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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6 08: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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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世界:艰涩苦闷的心理空间 对繁华都市与大学生活曾经充满想象的马加爵并没有将自己的失望情绪告诉家人。农村家人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也许成了他们沟通的一个屏障。马父说,孩子最爱他母亲了,母亲为他操心很多,身体虚弱。他经常说努力学习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虽然不愿意相信孩子会犯罪,几乎一夜愁白头的父亲说,“这些天我也常回忆他”,从他上初中住校离开家,一直到上大学,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个好人。“但在学校具体怎么样,还真不知道。”“反正他读书以来,还没有一位老师来家访过。我们只是到学校开家长会以及听乡亲们说,我们生了一个好儿子,心里感到骄傲。” 而有心报答父母的马加爵也一直想维持家人的骄傲,把改变命运的担子偷偷压在自己身上。堂弟马加盛说,有一次马加爵放寒假回家,他母亲不小心了100块钱,在家里埋怨和伤心,“100元钱相当于烫200件衣服的收入”。马知道后,拿出100元钱丢在过道,还故意问他妈妈:“这不是你掉的钱吗?”虽然母亲知道儿子哄自己开心,心里也十分安慰。马父提到,有时候马加爵半夜醒来,发现父母还在烫衣服,偷偷流了好几次眼泪。“虽然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感到他的难受了”。 大学生活在心里引起的震动,马加爵却对家人闭口不提。熟悉该年级学生的老师说到,“贫困生在大学里多少都会有挫败感,这要看个人如何化解”。或许马加爵觉得自己的所见已经超过父母的理解,或者不希望父母有任何的心里压力。马加爵在电话中也曾跟父亲提起,他的大学同班同学都在谈恋爱,只有二三个太老实的没有谈,其中就包括他,“但他说自己一点也不急”。 而事实上,同样处在青春期的马加爵有强烈的与异性接触的欲望。跟马加爵接近的同学说,他很想跟女生交往,但明确提到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不会有女生喜欢。再加上贫寒的家境,以至于不自信的马加爵见到同班女生都不说话。大家记得去年“三八”节晚会上玩游戏,被抽中的男生必须向一位女生献花并做表白。当抽到马加爵时,面红耳赤的他几乎说不出话,女生们说,“从没见过这样害羞的男生”。命案发后,院领导专门将该年级的女生召集在一起,询问马加爵和大家有没有感情交往,“当时没一个人发言,因为实在是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二)丧钟为教育体制而鸣??学校本位的缺失 自从九十年代以来,挤压式的教育方式已将学生推进数字堆里和分数堆里,从小学到高中追求分数的考试使孩子们早已没有了学习知识文化的主观能动性,一层不变、内部像一谭死水的教育模式与社会真实的文化匮乏、道德沦丧不成比例,从小学高中,城市的孩子们能够领会的只有一个:为考上大学而拚命学习,为摆脱做工人而拚命学习;而农村的孩子则为了摆脱做农民而拚命学习,为远离贫困而拚命学习,只有考上了大学、特别是名牌大学才有功名利禄,才能像官员们那样有著用不完的钱财。 从小学到高中,教育部门对学校考核的唯一标准是分数,衡量的尺寸是初中考进了多少重点高中,高中考进了多少重点大学,通过这种“激励机制”来提高学校的知名度、来给教师发奖金。学校对学生在乎的自然是如何能够提高分数,提高分数唯一的办法是强行灌输,因此,从小学到高中,孩子们所面对的是成堆的课外作业,所以中国的大多数孩子从小就没有一个自(和)由的、欢乐的童年,他们过早的背上了生存压力的负荷。 到了大学,他们才发现书本上的知识与社会现实大相迳庭,在那里,他们看到同龄之间因为家庭、社会背景不同的差异,大多数贫穷的大学生看到少数的富家子弟阔绰的生活方式而自惭形秽,同时,富家子弟的奢侈给工人、农民家庭出身的大学生产生一种攀比心理,寒酸造成他们对金钱、对社会现实畸形的认识。加之,教育体制的弊端也是造成大学生观念扭曲的直接诱因。现在,大学里落后而陈腐的教学大纲启迪学生的是金钱观念!灌输的是僵硬的意识形态,根本不能培育学生健康、独立的人格。第一、 沉重的学费、生活费等开销令大多数平民百姓子弟生畏,形成他们较为普遍的自卑心理。马加爵也不例外。他深知他们父母的艰辛,深知金钱的来之不易,但现在大学里从住宿到吃饭都承包给个人经营,有的地方甚至连厕所都承包给个人经营,费用高,质量差,学生普遍的无力承受,学校里一张纸、一支铅笔都要收钱,他经常是饿著肚子上课,饿著肚子听教授讲“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面对富家子弟的挥金如土和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促使他们在困惑之余是自暴自弃,仰或心存仇恨,他一面要接受马克思脱离经济规律的哲学观,一面要靠打工、当家庭教师来获取一小笔生活费,这造成他扭曲的心理。 第二、 学术腐(和)败和知识的铜臭味培养了大学生普遍的心理障碍。许多教授躲在书斋中炮制一些看上去高深莫测的学术论文,并认为它们能够打动政府和拯救民众。其实,他们对中国的社会现实一无所知。他们“食有鱼、出有车”,从来没有乘过地铁、从来挤过公共汽车,也从来没有到肮脏的菜市场买过菜。普通老百姓需要什么、关心什么、痛恨什么,他们是不屑一顾的。制度的腐(和)败已渗透到各个领域,为人师表的教师、教授眼里只有名利和金钱,哪能教导学生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古人曰:师者、受业、解惑也。现在很多教师和教授连自己的价值观和道德观都错了位,如何能教好学生? 第三、 学无所用、就业压力给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学生背上沉重的十字架,由于制度本身无法解决的根本问题,社会上到处的人满为患和人浮于世,使得有才能的人没地方发挥、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的现象普遍存在,直接影响大学生普遍找理想工作难,发挥自己能力的环境难找,造成他们在大学时代的危机感,社会的不接纳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无所适从,因此可以说,冷漠、麻木和孤独心理是当今大学生的通病。大学或许教给了马加爵就业的技能、某些专业的知识,但在工具主义之下的专业教育中,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马加爵想通过个人发展实现抱负看上去极不乐观:生物专业的本科生并不容易找工作,半数学生读研究生,其他靠各自实力与门路。学分还没修满、成绩中下等的现实离马加爵考大学??找好工作??报答父母的理想其实偏离得很远。第四、马加爵被抓获后,云大的领导弹冠相庆,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庆祝的。杀人者和被杀者,学校关心他们多少?其中一个人死去几天,女友到处帖寻人启事,找老师甚至找***,都无人理睬。这些风化正茂的孩子们分明生活在塔克拉玛干沙漠。 学校除了盖高大漂亮的教学楼、修建宽敞的草茵足球场、改造学生公寓的条件、一次次扩招一次次提高收费标准外,但不能让校园里的孩子们真切地感受一点爱的阳光,让他们实实在在地懂得尊重生命热爱生活,而不是除了那些这个思想那个理论的***教育外,让水浒之类的书籍成为学生们自选的教科书。 这样的教育体制本身就诱导学生困惑、偏执、狭隘与狂妄的心理,同时,教育体制和环境培养他们自负、多疑、焦虑、冷漠的人格特征。 (三)一个贫穷大学生的嬗变??三农问题的恶果 五十年前,在中央关于农业的一次会议上,工业产品和农业产品的剪刀差问题被正式认可下来。其后,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区别也被确定下来从而固化这种剪刀差的实现。为了国家的尽可能快的积累,农民被强制的贡献一直做到今天。 马加爵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他出身于一个富有的家庭呢?如果是在昆明度过自己的童年呢?或者,如果他没有那么幸运地考上大学呢?……这些假设,让我觉得异常的沉重。 马加爵尽管话不多,但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的高中班主任卢利铭说“他和当时班级里一些成绩优秀的孩子来往密切,而且他的这些朋友全考上了大学。”这一点,也在马加爵的父亲马健夫那里得到了证实。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马加爵变得自卑? 2000年上大学以后,马加爵遇到了什么,马健夫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为了给家里省钱,马加爵曾经在课余当苦力贴补生活费,四年里只回了一趟家。从贫穷的老家来到繁华的昆明,从简单的农村来到复杂的城市,从农村户口变为城市户口,从不自卑到自卑。马加爵 这四年的大学生活给了人们太多问号。 马加爵高中班主任卢利铭的同事的孩子和马加爵同在云南大学读书。这个孩子曾对卢利铭说,马加爵在大学里很受欺负。马加爵宿舍的同学曾在马加爵的被子上撒尿;在冬天温度比较低的时候,马加爵宿舍的同学曾经给马加爵一二块钱,让他替自己洗衣服。为了钱,马加爵洗了这些衣服…… 自从知道钱是很重要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要去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而不想要靠父母的血汗钱。因此,刚刚熟悉校园周围的环境,他已经开始在外面找寻工作了,只要能赚钱,做什么都行。他没有俊美的外表,没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家教这一条道路对于你而言比较艰难,甚至于站柜台推销商品对于你而言都是一件不可强求的工作。去外面公司兼职?兼职就是痴心妄想。剩下的工作就是卖苦力,干别人不愿意干的事情。 吃饭永远是他的痛处,为了规划着生活下去,他是学校里最节省的一个学生,因此他从来不和同学们一起去吃饭,每天在食堂低着头咽下粮食,就着那么一点点菜。其实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工地中的那些民工,那些才是他真正的同伴,一样的咽下粮食,就着那么一点点菜,可是唯一的不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是抬着头和同伴们一起聊天,聊今天的收入,聊自己的孩子,聊自己的希望,可是他能跟谁去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低着头赶紧扒拉完饭和菜,然后再去寻找合适自己的地方。 一位马加爵同班的桂林女同学透露了一件她观察到的事情。生化学院在3月8日当天贴出了“助学贷款核对名单”,每个人可得到9000元的助学贷款。名单上有马加爵、邵瑞杰、杨开红、唐学李。 在助学贷款没有批准下来的那段时间,马加爵连续几天都没有上课。后来这个女同学了解到,原来马加爵已经没有鞋子穿了,他不好意思到课堂上听课。直到助学贷款发下来,他买了一双拖鞋,才又出现在课堂上。“但那以后,我发现马加爵就一直不肯说话了,变得更孤僻、更内向,行为举止都有些怪异。我觉得是我们对马加爵的关心不够,才导致他今天犯下大错,也许当时有同学关心他一下,给他买双鞋,一切就会不同了!”说起这件事,这位女同学非常难过。 当马加爵光脚走路的时候,他是否需要鞋穿?三、结语 五个家庭长久的悲伤,恐怕此生都难以平息。他们还健在的同学,恐怕毕业后再聚会时,这将是一个谁都在躲避的话题。而对其他人来说,也许仅仅增加一些饭后的谈资,街道依然繁华如昨,春城依然美丽如画。 马加爵应当是农村孩子中间的幸运者,通过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可以融入到从小就向往的城市中间。但是在走向城市的途中,他付出的是长在城市的同龄人两倍、三倍甚至更多的努力,饱受过多少暗夜想起无语泪下的辛酸?马加爵即将走入社会,他的梦被自己毁灭了。为什么会这样?马加爵和遇难的四位同学,受害者和害人者,他们本是兄弟。 出生于农村贫困家庭的大学生很多,他们在学习生活中会时不时地感受到歧视或者嘲笑,他们容易养成过度自尊和敏感的性格,马加爵也毕竟是个例。但无论怎样受到奚落、刺激与歧视,都不能成为马加爵犯罪的理由。然而他却让四条鲜活的生命丧身锤下,这可是近四年来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这是一些和他一样出生于寒门的农家子弟,一样被父母、家族寄以厚望的年轻人。难以猜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仇恨,促使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成为一个杀人者? 但我们不能否认地是,一个贫富越来越悬殊的社会,一个不推崇宽容的社会、一个浮躁的潜规则横行的社会,不在少数的寒门子弟对待社会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认识偏差,甚至带有某种怨恨与愤懑。但这些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不追问,他们性格形成偏错的源头在哪里?出生在贫穷家庭难道是他们自己的罪过? 何其悲哀,何其心酸。 在灵魂与道义的拷问之下,我坚信法律的神圣与公平,我期待着贵院依法对我的当事人做出公正的裁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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