,地摊上铺满了各种蔬菜、水果、药材,只有我们两个装束迥异的另类穿梭在人群中,不时能遇到一些异样的目光,小旭比我还急切,没等我掏出相机,她已经淹没在桥上的人群中了。
其实桥并不长,二十余米。桥下的河水几乎干涸,一条小河由东向西横贯着这座小镇,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金溪河,它就像一条白色的银练围在古镇的腰间。金溪河围绕着古镇转了个弯,古街也被河拉成了优美的弧型。河的一边是薄薄的水泥面下露出的青石板铺成的老街,另一边则是水泥道两旁各一排、外墙贴满瓷片的三层小楼的新街,往河的纵深延伸而去零星分布着一些土木房屋的山里人家。
古街上有近百户人家,房子大都是四合院,二进二出二层结构。建筑风格有明清时期旱船式,也有中西结合教堂式的。金溪河上有两座桥,桥平常很寂静,但凡遇到赶集,桥上就会出现人声鼎沸、山客如潮的景象,今天便是如此。
此时的我们已是饥肠辘辘,肚子开始提抗议了,饥不择食,赶紧在老街上找了家支锅做饭的门面,由于没有店面的招牌,很难辨别生意人家。进去再说,店主大姐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只有凉皮了,一人要了一大碗,大姐还端上一大碟自家腌的咸菜,我这个对凉皮从来不屑一顾甚至鄙夷的家伙,居然一大碗一口气干掉了,而且还是津津有味!看着小旭也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真是内疚、心疼,一路上没有好好照顾她。
在吃饭的当口,店内坐着几位当地老乡,一位穿着满身污垢的灰蓝衣裤、沾满灰的蓝色的舌帽斜扣在头顶的老汉特别引人注意,此时正叼着大烟杆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而据说他曾经是魏辅堂的“狗倌”。扔过几支烟,话匣子便打开了。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这个镇上家喻户晓的大人物——魏辅堂。

青木川解放前很繁华,有洋行商户、茶馆酒店……这一切均由一名叫魏辅堂的人所成就,来之前就得知这样极具诱惑的信息。
据资料记载:魏辅堂,原是贫苦农民,因杀死民团团长而掌握了当地大权,种植罂粟发家买枪,拥有上千人,数百条枪,成为陕甘川边界一支强大的地方武装。先后当过宁强县独立自卫队大队长、宁西人民自卫队总队长、陕甘川三省九县联防办事处副处长,建有豪宅数处,娶了大小老婆六个。酷爱枪和女人的魏辅堂种植大烟自己却不抽,也不允许部下抽,他重视文化,办中学,办剧社,送乡里贫困孩子出去念书。一九五二年的镇反运动中,魏辅堂被定罪为恶霸土匪而枪毙。
正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干净的米色上衣的白发老人背着手从门口走过,狗倌指着说,那就是当年给魏辅堂当少校参谋的徐仲德!久闻大名,迅速告别了狗倌,追了出去,希望从最了解魏恶霸的人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无奈这位年近耄耋的老先生耳已不聪,很难交流了。徐老先生虽然耳背,但依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现在老俩口正帮着儿子管理着自家的临街小铺,生活得悠然自得,不忍心让老爷子再回忆痛苦的历历往事,寒碜几句后,我们就去寻觅魏家大院了。
魏辅堂盖的两处大院非常有模样,外观像北京的四合院,现在仍属青木川镇最显眼的建筑。老院里很凌乱,却很干净,几处后建泥糊的篱笆房突兀摆在天井边,周围杂七杂八地堆放着柴火和棺材。村民正在做饭,炊烟袅袅使处于大中午时间的大院显得暮霭沉沉。
走进大院,一位白发老太太正端坐在门前的矮凳上,一身整洁的蓝色中式上衣,一尘不染的黑色布帽更显出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润,年轻时一定是一位美貌的大家闺秀!是不是传说中的魏辅堂的五姨太瞿氏?心中的谜团一直没有解开,因为急切地参观大院建筑,居然没有和老太太太多的交流。只是免不了俗套,各自和老人合影,想留一张三人合影,没带三脚架,看见屋里走出一青年男子,没等我教他按快门,他已经害羞地躲进屋里,无奈,作罢。
魏辅堂的一处老院子经过一番修整后,现在成为林业部门的办公室,保存得比较好,青砖素瓦,木楼飞檐,雕梁画栋,显示了陕南古镇建筑的古朴风貌。新修后的大院显示了整洁气派,却失去了原汁原味的古朴诱人。两座大院都有长达七米的青石铺就走廊,前廊后厦的格局以及精雕细作的窗棂门楣,显现出魏辅堂当年的显赫。
在老街上一处中西合璧的教堂式的建筑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据说也是魏家的宅院,进入大门后,黑魆魆的建筑似乎已经废弃了很久。几乎和每座大院一样,二楼都是围着木椽栏杆的长廊,脚踏在陈旧的木板地上“咚咚”作响,有些木楼板之间已经有缝隙,真害怕一不小心掉下去。我从小生长在上海石库门的木板楼,对此并不好奇。小旭不一样,东转转西看看,时不时在长廊前伴一下大家闺秀的样子。和安徽宏村、卢村的木雕楼一样,此处的木雕也一样经历了文革的浩劫,被破坏了不少,有很多地方留下了文革时期的痕迹,这对于没有经历浩劫的小旭可真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扶着木柱子仔细端详。
在魏家的大院里,现在的辅仁中学可谓有点规模。它坐落在金溪河北面不远的一个小山坡顶上,进了正在翻修的大门,偌大的一个操场,正前方就是两颗据说有几百年的大树,背后是两幢二层的大楼,现在是学校的教室。左手边外墙已经斑驳陆离的房屋特别引起我们注意,喜欢原汁原味的我们立即快步进去,那是过去的学校大礼堂,最早的魏家戏院。
青木川是“鸡鸣惊三省”的地方,离四川很近,当地人历来就喜欢看川戏,早年就组织过“打围鼓”唱板凳戏,青少年时期的魏辅堂很爱好戏剧,也参加过这种活动。种植大烟发迹以后,魏辅堂就建了这座戏院。
进入戏院令我们喜忧参半:可喜的是亲眼目睹了当年的戏台和由众多大圆木樑架起的三角形屋顶,有一根樑上清晰可见“民国三十二年元月二十六日……”字样,屋顶的瓦片有的已经破碎,缕缕阳光从漏缝处透过。我们不懂建筑,只是胡乱拍摄几张作为到此一游的见证,并给小旭的学建筑的朋友参考。戏台上小旭还着实秀了一把,可惜观众只有我一个。忧的是看见满屋子的双人铁架木床和课桌椅,可能是学校的学生宿舍淘汰下来的,落满了尘灰,一架现代化的台锯和满地的木屑告诉我们,不久的将来礼堂将大变模样,和那大门及两栋楼房一样,焕然一新,我们也许是有幸见证古楼的最后一批人了,除了房前那两颗不会说话的参天大树。
山东曲阜孔府孔林的大器恢弘,太古、祁县、平遥晋商大院的富丽堂皇,江南水乡富甲园林的玲珑秀气,西递、宏村徽商院落的精雕细刻,与那些地方相比,魏家的这些居所只能算是山野村夫的小小村院而已。然而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魏辅堂在这个僻壤的山村积攒下如此的财富也就显得弥足珍贵了,最后还是财富害了他。富有戏剧性的是,魏辅堂被枪毙的地点就在自己建的辅仁中学操场边。
斯人已去,故居犹存,残垣断壁,依稀斑驳。
思绪回到了现实,该吃晚饭了,不能再虐待自己了,青木川找一家好的饭馆还真难,在新街上选了一家要了两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下,烟熏腊肉确实味道不错!我们买了点干腊肉带回家,要不是还有几天的旅程,真想带一条整腿回家!
房东是开澡堂子的,准备明年将澡堂改建成旅馆。我们在她家的二楼住,要了两间房才三十元,相当干净,洗澡在楼下。在一楼客堂闲聊时,我们还蹭了房东买的樱桃,很好吃,以至于后来小旭特别想买樱桃吃。出去想买点明天早餐的纯牛奶,几乎转遍了所有的商店,得到的答案均是没有,只有劣质的乳酸饮料!无奈,放弃,郁闷!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钟,天色蒙蒙。早早起床,就想看看青木川的清晨,轻轻敲着小旭的房门,没有动静,估计她累了,还在睡梦中,不忍心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于是一个人背起相机,穿着拖拉板就出门了。新街上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只有鸡儿一家三口在围栏边觅食,天空呈灰白色,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黑灰色的山顶,连绵起伏的山峦被虚无飘渺的薄雾笼罩着,金溪河的潺潺流水声伴着山林中的鸟儿的啼唱以及鸣响三省的公鸡报晓,俨然是一首美妙田园交响曲----贝多芬的第四交响乐。
再次欣赏这座中国的廊桥,虽然过去的木板桥已不复存在,现在变成了一座彻底的水泥桥,但仍比美国电影《廊桥遗梦》那座桥漂亮多了,那座洋桥是个封闭的筒子,青木川的廊桥是真正的廊桥,有栏杆有廊柱,水泥桥礅上还有当年魏辅唐修桥留下的字迹,但字迹怎么也看不清楚了。
我坐在飞凤桥上慢慢享受着这美妙的乐章,放眼那安徒生童话般的寂静的水光山色,惬意进入了我的每一个细胞!真后悔没把小旭叫醒,现在的梦境一定比她的睡梦要美妙。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听着,贪婪地呼吸着,试图把每一丝的新鲜空气全拌进我的惬意中,随血液留遍全身。
渐渐地听见有卸门板的声音,不一会儿生意人家房前的炊烟缕缕升起,天空也变成蓝色了,光线穿过灰白色的云隙洒在了金溪河上。我离开了桥,走在老街上,此时青木川开始慢慢苏醒,街上也有背着背篓上山割猪草的人,猫儿将头伸出高高的门槛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懒散的阳光铺在了青石板上,要是像丽江一样每天用水冲刷,那肯定会泛着金色的光芒,此时的光线并不强烈,就这也忍不住掏出相机一顿狂拍。
天色大亮,一看表快七点半了,今天的计划是徒步西沟,赶快回到住所,小旭已经起床了,不出我所料我得到了她的数落。
“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懒么,懒虫要睡觉哦。”
“切!”
“关键是没有灵犀一点通么。”
“哼!”`
小旭洗漱整装的速度相当快,不亚于动作麻利的我,不一会儿各自将包整理完毕,灌上满满的水,八点一过就出门了。今天早上独自漫步时观察到,飞凤桥东边的一座小山顶可能是欣赏拍摄青木川全景的最佳处,在我的建议下,我们越过了金溪河,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山顶,整个小镇的风貌便映入了眼帘。拨开眼前的树枝花叶,凝视着青砖灰瓦的屋顶,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远远望去,小镇随着金溪河渐渐向西面延伸,然后向南划出了一条美妙的弧线消失在视线里。让我不禁想起了《白蛇传》,小镇就是青青,而金溪河就是白娘子,始终相依相伴。真那么巧,突然眼前出现一条黑色斑斓的杯口直径粗的蛇!心“嗖”地一下收紧了,正准备折枝操棍,那条蛇一转眼就钻入灌木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初晨的青木川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如此清新,我们下了山来到老街上用早餐,每人要了一大碗腊肉面条和一碗包谷糁,因为中午在沟里只有巧克力和牛肉干补充体力了,此时必须要吃饱。
太阳不再偷懒,暖和的阳光照在背上,清凉的晨风沐浴在脸上。我们沿着金溪河向西走,路边的草丛中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竞相争艳。公路旁,一片片茶树地里,姑娘们每人脖子上挂着硬纸盒,熟练地采摘着尖尖的嫩芽,公路上不断有来往的人群。身后一阵吆喝,一头倔犟的老牛死活不走了,不知是不愿意干农活还是见了前面漂亮的姑娘了,任凭主人棍儿的抽打和大声吆喝,就是止步不走,急得主人又拉又踹,可能见我们主动给它让了道,才很不情愿地踱步向前,主人笑了,我们也乐了。
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我那著名的路盲本色终于体现了,要不是正在洗衣服的老乡的提醒,小旭可能被我带到马家山自然保护区去了,但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你们去哪里?”
“去西沟。”
“走过了!从那条小道走到山脚下!”大姐指着我们身后背面的一条田埂,大声喊道。记得刚才小旭就说可能是那条道,被我这个路盲否定了,女人的直觉还是厉害!
“谢谢喽!”往回返吧。沟口小径正对着一户农户,门上贴着大红对联,三间平房外人头攒动,门外的路边还停了两辆小车,可能有喜事要办,顾不得停留,我们向人群摆摆手,就走进了西沟。
从田间小径走到山脚下费了不少功夫,路边的小河若隐若现。到了山脚,河滩由宽变窄了,浅浅的河水由白变绿,再由绿变成各种各样的绿,这是不是青木川的小九寨?在我的眼里应该没错了。由于没有到旺水期,河滩上裸露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石头,我们在河流中踩着石头向前走,小旭告诉我这在户外语中叫“溯溪”。
小旭爱水,到这里真是如鱼得水,走得飞快,我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我们在乱石堆中捡各种各样的石头,有的像桂林山水,有的像倒挂金靴,仿佛到了阳朔,到了黄山,那些搬不动的大石头更是光怪陆离,有的像刀劈斧砍般锋利,有的如冰晶玉洁般光滑,红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绿色的、褐色的、银色的、金色的。。。。。。数不过来的颜色,我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如饥似渴地疯狂挑选。累了,把捡来的石头大大小小摞起来,如果有六字箴言的话俨然是一座小小玛尼堆!“嗡、嘛、呢、呗、哞、哄”鹦鹉学舌般的絮絮念叨。
面对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我们忍不住脱了鞋,挽起裤腿,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其实在潭的中央还是挺深的,真后悔没有从包中带上游泳裤,不然可以畅游一下,小旭压根就没有带泳衣,此时只能留下片刻的遗憾。
看似清澈见底的河水,其实并不浅,没有走几步水就淹没到膝盖了,把卷在大腿帮的裤边都打湿了。我们开始还牵着手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发现脚下的碎石并不滑,时而还能踩到细软的沙子,于是大胆的小旭就独自摆开双手径直走向纵深,我则另怀鬼胎地淌回溪边。
突然,小旭身旁的水面“扑通”一声!随之高高溅起的水花扑倒她的身上和脸上,她立刻回头瞅我,而我则装模作样,若无其事地望着天空。此地无银三百两,整个河滩就我们俩!于是忍俊不住,我狡黠地笑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明目张胆,操起又扁又平的大石头向她扔去!“扑通!” “扑通!” “扑通!”
小旭也不是好惹的,绝不甘示弱,报复的石头溅起的水花不久便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下意识地捂紧我的相机,看来人在潜意识的条件反射中遇到危险时首先保护的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就这样,快乐在“扑通”声中张扬着,两个疯子!
回到滩边晾脚的功夫,小旭不忘展示一下脚下功夫:五趾张开。殊不知是冲动还是自然中的返朴归真,我居然放弃了自卑,亮出了那奇丑无比的脚丫,也秀了一把,“哼!并非你的专利,我也会!”我那无聊的本性尚未改变。粼粼的波光眨着眼睛看着我们,两旁的石头张开大嘴嘲笑着我,我无地自容。
在滩边坐了很久,一边晾脚,一边聊天,面对着这青山绿水,时而发出爽朗的笑声,时而寂静地眺望注视,时间就如同水珠在脚趾间慢慢地溜走。本来想象中的自虐徒步变成了一场休闲戏水!歌声、笑声荡漾在水中,小旭爱水,我则爱屋及乌。
(未完)
不能忘乎所以,我们收起被晒得发烫的外衣和包,也没有忘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脚步轻快地回程了。走出田埂,发现进沟时那户人家此时人声鼎沸,披红挂彩的新娘正在招呼着来参加婚礼的人们。我们迎上前向她摆摆手,新娘也笑着向我们摆手,于是上前祝贺,主人何发宝伯伯立刻递上喜糖和喜烟,小旭接糖我接烟。今天是何伯的女儿出嫁的日子,小两口在四川打工,这次趁五一假期回青木川完婚。白皙漂亮的新娘和黝黑英俊的新郎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羡慕之余没忘了道贺,没忘了和一对新人合影,沾点喜气,也没忘了留下地址。三间房内挤满了客人,屋外几个大婶正在洗碗碟,陕西农村的流水席看来在临近四川的青木川也一样能看到!
何伯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喝酒,我们没有准备任何礼物,所以婉言谢绝了。看着忙碌的人们,我们不再忍心打扰,告别了新人。
快走到镇口的时候,一辆空调大巴从身边驶过。“是去汉中的车!”我高声喊道。“你追车,我回去取包!”小旭很果断。我急速奔跑着赶着那辆车,车就停在飞凤桥边,在这里司机要接几个人,于是搭上顺车回到住所,小旭也整理好了包。房东去山里走亲戚了,没打上招呼,和看家的小妹妹告别后,就上了车。
匆匆地来,我们匆匆地走,离开时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带走的是美好的回忆。“青木川,你好!我还会来看你的!”我心中默默地呼喊。
车里响起了容中尔甲的歌声:
在离天很近的地方
总有一双眼睛在守望
她有着森林绚丽的梦想
她有着大海碧波的光芒,
到底是谁的呼唤,那样真真切切
到底是谁的心灵,那样寻寻觅觅
。。。。。。
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总有一枝花朵在芬芳
她有着生命祈求的梦想
她有着日月轮回的沧桑
到底是谁的呼唤,那样真真切切
到底是谁的心灵,那样寻寻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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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1:11 | 只看该作者
(四)回到汉中
回程的车是凉爽而舒适的,几天的疲乏并没有使我们昏昏欲睡,窗外的景色瞬息万变,正如一幕一幕的青木川的图画此时在脑海里迅速翻滚,与车上两位汉中的大伯一路神聊,时间就犹如脱兔般。我们又回到了令人厌恶的城市。草草在大河坎的一家标有“百年老店”填饱肚子,在余下的二个小时时间里,基本是在寻找住宿,不是“没有标间”就是“客满”,我们需要洗净身上的尘垢!打车找旅馆,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司机不耐烦了,把我们放在中心广场,直到快十点,才在景玉宾馆找到房间,这家号称三星级的酒店的标间,居然卫生间下水不畅!真赶上了黄金周,平时一百的房价此时要三百二!
“今天的住宿费我自己来吧!”小旭不忍心让我破费。
“不行,说好了不能反悔,况且这点儿对我来说,还行!”一诺千金,承诺怎么能反悔呢?
无暇顾及如此如此了,抓紧时间洗漱睡觉。这个本来印象不怎么样的城市此时的面目就更加狰狞了。
第二天一大早坐公交车赶到大河坎,大河坎车站每天分别只有一班车发往黎坪、元坝,发往黎坪的车六点半就发了,没赶上,只能坐七点半发往元坝的班车。车费不贵,十九元。又在不远的周家坪车站停了半个小时,便快速地向南郑县驶去。过了褒河,一片片绿色的田野又熟悉地映入了眼帘,终于离开了这座喧嚣的钢筋水泥般令人厌恶的城市。公路两旁的整齐高耸的松树和杨树间隔排列,似乎在预祝我们的黎坪之行。
(五)元坝、黎坪
就这样,一路拔高,穿过了一山又一山,十一点左右到了元坝。
资料记载:黎坪就属于元坝,南邻四川,西接宁强县,北连勉县,不仅集原始森林、大峡谷、溶洞群、瀑布群、高山雪景、天然牧场、山颠石林、高峡平湖、四季花海等自然美景于一身,而且有优美的田园风光,淳朴的民风民俗,丰富的天然物产。走进元坝,如同进入希尔顿笔下的“香格里拉”,那份纯净、清新、和谐,令人陶醉。
我们真运气,赶上了那趟去黎坪的班车,离开车有四十分钟。我眼中的元坝镇并不大,只有蟹壳那么大。十字路口两边山民们各自摆开小地摊,除了蔬菜水果又看见我们在青木川尝的熏猪腿。馋虫进入了我们的口腔。
这里的饭馆屈指可数,我们就在路口比较大的一家坐下来,要了三菜一汤,准备大干一场:野莼菜、六两清蒸熏肉、香椿炒鸡蛋,并擅自进了厨房点了青菜笋尖肉片汤。等到店主将盘子端上时,我们傻眼了!真是一大盘,太实在了。此时才知道眼大嘴小了。面对美味佳肴,纵然塞满了胃,也剩了不少。细心的老板娘为我们打包,嘻嘻,淳朴中透着时尚。
班车终于开了。离开元坝,车行40分钟,温度逐渐下降。向窗外望去却又进山了。车的颠簸让我昏睡了好久,再次向外看,两边树林阴翳,已是在两座山的狭缝中了。外面湿湿的,不止是树叶,还有空气。。。。。。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倦意全消。翻过狭缝,豁然开朗,远处的山和云交织在一起,云围着山,山拥着云,弯道一圈一圈,非常的细,比在电视上看得更真切一些,记得也更深刻一些。山连着山,每一片山的植物也是不同的。沿途开着紫红色的小花,我是叫不上名字的,到比起城市中的花更有新鲜感。长着各种形状的草是那么的嫩绿、亲切、爽朗,以致我都没有恰当的词来形容了。在山里穿行,时间也变得快起来,没多久车停了,前面便是黎坪森林公园的牌子了。
门口有售票处,除了山里人,我们车上共有七人需要买票,经和班车司机一起讨价,我们买了三张票,每张三十元,我们又省了三十元。司机很实在,知道我们从汉中过来的,只收了我们十元车费,一般从元坝到黎坪要十五元。
大门离我们班车的目的地黎坪村还有十几公里。班车继续进发,进了大门后就是黄杨河景区了,一路上翠绿欲滴,在山林间穿梭拔高。不远处路边的自驾车挡住了去路,并听见了很响的水声,看来到景点了。司机会意地停下车,我们也就下了车,从公路边的石阶路下坡便看见一座很长的吊桥,山涧的飞瀑直下三千尺,碧绿色的深潭不见底。此时不少的游客都不停地抢占位置,拿着相机咔嚓咔嚓起来。也不知是见多识广还是逆反心理,我们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在纷飞凋零的梨树下数着瓣瓣花叶,感受着一份凄凉。
为了使车上的山民不再久等,匆匆瞥一眼眼前的美景,我们上了公路。车继续在盘山公路上快速行使。这是一座峡谷画廊,汽车是移动的,这画廊也就跟着移动;流水是曲折的,这画廊也就跟着曲折,没有一处重复。大约下午二点,到了班车的终点站黎坪村。
黎坪国家森林公园,位于南郑县西南部,大巴山西段——米仓山腹地。公园西达南郑县界,与宁强县相邻,东至黄杨河东沟,北起白杨坪,南至冷坝南部梁脊,东西长约18公里,南北宽约13公里。这里有四个景区:大小冷坝(高山草甸)、石马山(石林)、黄杨河(峡谷瀑布)和西流河峡谷(峡谷)。
黎坪村不大,我们就住在长坝队的马兴华家,虽然没有洗澡,而且时常电力不足,但还算干净,双人间二十元/间(要价三十)。放下背包,开始兴奋,因为下午的黎坪属于我们。选择徒步西流河的隆冬河段,所谓隆冬河可能是因为它的尽头是双隆冬乡的缘故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排列有序的地膜覆盖的田垄,在炽烈的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点点光芒,而地膜下的黄土里山里农家的希望也散发着光芒。好一派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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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1:54 | 只看该作者
大自然的美是无处不在的。美的境界永无穷尽,美的形式无限多样,美作为世界的本质属性,决定了它本身也一定像世界一样博大和丰富。罗丹说,美是发现。对于善于发现的眼睛,任何地方都有美在闪光。平原上孤零零的一棵树是美,一处远山或是秋天黄昏如同燃烧一样的一片灿烂林带是美,月夜广阔无垠的沙漠和行走其上的驼队是美,一片草地、一条于谷中寂寞流淌的小溪是美,一处倾圮的篱墙、一曲美妙的音乐或一段难以忘怀的陈年旧事也同样是美。
与大自然的美相和谐的是人的美,是山里人的美,他们的勤劳、朴实又坚韧不拔的性格是美,他们黑红的脸蛋露出纯真笑容一样是美。在去隆冬河的路上我们就看到了那样一种美,一种让人感觉凄凉的美。
那是在田间玩耍的兄弟俩,哥哥约十一二岁,弟弟六七岁的样子,我们没有语言的交流。一排用铁丝缠绕的树桩围起的几分田,甚至没有栅栏,背后是一间土房,屋前挂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旧的衣裤,这就是兄弟俩的家。哥哥身穿一件还算合身的灰色上衣,但在炙热的天气里显得如此厚实,那条裤腿上卷了几层的棕色裤子可能过上几年穿才能合适,没有袜子,一双开了天窗的黑色板鞋使脚指头能充分沐浴阳光。弟弟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色T恤(坚信兄弟俩并不知道什么叫T恤),而裸露的双腿和双脚告诉我们他没有穿裤子和鞋!以至于我拿起相机对准他时,他会羞涩地躲到哥哥的背后。镜头对着他们,而眼眶里的泪却在打转,看着那纯真的笑脸,此时的心情就像五味混杂。幸福荡漾在他们的脸上,也荡漾在他们的心里。对于我那是一种凄凉的美,而对于他们却是幸福的美!
给了他们一些糖果,离开了兄弟俩,弯过了一道道田埂,走过了一座座吊桥、独木桥,遇见了一群群提着鱼杆钓鱼的孩子们,我们沿着隆冬河向峡谷进军。这个季节的河水水量很小,细流潺潺,绕石环洲,阴柔妩媚。曲折的溪流,急缓相间,时急如惊龙,水花飞溅,水雾氤氲;时静如处子,积水成潭,无语悄流,翠影荡漾,游鱼沉浮。
我们就在这如幻的景致中时而穿行,时而淌水,时而嘻闹,时而沉思。
前面无路可走,只有一条浅河横在眼前,背上小旭横跨过河,就在快到对岸的时候,脚下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险些滑倒,小旭敏捷地跳到了对岸。我们坐下休整的时候,见小旭悄悄地撩起裤腿,我意识到有意外发生了,于是赶紧过去:一道一寸长的口子,此时小腿肚上渗着血!那是我刚才险些滑倒时她被河边的灌木枝滑伤的。
“没什么!小意思!”小旭笑着说。
好男人绝不会使女人受到任何伤害,我不是好男人!此刻只能亡羊补牢,立刻拿出云南白药和创可贴。
血流着,河水流着,时间也流着。
等我们走出隆冬河的时候,天色渐渐昏暗,看见一排红砖房,房前一条发亮的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我们走累了,也坐上了板凳。男孩叫程应海,女孩是她的堂妹,男孩活泼大方,女孩羞涩腼腆。从男孩子口中我们得知,我们住的房东家是他们的亲戚,应海管房东家的男孩子叫哥。应海在黎坪上小学,马上要上中学了,就要和哥哥一样,远去元坝了,黎坪四个大队共几百户人家,只有一个小学,就算如此,还有很多儿童因为家境贫困而上不起学,就像下午遇见的那兄弟俩。
爸爸叫程兆培,黎坪村红山队的。应海的爸妈热情地招呼我们吃饭,此时恭敬不如从命,我们进了他家的厨房,昏暗的灯光似乎照不到这偌大的房间的每个角落。在靠里的房梁上挂着一串串我们已经熟悉了的熏猪肉,据说他们每年杀一头猪,然后做成美味的熏肉,吃上一年,熏肉下面的地上堆满了柴火,灶台上一口大锅正煮着我们的晚餐豆浆稀饭,房的中央的地上燃起的篝火增加了这个房间的亮度,从房梁上垂下的铁环钩起发黑的铁壶合适地让火烧开它肚子里的水,矮矮的餐桌就在火堆的旁边,我们感觉到阵阵的暖意就如感受到他们纯真的热情。进入我们胃里的是滚烫而美味的豆浆稀饭、可口的莼菜、熏肉和自家做的豆腐乳,而沁入我们心脾的则是山里人的那份情!
吃饭的时候,本来就微弱的灯光突然一黑,应海立刻跑出了房间,在我们正诧异时,母亲说他去接电话了,只要隔壁的电话响,厨房的灯就暗了,那是他们自行设计的!电压、电流、电话、声控。。。。。。我百思不得其解,山里人的聪明才智让经历过高等教育的我自惭形秽。
小旭掏出兜里所有的糖果,我则只有作为烟民的烟了。
我注意到小应海在我拿照相机进屋时就一直盯着我的机子,虽然此时天色已暗,但我还是有所建议。
“给你们照个全家福吧!”没等到他爸答应,小应海和她的妹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等了很久不见回来,我纳闷起来。
“噢,应海去抱他的小弟弟去了!”爸爸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纳闷。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应海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和她的妹妹从坡上下来。人到齐了,选地方对于他们似乎很重要,经过再三协商,选择了房前的拐角的台阶上,那样既能看到房子又能看到背后的山影。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在我举起相机喊“准备!”的时候,表情突然严峻起来,不仅是孩子,大人的表情也不自然。拍了几张没有满意的,我思量照相对于这个山里人家来说着实是件大事,就像我们突然被拉到前线打仗一样,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了。再拍也是徒劳,于是
我们各自和他们全家合影,就告别了这一家人。不知道现在寄去的照片他们是否收到?
在月色的陪伴下,我们又收获了一天。
今天清晨,我没有再犯错误,把小旭叫醒后,我们上了房顶,虽然很不道德,但我们小心翼翼。我再一次领略了如同青木川的晨曦,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山势更险峻,视野更宽阔,加上那整齐的田垄沟壑,抛开眼前的砖房,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每眨一次眼就是一幅美妙的图画,朝霞挂在山顶闪着金光,薄雾萦绕在山间神秘莫测。山风吹来有点冷,我脱下冲锋衣给小旭披上,穿着短袖的我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只有清凉爽快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想告诉太阳我崇拜你,我想告诉大山我喜欢你,我想告诉薄雾我欣赏你,我想告诉田野我依恋你,我更想告诉身边的旅伴我感谢你!让我享受到这梦一般的清晨和这快乐的旅程。
在漫漫的人生中,幸福不可能永远陪伴着你,但当她悄悄地来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千万不能与她擦肩而过,让她溜走,而要把她拥进你的怀中细细品味,放在嘴里反复咀嚼,进而将她珍藏在你的心中慢慢反刍。只有将那一点一滴的幸福积攒、收藏、享受,你才会在挫折中不断崛起,在痛苦中感到快乐,在孤独中自我调节,在迷茫中看到曙光。人生的道路坑坑洼洼,每一个坑洼用一段幸福去填补,那样你将会拥有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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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2:23 | 只看该作者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石马山。
在黎坪的诸峰之中,尤以位于公园东南部的石马山为最高峰。这座山成三级台状,这座山状如一匹昂首长嘶、奋蹄而驰的骏马,峥峥的岩石是其健壮的肌体,茂密的林木又恰似其飘飞的鬃毛。山上长满原始森林,山顶是黄杨林,也有松树和大片的松花竹,均为千年老林;最多的是锦熟黄杨,这种常绿乔木属高寒树种,叶子细碎,四季常青,木质硬而细,是刻制印章的上好材料,深可达两、三米到六米以上。
向导是年近古稀的程伯,穿着粗布蓝衣,脚蹬旧式的高腰解放鞋,背挎一把锋利的镰刀,我们上路了。他与每个在田间劳作的人打招呼,这里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他不认识的路。对路上看见的各种野花小旭特别感兴趣,有蕨类的植物、菖蒲类的、菊类的、百合类的等等,五颜六色,对每一种花和植物,小旭都希望知道名字,这可把见多识广的程伯难倒了!干脆自己起名字吧,小旭把一种褐色的植物叫“妖怪花”,两尺来高,粗壮的主茎上长着像蛇一般卷曲盘绕的分茎,等长大后,阳光一照便伸展开,变成五瓣叶子,枝顶那已经伸开的叶子仿佛要去触摸太阳,又像正在祈祷的人双手合十,在虔诚地膜拜,神奇的“妖怪花”。
来到山脚下,从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山路口上山,不到两个小时的拔高,我们经过了天星洞,路过了几条山涧小溪,穿过了片片黄杨林,来到了石马山的一个山顶。说是山顶,还不如说是一片草甸,不远处的左面是一小片石林,右面又是一大片黄杨林,远处就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林带和著名的石林群,据说穿过那片黄杨林,翻过这座山就能够上到石林群,下面就是东沟了。路途遥远,不,据说那里没有路。
我们在这里修整了,我们脱了外衣,放下包,拿出饼干和水,还记得在元坝时我们打包的美味佳肴,此时居然没有变质!我们晒着太阳,惬意地享受着美味,并聆听程伯给我们讲述的离奇的石马山的传说。。。。。。
整个山顶就我们几个,哦,还有不远处一群正在吃草的牛儿,据程伯说那是东沟的人放养的,此时却只见牛儿不见主人。那群牛似乎闻到了我们食物的香味,慢慢地靠近我们,把我们围在了中央,嗅着我们的包、衣服、食物,特别是那头断了尾巴、瘸了一条腿的母牛,更是和我们依依不舍的样子,几次低下头来闻着小旭的脚,垂涎的口水滴到了小旭的鞋上。对于第一次如此靠近牛,我们开始有点紧张,后来慢慢地逗起了牛儿,抚摸它们,给它们喂食。
牛群时而围着我们,时而在不远处嘻闹,健硕的发情期的公牛高高跃起追逐着母牛,落下的牛蹄差一点踏到了程伯,我吓出一身冷汗。牛儿继续它们的生活,告别了它们,我们准备下山了。
望着远处的石马山顶,我们收拾完最后一点垃圾,打算撤离。这时巧遇了十几位西安青年路户外的朋友,来不及细细长聊,背上行囊,跟着程伯,拄着树杖,一路高歌。下山的路是轻快的,用了不多时就到了山脚,居然遇到了原野闲云老师和他的五个队友,握了握手,拍了拍肩,继续我们的路。山脚下的农田里有一片包围森严的地,那是外乡人来黎坪承包的西洋参地,此时的西洋参只是出了一点苗。这片穷乡恶水的土壤不仅养育了勤劳而善良的人们,而且同样孕育着人们脱贫致富的希望。
下午不到三点就回到了住地,程伯不时夸奖我们徒步的速度,其实他一点都不逊色于我们。付了向导费,谢过程伯后,我们意犹未尽,继续向山下的黄杨河进发。
走了一段公路后,我们下到了小路,走近河边,沿河向下,在峡谷中穿越。峡谷越来越狭,越深切、越幽静;明暗反差也越大;树越来越密集,不时有小松鼠在路边岩石上跃出跃进,做出各种姿势。透过巴山松粗大的树杆和枝杈,一座座造型独特的悬崖峭壁相继映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刚刚看清了一座峭壁的身影,转过一个山嘴,景象却又陡然一变,永远给你以惊喜。你看见了流水对于地壳的切割;切割肯定是极缓慢的,以至让人忽略了那些动辄需要几十万年才能完成的沉闷细节;切割显然又是极彻底的,几可称之为刻骨铭心、惊心动魄,迫使地壳暴露出它惊险的内部,让人看见喀斯特隆起黑暗的内部那累累伤痕。这些悬崖峭壁,有的呈楮红色,有的白中却泛着一点青,有的全然是铁青色,有的如屏风横立,有的如孤帆远影,有的如天柱孤悬,我们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在我们眼前,时而现出一面亮丽的山坡,时而山回路转,一条幽深无比的山谷突现出来在眼前,令人无限神往;时而有一处两处瀑布从一侧山体的巨石之上飞流而下,白练一样挂在山间。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自由行走,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禁锢都在九霄云外,在我们眼前的只有这片山林,这条河流,这个峡谷;在我们耳边回荡的只有鸟儿的轻歌啼唱。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昏暗,我们走了五个小时了,此时理智战胜了情感,我们快速找到了公路,沿公路回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月亮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格外显眼,明亮的月光帮我们照着前面的路,也不时拉长着我们身后的影子。天色越来越黑,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也藏了起来,我打开手电,在蛋黄色的昏暗的光线下我们携手走在这寂静的山路上,几乎悄无声息,只听见几乎一样频率的心跳声和脚步声。
回到住所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看见房东大嫂的目光我知道她一直在为我们担心。就像回到家一样,大嫂立刻下厨房为我们准备晚餐,我脑海里展现了这样一幅场景:加班后深夜回家,妈妈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听见门响,见我进来,立刻端上可口的饭菜。。。。。。谢谢你,嫂子!谢谢你,黎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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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2:52 | 只看该作者
(六)褒河
告别了黎坪,回到了元坝,回到了汉中,最后的旅程变得极其简单、极其乏味了。值得一提的仅仅是我们临走的那天上午偷闲去的褒河石门栈道了。
坐上二十一路公车到河东店下车,沿公路前行四公里就是“著名”的石门栈道了。15元门票的褒河古栈道其实在五十年代就已经变成了水库。“石门”和石门侧畔的无数摩崖是可以顶礼膜拜的,但现在让我们到它的葬身之地来凭吊它吧。名列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褒斜栈道及石门摩崖石刻”,如今只剩下后者的部分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前者“褒斜栈道”全然淹没于褒河水库的浩荡的水里了。
又花了六元,我们下了其实是新修的“古”栈道,并跨过让游客止步的铁链,走过残垣断壁,攀着岩石下到了水库大坝最底下,在这里我望着这河水,想象又发挥了作用:在如此的悬崖峭壁上,我们的祖先凿石垒木,暗渡陈仓,据说浩大的工程绵延上百里,那是多么一种伟大、勇敢和智慧!然而帝制的时代过了,征战的时代过了,今天刘邦和刘备都常被混淆,当年他们的争夺的土地上剩了些什么呢?
收起了遐想,我们离开了水边向上爬,井字形的水泥栈道出现在眼前,那一条条窄窄的水泥梁就像一条条独木桥,下方不是河水,而是坚硬的岩石,一失足下去将是生命的终点,对于恐高的我这时心在怦怦地跳。小旭走在前头,摆开双臂就像那个新疆的小神童走钢丝一样有惊无险地到了对面,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步伐提起来又放下去,仿佛快蹦了出来,直到她安全踏上地面。
“天哪,该我了。”胆小的我暗暗思忖。开始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小腿肚子忍不住地哆嗦,后来就干脆骑马蹲档式地坐在了梁上慢慢向前腾挪,脑子里一片空白,忘记了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也忘记了此刻是多么地懦弱、狼狈、尴尬。
看见了对面小旭的关切的眼神。“要我过来帮你吗?”听见了她的声音。
“不用!我从下面走!”似乎坚定的声音掩饰不了心中的胆怯,却膨胀了一个男人的勇气。我摒弃了自己的弱项,开始顺着石礅向下滑,然后再攀着岩石向上走,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绕过了高耸而残缺的栈道,和小旭会合了。
以至于后来到江对岸的新栈道时,有位大哥直言不讳地问我:“你是怎么过来的?女朋友没有帮你?”看来我们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和关注。
“呵呵。”此刻红了脸的我也没法解释我和小旭的关系,只有傻傻地笑的份儿了。
前面是今年刚修建的长长的新栈道,新崭崭的,很漂亮,还有亭台楼阁,只不过亭台中均是卖小商品的商贩和拥挤的游客。面对着仿木的水泥墩,我们兴致索然。看见正在下游兴建的水上乐园工程,那美丽的水、那美丽的鸡头山,此刻完全黯然失色。告别了栈道,我们上了大坝,匆匆地浏览了几眼,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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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3:21 | 只看该作者
(七)告别
结伴的旅途就将在这黯然失色和依依惜别中要结束了。在走向火车站的路上那一段对话,我仍然记忆犹新。
“这些天的晚上你睡好了吗?”我替我自己也替我的读者问了这个问题。
“挺好啊……还行吧。”小旭知道我将要问什么了。
“你就不怕我失去控制?”孤男寡女同宿一房在旁人看来总会有那么点破事儿发生。说实话,那种原始的冲动曾经在心里萌发过,至少几次都想去接近她,吻一下她。
“我相信你,你是成熟的男人。”看来从她选择和我同行的时候,她就相信我能用理智控制性欲。
我不知道“君子”这个词在此时是褒义还是贬义,但我知道我必须控制,虽然会损失很多脑细胞,因为让我去冒百分之五十的险而破坏百分之一的美好旅程,我宁愿选择放弃。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绝不会越雷池一步,看起来很傻,很古板,但我信守我的信条:不能主动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女人,尤其是我心怡的女人。而那时我更想拥有一个完整而美好的旅程。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和最初的见面仪式一样,我正在设计告别仪式。
“你想亲我?”很快的回答,小旭机灵又聪明。
“。。。。。。行吗?”其实我并没有方案,一路上小旭给我带来的快乐、幸福和美妙的景色一样无与伦比,此时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心怡的旅伴,但现在要分手了。
“不行!这是原则。”为了原则小旭很坚决,但我知道她并不反感我的无礼。
“拥抱一下吧。”和去年川西北的告别一样。
“行!”后面的谈话在我当时一片混乱的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这样匆匆的相聚,匆匆的分手,匆匆的拥抱,匆匆的挥手。
在列车开动的同时,受小旭的托付,我给她寄出了此次旅行的明信片,就像脑子的一片空白,明信片上也一片空白,空白将会在今后再添上内容,我相信。此时,在脑海里的只有我的那句旅行感言:找一个好的旅伴比找一个好的伴侣还难!
在回西安的空调大巴上,窗外的山水美景被眼中滴溜溜打转的泪水模糊,突然心中的痛楚感觉那么深刻,MP3中的小刚的动人歌声也不再动听。我知道我和小旭分手后,就如同身后的车辙,各自有各自的轨迹,也许也有短暂的相交,但那是两辆车的车轮的辙,一辆在东,一辆在西。我们曾经邂逅走过川西高原的甘孜、阿坝,我们又想约相聚在宁西大地的元坝、黎坪,人说有缘相聚一次就是五百年的缘分,有了这一千年的缘分我还要奢求什么呢?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仍然能相交,携手去感受另一段风光,也许有一天我们不再有缘同行,不再有相交的时刻,请记住在宁西属于我们的相交一刻的幸福时光吧,把这一段幸福永远留在心中,留在这片朴实的宁西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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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15:03:46 | 只看该作者
用一首小诗作为后记
回来后和小旭通过几次电话,小旭说,她很喜欢这片陕南的土地和陕西纯朴的人民,但很遗憾没有找寻到汉江的源头,她仍然坚信源头就在我们曾经走过的宁西大地上,她也会再踏上宁西的土地,来寻找汉江的源头,毕竟那是她的母亲河。
也曾将本篇游记的初稿发给她,在小旭的建议下,作了修改,也就是现在边写边发的稿件。经过她的同意,才斗胆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在这之前已经把完成的稿件发给了小旭。
因为当时心里酸酸的,涌现的诗句也是酸酸的,但却真实地表达了我当时的心情。后来这首诗被小旭命名为《聚散皆随缘》:
旭食武昌鱼 吾品长安酒
相别半载余 安康再聚首
清早观晨曦 日中戏群牛
黄昏溯溪走 月下影足后
七日与君伴 幸福心中留
相见恨晚时 依别挥挥手
旭饮江汉水 吾行泾渭舟
举目不见君 低头泪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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