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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连载文章:望子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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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4 10:31: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望子成人(连载)
  陈宝铠

  编者的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从本期起,《万家灯火》将为您连载美籍华人陈宝铠先生撰写的长篇文章———《望子成人》。陈先生本人并不是从事教育方面的专家,但他与曾做过数学教师的妻子一道,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创造出诸多值得广大父母思考与借鉴的育儿经验。相信您阅读后定会受到震动与启发。

  引子        

    2000年1月7日,美国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登载了该报记者布莱尔·哈登(Blaine Harden)的长篇文章《非常年轻、聪明,而又不知疲倦的人》(Very Young,Smart,and Restless),介绍全美“天才儿童”(Talented youth)教育的情况。文中详细报道了哈登先生对美国著名大学、教授及“天才”儿童家长的采访调查,让读者了解了美国人是怎样看待、教育这些只占人口比例万分之一的“神童”们的。在哈登先生的文章里,他重点介绍了美国华盛顿大学(Univeristy of Wshington)少年班一个叫陈昊儿(HARRCHEN)的学生。文章引述了少年班同学对他的评价,也描述了哈登先生采访陈昊儿家庭的印象。哈登先生引述了美国约翰—霍浦金斯大学著名的斯坦利教授对“天才儿童”家庭30多年的研究观察。斯坦利教授认为,“天才儿童”的家长各种各样,“最差劲的一种是那些急于显摆自己孩子的家长。他们想要使人相信,他们的孩子是世上最聪明的。他们总想在孩子具备足够的能力之前把孩子硬推进大学。我称他们为‘造神者父母’(CREATORPARENTS)。最好的一类父母是‘协助’者(FACILITATORS)。他们不是硬推孩子上学的人,也不是造神者。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孩子具备特殊才能的时候,他们帮助孩子找到能够开发这些才能的机会。”哈登先生认为,陈昊儿的父母就是这种“协助者”。
    哈登先生所采访的,就是我们的家庭。

    愚爱与智爱

    我们的儿子陈昊儿今年快15岁了,是华盛顿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学生。再有9门课,他将以计算机科学、应用数学两个学士学位毕业。他曾获全美优秀学生(NATIONALMERITSCHOLARSHIP)等奖学金,并在所学各个科目都保持着优秀的成绩。目前,他应邀参加了3位教授的研究项目(芯片技术、智能型教育软件以及机器人的视觉系统),并且通过层层筛选,被微软公司招聘为暑期实习工程师。
    因为有这样一个孩子,我们经常遇到家长们许许多多的问题。常见的问题之一自然是:怎样使孩子聪明?然而,直接接触过我们家的朋友,问得更多的是:昊儿为什么是这样一个性格开朗、待人和善、招人喜欢的孩子?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这种“神童”往往性格怪癖。而与昊儿交往过的人,从教过他的80多岁的老教授,到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大学同学,从国内来的与美国文化格格不入的老人们,到只有他一半年龄的邻居小孩,大家都喜欢他。他帮助别人特别耐心,替人想得周到细致。有一次,他的一个大学同学期末考试后给他发了一个电子邮件,非常真挚地表达了对昊儿的感谢,说昊儿的帮助使他在此门课得了想象不到的好分。那个同学父母离婚,全靠自己支撑大学费用(这在美国并不鲜见)。尽管生活拮据,却还帮助妹妹上学(这却不多见)。看到他那感人的话语,我们几乎掉下泪来。而昊儿更觉得自己帮了应该帮的人。
    对于一个所谓的“神童”,一般人总有一种好奇。有时候,有人一见面就会给他出些很冷僻的数学题,想看看聪明人到底聪明到什么程度。有时昊儿答不出来,却会很幽默地给自己找个台阶,一点儿没有懊恼的感觉。他这种平和的个性,很多家长都觉得非常难能可贵。
    我们其实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人问孩子不愿学习怎么办?有人问孩子老跟大人对立怎么办?有人问孩子不好好吃饭怎么办?等等,等等。
    透过这些问题,我深深感受到,中国父母对子女教育的关心已超过了其他一切的生活内容。从某种意义来看,中国文化中看重子女教育的传统,现代生活的竞争压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强烈向往,这多种力量汇在一起,已经造就了当代中国人心中的“子女前途焦虑综合症”。而这种综合症正在对每一个家庭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这种感受在“万家灯火”栏目主持任涛女士这里得到了印证。任女士约我写写作为家长的想法与体验。
    我知道,天下的孩子,一个人一个样。一个家长的经验不可能直接应用于另一个孩子的身上。我也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可供借鉴。但是,我们确实有许多独特的感受。十几年来,这些感受组成了我们作为父母的美好记忆。我自己曾在心里无数次感谢上苍,让我今生有了如此美好的做父亲的体验。更重要的是,孩子尽管走着一条不同常规的生活道路,却也快乐幸福。
    在人生体验里,没有什么方面比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更能触动心弦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说的就是这种关系的特殊性。但是,亲子关系也最容易使人糊涂了。父母爱孩子,孩子爱父母,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现象。但是,当天下的孩子都在这个急剧变动的星球上窜来窜去,争夺有限的机会时,当孩子的人生道路上充满挑战时,当孩子的个性不但影响他的成功,也影响家庭幸福时,爱孩子就不再那么简单。一些看上去应当归入“爱”孩子的行为,可能会产生“害”孩子的结果。爱,就有了“愚爱”跟“智爱”之分。
    在我看来,父母对孩子的态度或方式,其实更反映出父母对人生的态度和对生活的理解。有时候,在教育孩子方面,我们就事论事而百思不得其解。但跳出这个范围,也许就会豁然开朗。值得指出的是,父母对人生的态度与理解,与一个人的学历之类等外在的标准,并没有对等的关系。我见过小学文化的世事洞明者,也见过满腹经纶的偏执狭隘人。

    “数学先生”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昊儿的小学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MATH MAN”。中文翻译过来,大概是“数学先生”或“数学人”的意思。同学之所以这样叫他,是因为他在上数学课时,可在课堂自由看书,或帮助辅导其他同学。此时,他已在大学里选修过几门数学与计算机课。但他同时还是一个全日制的小学生,参加小学校的一切活动,只在上大学课时离开。他跟同龄的人在一起玩耍,跟不同龄的人一起学习。
    昊儿确有数学方面的才能,这也许有天生的因素,却也是教育的结果。但我们对这种才能的注意,却来自一个很意外的机会。2—3岁的时候,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很愿意问问题和表达思想的人。4岁来到美国,他满嘴流利的中国话,说起事来表情丰富、头头是道。像其他的独生子女一样,良好的生活环境使他讲起话来自信而清晰。他那时已经会使用比较复杂的句子。3岁的时候,我太太说他经常喜欢模仿电视台的天气预报。
    到美国后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是个自费的学生,又上学又打工,时间非常紧。太太除了做家务,也尽量找些机会打工。孩子从原来的保姆、大学幼儿园、亲朋好友看护的环境,突然变得要自己呆在家里。录音机、电视机成了他的玩伴。我们那时对孩子的照顾,跟养鸡养狗差不多。孩子只要吃饱穿暖,就万事大吉了。
    来美不久,昊儿进了一家幼儿园。该园专门招收世界各地来美不久不会说英语的小朋友。有一天,老师打电话来,问我们是否给孩子进行了“反面”教育。她说,昊儿在幼儿园里,拒绝学习英语。并且说,“我是中国人,不学美国话。”孩子回家后,我们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有很大的挫折感,跟我差不多。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劝他几句。
    过了一些日子,老师又打电话来了。我们心里好紧张,心想,这孩子又惹什么麻烦了?没想到,老师兴高采烈。她问,你儿子是不是数学天才?我们莫名其妙。老师告诉我们,她在班上给孩子们练习数数。大家一起从1数到12的时候,昊儿举手告诉老师,这些数加起来的和是多少。老师不相信,就又出了几道题,结果他都会做。太太说,在国内的时候,她曾有意无意地教他一些算术。据说每次坐公共汽车,他都喜欢坐在窗口,数过往车辆的牌照号码。
    现在想起来,昊儿这种对数字的喜欢与敏感,大概确有其先天的倾向,就像有的孩子对运动或音乐有特殊的敏感一样。听外婆讲,昊儿3岁的时候,有过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外公给他买了个儿童电子表。昊儿很喜欢,整天挂在脖子上。有一天傍晚,他与同岁的表弟打架,被表弟在手上咬了一口。昊儿大哭着到外婆那里去告状。他边哭边说:“帅帅(表弟的名字)6时45分22秒咬了我一口。”全家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后来他5岁的时候,学会了小数。然后,每次大便结束,都要报告他拉了多少。
    “妈妈,今天我拉了1.3个大便。”实际上,他指的是一个大的长的,加上一个不到一半的。
    我们很烦他这样的报告,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我们说,“你最好不要这样恶心!拉完就算了,说什么!”
    他还是照样报告,尤其是大便干结的时候(小孩好像都有这样的毛病)。
    “妈妈,我今天不舒服,大便只拉了0.1。”他报告时特别认真。
    知道他喜欢加数,太太就开始教他一点算术。我们请人从国内带了一整套数学教材,从头开始教他。没想到,他对于学算术充满了兴趣。每天只教一点,然后做习题。他学了就会,还总是要求学新的。我从工作单位把打印用过的纸一包一包带回来,供他做题。太太在国内曾是获得优秀数学教学能手称号的数学老师。我相信,她教学的技巧起了很大的作用,使孩子学得又喜欢,又快,又扎实。
    就这样,每天像做游戏一般,儿子学得突飞猛进。5岁的时候,他学完了小学的数学。到了快 7岁的时候,他已经把国内高中的数学教材基本学完了。在这种教学过程中,我们确实也碰到了一个困难,就是孩子的语言问题。他中文听、说得不错,但不会读写。我们想教他中文,可实在没有时间,他也不感兴趣。后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中文赶不上数学教学的需求了。如果用英文教数学,不但我们自己不敢确定怎么教最合适,他对英文也不感兴趣。于是,我们就靠给孩子念题进行学习。时间一长,念题也念烦了,就开始限制念题的遍数。一般应用题,简单的念两遍,复杂的念三遍,听不懂就算他不会做。这下他急了,眼睛瞪得雪亮。我们一念完,他的式子就列出来了。我们都被互相逼着,对时间的利用效率就提得很高。
  7岁多的时候,孩子到了小学的二年级,英文进步得很快。同时,数学也没得可教了。太太说她可以教大学的东西。但是,我们担心,这种中文基础的数学学习,早晚会使孩子在英文学习环境中遇到麻烦。并且,我们也知道,国内的教材与美国教材有许多差异,有的地方程度较深,比方代数方面;有的地方不足,比方统计应用方面。于是,我们开始搜寻一种更好的让他学习的方法。
  我到当地高中去咨询了一下,结果发现,高中的课堂对外面学生不开放。他们怕惹上一些法律上的麻烦。谁知道一个小孩子,身处在被人称之为“疯狂年龄”的美国高中学生堆里,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考虑再三,我又到当地社区学院的管理机关去寻求帮助。美国的社区大学是一个相当开放的地方,对学生有点像孔夫子所说的,有教无类。你只要通过入学考试(一种基本技能的标准测验,并非选拔式的竞争型考试)、交学费,你即可进来选课。我们想,昊儿也许可以在这里学习。
  于是,昊儿 7岁多的时候,我给他报名参加数学科目的入学考试。我们进入考场的时候,许多同学疑惑地看着昊儿。主考老师由于事先知道,也没有说什么。可我最担心的,是昊儿的中文数学如何应付得了英语的数学考卷。考完了之后,我问他感觉如何,他说绝大部分都能看得懂,有一道看不懂的题就猜了一下。考分公布的时候,他的答案 90%以上正确,足够立即进入大学学习数学课程。我们决定还是先选大学预科的一门数学,以适应一下大学的学习环境和英文词汇。
  然而,当我们带他去报名选课的时候,校方通过学校的心理学家,劝告我们先等等看,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他们毫不怀疑昊儿的学习能力,但他们担心这样一个小孩子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是否会有其他的危险?他们同样也很担心承担法律责任。于是,我们只好暂时放弃选课。
  又是半年过去了。看到昊儿无所事事的样子和渴望学习的劲头,我忍不住又跟校方联系。这次,我预先跟昊儿所在的小学联系,让校方出具他们允许昊儿到社区大学学习的证明。同时,我们又跟社区学院商量,昊儿在该校学习期间,我们家长中的一位一定会在学校陪他。就这样,在他刚过 8岁生日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走进了大学的课堂。没想到,这种学习,从此就激活了他求知的强烈欲望,以至于直到现在,他对大学的课程,都有一种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感觉,无论是文学、写作、音乐、心理学,还是计算机芯片设计、算法逻辑,他都充满了强烈的兴趣;甚至对他从来不喜欢的中文,他都学得津津有味。他喜欢教过他的每一位老师。每次新老师上课,他都能马上了解并观察出老师独特的特点:有的老师不拘小节,袜子穿反了;有的老师以吃虫子出名,等等。而教过他的每一位老师,都对他的学习热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许多老师在给我们的信中或评语中说,昊儿的学习热情,甚至带动了整个班级对某门学科的学习情绪。有一位曾是爱因斯坦同事的物理学老教授,见到昊儿就像见了孙子,忍不住要摸摸他的脑袋。这在美国的师生关系里也算趣闻。然而我们知道,学习只是他生活的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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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8 16:10:33 | 只看该作者
收着,多看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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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6 14:20:58 | 只看该作者
非常好的文章,值得多读几遍。谢谢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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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09-2-26 10:53:21 | 只看该作者
受益非浅,再好的孩子也需要父母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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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3:35:59 | 只看该作者

连载九 (全文结束)

今年夏天,是昊儿特别高兴的一段时光。他中午常常进出于微软总部所在城市莱德蒙市周围各种不同风味的餐馆。更高兴的是,他发现工作着是美丽的。他轻松愉快地完成着各项工作任务,一点儿没感到压力。暑期结束时,他在微软的工作表现得到了最高评分。
    可是,工作的轻松却并不是基于运气,许多问题甚至很棘手。然而,多年来他在靠自己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逐渐练就的素质——那种积极主动的思维态度、训练有素的做事方法和对技术问题的悟性和直觉,对工作都给了很大的帮助。
    作为他的父亲,我对这个过程最了解。我相信他能应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因为我看着他体验过挫折,走过弯路,享受过成功的喜悦,也接受过珍贵的教训。
  昊儿大概10岁的时候,我带他到美国医用计算机软件销售公司的经理家去玩。聊天中,他开始让昊儿按他的要求做软件的样品,昊儿很快就开发出漂亮的用户界面,而且这个雏型已经到了送给选定的用户做试运营的阶段了。当时美国技术市场正热着(1997年)。我们也花了越来越多的时间来开发、修改这个软件产品。
    也就在这时,昊儿告诉我,这个产品不能再往下做了。我问为什么?他说,边设计边修改的软件写到一定程度,就成了难以继续改变的东西,缺少灵活性和可拓展性。如果要做下去,昊儿必须花很多时间重新设计、开发这个产品。我们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放弃这个产品。
    这件事对昊儿和我都是个很深的教训。我对他讲述了中国古代名言“行成于思,毁于随”的道理。这件事和以后的专业训练,使昊儿编写程序,甚至做事方式都发生了变化。有一位二十几年教龄的计算机教授,把昊儿的汇编语言计算机作业称为艺术品收存了起来。
  昊儿12岁那年进入华盛顿大学的少年班。少年班第一年的任务是把4年的高中课压缩到一年内学完。开学前的家长会上,少年班的负责人、美国著名儿童超前发展研究专家罗宾逊教授说,家长们要准备接受想象不到的场面:孩子的学习压力会非常大,作业会非常多,就是这些超级聪明的孩子,也会感到受不了。
  果然如此。教材是这些教授自己编写或挑选的。每一门课都有大量的阅读。例如学习文学和历史,学生被指定阅读许多原著,我就记得昊儿读过像摩尔的《乌托邦》等一大批著作。用一位学生家长的话说,这些学生的学习,上课时像高中生:每天早8时到下午3时,一堂课都不能少;可作业又像研究生:每天有上百页、甚至几百页书要读,然后要写出大量的东西。老师每个星期都要与学生单个面谈,以很高的标准具体指出学生下星期要改进的地方。
   我觉得最让学生感到压力的是布置作业的方式:每一份作业都像无底洞,都要花费很多时间。例如,昊儿写一篇美国文学史上时空旅行题目创作中科学理论应用程度的读书报告。为了能够有独创性观点,光是图书馆就多跑了不知多少趟,还采访研究时空问题的物理学教授。等写出这份作业,他几乎就是时空问题的专家了。而这个作业只是许多作业中的一个。
   学生们最缺的还是时间。比如,每周学生都要做一个物理学试验,两人一组。可时间上,有时连最熟练的人也未必能做完全部试验。而最麻烦的是,实验的结果要在实验报告里进行分析。每个试验只能做一次,稍微有点失误或手脚不利落,试验的数据就会有问题。对无法纳入数学模型的数据分布,学生必须指出可能的原因。我曾经看到昊儿的一个20多页的实验报告。
   我曾经对此有过强烈的怀疑,担心过分的压力会使学生厌恶学习。开家长会的时候,许多家长与我有同感。老师笑着对家长们说,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想。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孩子们体会到压力,学会怎样在压力下有效地学习。学生必须学会管理自己的时间,用不同的策略对付不同的事情。将来在他们的生活中,这是最重要的能力。而学生只有在真正的压力下,才能找到这种感觉。
   我仔细观察了老师们引导学生学习的方式,发现在压力的后面,确实有些独特的东西:例如,压的不是死记硬背,而是怎样去解决问题。另外,学生要跟自己比,要使自己成为独立、主动、有效、会学习的大学学生。老师并不把同学跟同学以分数做比较,而是关注每个孩子的特点,引导他们学会学习。
    但是,学生在巨大的压力下,家长怎么办呢?当孩子学习有困难的时候,家长应不应该帮忙?怎样帮忙?我发现这是很多家长关心的问题。
  昊儿少年班的一位同学,其父母均为来自欧洲的知名科学家。一次野餐会上,我们发现了个共同的经验:当孩子遇到挑战性的问题时,家长只要感兴趣,就会给孩子极大的情绪鼓励。我记得当孩子有时被计算机程序中的bug或数学证明题卡住时,只要我坐在旁边,他就会很有耐心地讲给我听,往往讲着讲着,他忽然就会悟出答案。我发现,很多情况下,不是问题难住了孩子,而是暂时找不到答案时,那种急躁、无助、挫折感的情绪,使孩子放弃了努力。
    我觉得,积极而冷静地思考复杂问题的特性,是聪明的核心品质。所以,有些家长在孩子做不出题目时,斥责孩子太笨,实在是有意地要去降低孩子的智力品质。
    昊儿有个坏习惯:每次陷入深思,就用手指头捏头发。有时我们早晨起来,看到他的头顶有片卷曲的头发,像不小心被火烧了一下,就知道他昨晚又遇到难题了。
    我觉得,正是这些卷曲的头发,他的高兴和挫折感,这些在无路时能够走出路来的信心和胆识,构成了他的素质。在智慧方面,他已经经历了真正的历练,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他不是在背别人的书给别人听,而是自己全身心参与创造,没有任何限制,任何迷信。
  有一天,我带他到向往已久的手枪靶场去做实弹射击。他很兴奋也很累,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我发现在他的枕头边上有一些黄灿灿的东西,近前一看,原来是昨天打靶留下的弹壳,整整齐齐地摆在方盒里,他还在甜甜地睡着。一抹朝阳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他那稚气未脱圆圆的脸蛋儿,不禁一阵感动。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们无意中经常把他当成大人,可是,正是这些孩子的举动,却让我们心里充满对他的爱怜。他的聪明,他的自律,故然使我们为他骄傲,可是,我们爱他、喜欢他,却更因为他是个普通的孩子,是我们可爱的儿子。他有时被我们识破的小聪明,他身上一些总被妈妈唠叨,而改不了的毛病,他有时考虑问题过头而流露出的傻气,这一切,都是我们所爱的。
    我们经常对他说,人生不会是直线,而我们真心希望他成为一个成熟的人,能够独立驾驭起自己生活的风帆。(完)

  编后:美籍华人陈宝铠先生所撰写的长篇纪实文章《望子成人》连载到此全部结束了。陈先生和他的太太教子有方,使得他们的孩子昊儿获得了健康快乐的成长。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在人类的育儿史上屡试不爽,昊儿的经历再次印证了这一道理。我们真诚地希望阅读过此文和没有机会阅读此文的父母们,能够多为社会造就智力健康、心理健康、性格健康、自信、诚实和守信的人,这就是我们刊登此文的初衷。

[ 本帖最后由 wanyi77 于 2009-2-24 17: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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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3:30:37 | 只看该作者

连载八

我曾经对昊儿说,你很幸运,碰上一个非常符合“母亲”这个词定义的妈妈。儿子不解地看着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你长大就知道了。
  20多年前,昊儿的妈妈曾经在国内一家大企业的子弟学校当老师。那时我还没有资格叫她太太,只能像别人一样,叫她“朱老师”。
  那家企业的一位职工家里有个十几岁的男孩,按心理学的定义,大概叫“发展滞后”的人。该职工向厂领导发出请求,希望把孩子送到学校。学习不学习没关系,有人看着就行。学校里的许多人都见过这个满脸呆滞、看上去又可能有暴力倾向的孩子。没有人愿意要他。
  最后,这男孩和一个同类情况的女学生,都到了朱老师的班里,据说只有朱老师能对付得了这一对“童男童女”。同学们发现,朱老师对这两位“学生”耐心、亲切,还时不时地跟他们开个玩笑,让全班同学看到两人的憨厚可爱之处。结果,大家对这“童男童女”减少了歧视,增多了帮助和同情。几个月之后,两个人的表情竟不再呆滞,还流露出许多快乐。
  这件事当时使我确信,朱老师是非常有爱心,并能出色表达、感染别人的人。结果不言而喻,我就是最受感染的人。
  20多年后,我觉得自己当时还真是看得很准。我们全家曾经在美国的一个小城市里住过很多年。小城里有好多来自中国、背景与我们类似的家庭。这些家的孩子们曾经流传着这样的话:昊儿有个小城里最好的妈妈。
  在美国长大的这些孩子,并不轻易地说什么人好。他们一定是真的喜欢你,才会说你好。当然,孩子们跟昊儿妈妈的接触是有限的,但就在这短暂的接触里,孩子们显然感到了昊儿妈妈的温暖、快乐、接纳和包容。而我觉得,儿子平和快乐的个性,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妈妈。
  而这正是我小的时候最缺少的。我出生在一个典型的老式的中国家庭。小时候很少记得父亲的笑容。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她在我一岁的时候,就患病吐血。在我记忆中她总是坐着趴在高枕头上睡觉。我十几岁时她去世了。
  我发现,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固然有能够承受挫折的一面,但不愉快的生活经历也会使人用消极的方式对待家里正常出现的矛盾冲突。
  然而,结婚以后,我的家里总是充满着温暖和快乐,因为有了一个快乐的源泉。即使在孩子出生之前,家里平平淡淡的生活中,也会有许多乐趣。记得刚结婚时,有一次忽然听到太太在厨房里大喊大叫,冲进去一看,她正在水龙头上冲洗自己的嘴巴。我很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因为自己不怕吃辣,而我不能吃辣,正设计一招来整治我:她想把辣椒抹到嘴唇上,然后假装吻我,让我的嘴唇沾上辣椒。没想到,那辣椒太辣了,没等她抹完,就已被辣得受不了了。
  对孩子来说,她的确是位让人又喜欢又尊敬的母亲。她的眼睛里能传达出语言无法充分表达的意思:再调皮的孩子,也希望得到她的注意;再冷漠的孩子,也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温暖。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母爱之网”越编越密,以至于我跟昊儿时不时地要从这“爱”的网子里挣脱一会儿,独立地喘口气儿。
  刚到美国的时候,太太听说在美国长大的孩子老早就会走出家庭,独立生活,她心里有些紧张。我们的朋友,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家庭主妇,向她介绍了一个秘方:帮孩子做一切事,这样孩子就不想离开你。这位朋友的儿子当时在麻省理工学院读书,跟家里一直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让很多华人家庭羡慕不已。其实我发现,正是女主人温暖的个性以及这个家庭里快乐的气氛,才使得他们的儿子与父母关系密切。
  可是,我非常清楚,爱的表达不能只是单方面的。父母能够并且也善于向儿女表达爱心,固然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也知道并习惯于向父母和其他的家庭成员表达他的爱心、温暖,并且用行动创造愉快的气氛。
  在这方面,父母自身就是最重要的榜样。
  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他面前夸奖他的妈妈,从外形到精神,从智力到个性。有时她家务干得辛苦,我跟儿子就会一人一边同时在太太的脸颊两边吻出个大响来。尽管太太和太太的朋友说我心眼儿太多,使劲鼓励她多干活,可我非常真挚、恰切、生动和有趣的夸奖却让昊儿知道,妈妈很辛苦,很可爱可敬。
  像天下绝大多数的妈妈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太太也开始“唠叨”。我跟儿子共同“开发了”一种平静应对“唠叨”的办法。不管唠叨到谁,只要两人都在家,就互相偷着挤一下眼睛,然后一起同时在太太的脸颊两边吻出个大响来。这样我们既不要明确承认错误,又让她感到我们已经接受她的批评了。
  我跟儿子说过,做母亲做妻子的人,下意识里把唠叨当成一种爱的表达。所以不要太在意她唠叨的内容,她总会找到什么事说你的。重要的是你要回应,要让她感到你很在意她。儿子好像很能领会我的意思。每次妈妈说他,他都听完,然后亲切地说:“OK,我亲你一下吧。”或是他把腮帮子送给妈妈,说:“让你亲一下吧。”
  由于昊儿读书广泛,我们有时讨论基因和遗传的问题。有一次家里来了一帮客人,大家又谈起这个问题。昊儿说美国有个最新研究发现,孩子的智力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而孩子的运动能力是从爸爸那里来的。他又进一步推论,认为自己的聪明是从外婆那里来的。
  在美国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跟中国来美短暂居住的祖父母之间的关系,常常是比较微妙的。一般来说,他们之间语言不通,爱好完全不一样,又多少年没有在一起,突然在一起生活,不一定就能马上建立起亲密的感情关系。
  我们家很幸运,外公外婆是很开通、外向、容易相处的老人。外公为人敦厚、正直,外婆活泼、开朗。尽管多年没见,昊儿很快就跟外公外婆亲密无间了。每天临睡前,他必定到外公外婆床前,在每个人脸上亲3下。有时候老人睡着了,他也要这样做。他还特别愿意和外公外婆一起玩扑克,三人玩得热火朝天。他8岁那一年的夏天,我们一个远隔几百英里的朋友邀请外公外婆去玩,他二话没说,担任起带外公外婆坐灰狗长途汽车去拜访朋友的任务,中途又是转车又是吃饭,不通英语的外公外婆在他的带领下,顺顺利利地在朋友家住了好几天。
  昊儿的爷爷奶奶很早去世,没见过这个孙子。几年前,全家回国时候,我特意带他到爷爷奶奶坟前磕了个头。他从没磕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理解磕头在中国人礼仪当中的含义,但是我想,他会知道他与埋葬在这里的人有直接的感情联系。
  我们做上述事情,并没有特殊的计划与安排,一起都很自然地发生了。但我们从中体会到,爱需要表达。每个家庭生活的感受,或许都跟这种表达的质量有关。中国文化讲求“含蓄”。孔夫子甚至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还说,一个不会说话、表情古板的人,才可能是有品德的人(“木、讷,近于仁”)。真不知他为什么要给中华文化留下这样的影响。有些人可能认为,爱与不爱不在表面。这话也许不错,然而,孩子能不能感受到爱,却是基于父母的表达。更重要的是,孩子会不会表达对他人的爱,对他的生活更重要。
  当然,爱的表达不是“溺爱”。成熟父母的爱具有对孩子的引导能力和基本原则。由于父母对人生的感受不同,他们对孩子的态度也有差别。许多夫妻因为这种差别而产生矛盾,而这种矛盾对孩子的影响很大。

[ 本帖最后由 wanyi77 于 2009-2-24 17: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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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3:29:42 | 只看该作者

连载七

连载七(抱歉,拉下了,不知能否挪到前面?)

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我们经常自认为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直到发生一件事,我们才重新反省自己:我们做的果真跟自己认为的一样吗?
    那是昊儿5岁的时候,有一次在朋友家聚会,临走时,朋友家的孩子想尽办法让昊儿在他们家里过夜。美国人管这叫“sleepover”。我们当时几乎不能想象孩子会乐意在别人家过夜。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离开过我们。
    我们很放心地对朋友说,让昊儿自己决定吧。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高高兴兴地要留下来过夜。我们一时哑口无言,只好同意。
    我跟太太回到家后,竟然不知如何度过这一夜了。太太先是唠叨孩子这么小,没法自己睡好,然后又流眼泪,说想孩子。我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怨气:孩子怎么这么不懂感情,说离开父母就能离开父母。
    第二天孩子回来后,我们俩都觉得自己昨晚的表现非常可笑,偷偷地笑话对方。可是,我们自己原谅自己说,都是因为我们太爱孩子了。
    后来的日子,我不时琢磨:为什么我们会那么可笑?
    几年后的一天,我到一所美国中学去参加一个节日晚会。坐在教室里,无意中看到贴在墙上的一张纸片,像是学生写的作业。上面写着这样几句话:
    不要走在我的前面我不想成为追随者
    不要走在我的后面我不想成为领头人
    作我的朋友我想与你并肩同行
   我忽然醒悟到: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好多矛盾,其实也都是在“爱”的名义下产生的。父母代替儿女做婚姻选择已不再时髦,可是在生活的其它方面,例如孩子将来学什么专业,交什么朋友,父母因为爱孩子而替儿女作选择,这还是很被人们,包括我自己接受的。假如一个看上去怎么也成不了运动健将的孩子说,他希望成为棒球明星,一位中国家长大概会生气,认为孩子胡思乱想,然后家长会仔细研究,替孩子“设计”出一个既有可行性,又被其他大多数人看好的前途。如果这孩子的家长是美国人,他大概会高兴,因为孩子喜欢那样。美国毕竟有浓厚的个人主义价值观,讲求自己对自己负责。我见到有美国教授的孩子成为清洁工,教授竟然“毫无感觉”地把他的孩子介绍给我们。
   12岁那年,华大少年班老师组织学生参加一个美国全国数学竞赛。昊儿跟另外一位同学,一位曾在斯坦福大学学过高等数学,被公认为数学和物理天才的学生,一起得到了参赛的资格。作为家长,我们当然希望孩子去参加。可是,昊儿说他研究了有关信息,觉得参加竞赛需要花大量时间作专门的训练。就他目前的学业目标来说,这似乎偏离了方向。我跟太太仔细观察孩子的表情,请他尽量说明自己选择的原因。我们发现他很真挚,便理解他的理由。以平常心来看,他说得很有道理。他说,如果父母非常希望他参加,为了让我们高兴,他也会考虑参加。犹豫了一阵,我们还是接受了他的选择,没有去参加选拔赛。有趣的是,他的那位同学好像也没有去参加比赛。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一对来自于瑞典、非常开朗,在物理和生物领域很有造诣的教授夫妇,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尊重了儿子的选择?不过,我太太有时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有点惋惜。
    昊儿11岁时在一所公立学校上初中一年级(相当于中国小学六年级)。有一天放学回来,他神情黯淡。我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他说一切都很好。第二天,他回来后还是这种表情,我感到肯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晚饭后,我到他房间里开导他说:“我也许帮不了你,可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长大的,也许能跟你一起分析一下。”
   他看我很诚恳,就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新学期开学后,学生们开始像大学生一样,每节课走到不同教室上课,同学来自不同的班级。上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要先到一个存衣间去换衣服,每人一个小橱柜。课间只有10分钟,学生要从一个很远的教室,跑到这个换衣室,换好衣服后,再到体育馆集合。体育老师是个临时任教的现役陆军教官,特别严厉。恰恰在这种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昊儿橱柜的邻居,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却非常地不合作。他要么把橱门压在昊儿的橱门之上,要么乱叫乱骂,非常粗鲁。
    我一听就火了,对儿子说:“明早我到学校找你的校长,我就不信学校允许这臭小子随便欺负别人。”
    儿子说:“爸,我不同意你去。”
    “为什么?”
    “这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事,大人为什么要插手?”
    我愣住了。
    昊儿又说:“况且,校长每天都焦头烂额的,哪顾得上这些小事。”
    “那去找老师?”
   “学校里有规定,同学之间的冲突首先需要自己解决。只有当同学之间无法协调时,才去找老师。”没等我回答,他又补充说:“不过,即便是找老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上的都是大课,教课老师根本不认识学生,而且这类问题属于学生心理咨询老师的工作范围。可是全校只有几个学生心理咨询老师,他们整天连那些有自杀、暴力伤害倾向的学生都应付不完,我这点儿事根本排不上。况且,就算老师协调了一下,那个学生也不会变化,他是出了名的麻烦鬼。”
   我忽然想出了一个“灌木丛中的定律”。我问儿子,那孩子有多高?身材怎样?昊儿说他矮半头,瘦瘦弱弱的。我悄悄地对儿子说:“爸爸教你几招击打技巧,是爷爷在爸爸小时候秘密教授的,让爸爸在危急关头用来救自己。容易学,很有效。你学好后,找个机会,整他一次,这种无赖绝不敢再欺负你。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挑事者,你不会有责任的。”
    儿子瞪着眼看着我,好像有点不认识我地说:“爸爸,我总认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能出笨主意。我们如果介入了身体冲突,对我来说,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坏。学校发过学生解决冲突的小手册,上面说,以暴力解决冲突的结果,只能导致冲突各方都输的结果。”
    我赶紧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以为爸爸会放心让你去打架?”
    儿子说:“不过,给你这一谈,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爸爸。我会自己找出解决方法的。否则,我以后再遇到别的麻烦,难道都要靠你来解决吗?”
    我豁然感到儿子说得很对,就说:“keepmeinformed(让我知道你是怎样处理这个问题的)。”
   以后的几天,昊儿的表情越来越放松,从他的嘴里,我知道那个叫麦克的学生并不是因为昊儿是亚洲人,或其他什么原因(例如学习好,或不属于校园里某一个群体等)而制造麻烦。他就是在本性上有较强的攻击性(好找事儿),并且生长在一个没有母亲、酗酒父亲的家庭。昊儿说他现在尽量回避与他接触,由于这个学生性情急躁,每次体育课前最先冲到更衣室。昊儿说自己稍微慢点,等他离开后再去换衣服。这样时间紧了些,可也够用;尤其是,昊儿说,知道了麦克的家庭情况之后还挺同情他。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昊儿说他要告诉我们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没有任何人从中协调,那个麦克主动向昊儿赔礼道歉,并且一定要让着昊儿先在更衣室换衣服。他那恭敬的样子使昊儿很不习惯。我们问昊儿,为什么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变化?他说,麦克尽管学习不好,却对计算机和计算机游戏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喜爱,由此延伸出对懂计算机的人的喜欢和崇拜。当他从学校计算机小组(被认为是该校计算机界的精英)成员那里知道,计算机小组的问题也要向昊儿请教时,麦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每天欺负的人竟是他最希望交结的朋友。尤其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昊儿好像一点也不记恨,还很认真地向他传授玩计算机游戏升级的诀窍。
    这件事过去不久,有一次我问昊儿从跟麦克的冲突以及解决过程中都学到了什么,因为我猜想他会说对待矛盾冲突要有耐心,要找到冲突双方的共同点,等等。
    可是,他问我:“知道什么是这种冲突的根源吗?”看到我一脸的疑惑,他接着说,“我查过一些资料,在美国的中学里,这种类型的冲突很多,甚至导致枪杀事件。有些人把原因归咎于卷入这种冲突的学生及其家庭,我看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美国中学目前的设置方式。”
    我顿时呆住了,他在说什么?他把个人问题分析到制度上了?
    “你想想看:你把几千个学生放到一起,然后又不提供条件让他们互相熟悉、了解,建立感情联系,而他们又必须每天擦肩摩踵地在一起上课、来往,怎么能够指望这些心理情绪不稳定的青少年之间会没有矛盾冲突呢?”他反问我。
    “你好像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这个问题?”我问儿子。
    “还不是让麦克给逼的?我开始以为是麦克不喜欢我才为难我。可是,后来发现,他是没有机会了解我。如果我们天天固定在一个教室上课,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熟悉了解。就算他不喜欢计算机,我们也会找到喜欢的话题。”
    我由此领悟到:没有压力就没有思考。让孩子自己应对危机,做出生活中的选择,父母最大的收获大概是有一天,他会自己作出比你更明智的选择。毕竟,他们的生活是他们自己的。
   我曾看到一幅中国古代工笔仕女画,仕女衣服飘动的线条、皱褶,都被画家描写得清清楚楚。我觉得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很有工笔画家的心态,总希望把孩子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想到、安排到。可孩子的反应每每超乎我们的预料。好在我们还不算固执,在孩子的影响下,渐渐地“大气”起来。我琢磨着,父母也许应当从中国写意画家那里得到启发:求神似而不求事事逼真,孩子成长的方向看上去正确就行了。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跟孩子不妨来个“战略伙伴关系”。

[ 本帖最后由 wanyi77 于 2009-2-24 17: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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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3:28:38 | 只看该作者

连载七

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我们经常自认为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直到发生一件事,我们才重新反省自己:我们做的果真跟自己认为的一样吗?
    那是昊儿5岁的时候,有一次在朋友家聚会,临走时,朋友家的孩子想尽办法让昊儿在他们家里过夜。美国人管这叫“sleepover”。我们当时几乎不能想象孩子会乐意在别人家过夜。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离开过我们。
    我们很放心地对朋友说,让昊儿自己决定吧。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高高兴兴地要留下来过夜。我们一时哑口无言,只好同意。
    我跟太太回到家后,竟然不知如何度过这一夜了。太太先是唠叨孩子这么小,没法自己睡好,然后又流眼泪,说想孩子。我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怨气:孩子怎么这么不懂感情,说离开父母就能离开父母。
    第二天孩子回来后,我们俩都觉得自己昨晚的表现非常可笑,偷偷地笑话对方。可是,我们自己原谅自己说,都是因为我们太爱孩子了。
    后来的日子,我不时琢磨:为什么我们会那么可笑?
    几年后的一天,我到一所美国中学去参加一个节日晚会。坐在教室里,无意中看到贴在墙上的一张纸片,像是学生写的作业。上面写着这样几句话:
    不要走在我的前面我不想成为追随者
    不要走在我的后面我不想成为领头人
    作我的朋友我想与你并肩同行
    我忽然醒悟到: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好多矛盾,其实也都是在“爱”的名义下产生的。父母代替儿女做婚姻选择已不再时髦,可是在生活的其它方面,例如孩子将来学什么专业,交什么朋友,父母因为爱孩子而替儿女作选择,这还是很被人们,包括我自己接受的。假如一个看上去怎么也成不了运动健将的孩子说,他希望成为棒球明星,一位中国家长大概会生气,认为孩子胡思乱想,然后家长会仔细研究,替孩子“设计”出一个既有可行性,又被其他大多数人看好的前途。如果这孩子的家长是美国人,他大概会高兴,因为孩子喜欢那样。美国毕竟有浓厚的个人主义价值观,讲求自己对自己负责。我见到有美国教授的孩子成为清洁工,教授竟然“毫无感觉”地把他的孩子介绍给我们。
    12岁那年,华大少年班老师组织学生参加一个美国全国数学竞赛。昊儿跟另外一位同学,一位曾在斯坦福大学学过高等数学,被公认为数学和物理天才的学生,一起得到了参赛的资格。作为家长,我们当然希望孩子去参加。可是,昊儿说他研究了有关信息,觉得参加竞赛需要花大量时间作专门的训练。就他目前的学业目标来说,这似乎偏离了方向。我跟太太仔细观察孩子的表情,请他尽量说明自己选择的原因。我们发现他很真挚,便理解他的理由。以平常心来看,他说得很有道理。他说,如果父母非常希望他参加,为了让我们高兴,他也会考虑参加。犹豫了一阵,我们还是接受了他的选择,没有去参加选拔赛。有趣的是,他的那位同学好像也没有去参加比赛。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一对来自于瑞典、非常开朗,在物理和生物领域很有造诣的教授夫妇,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尊重了儿子的选择?不过,我太太有时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有点惋惜。
    昊儿11岁时在一所公立学校上初中一年级(相当于中国小学六年级)。有一天放学回来,他神情黯淡。我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他说一切都很好。第二天,他回来后还是这种表情,我感到肯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晚饭后,我到他房间里开导他说:“我也许帮不了你,可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长大的,也许能跟你一起分析一下。”
    他看我很诚恳,就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新学期开学后,学生们开始像大学生一样,每节课走到不同教室上课,同学来自不同的班级。上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要先到一个存衣间去换衣服,每人一个小橱柜。课间只有10分钟,学生要从一个很远的教室,跑到这个换衣室,换好衣服后,再到体育馆集合。体育老师是个临时任教的现役陆军教官,特别严厉。恰恰在这种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昊儿橱柜的邻居,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却非常地不合作。他要么把橱门压在昊儿的橱门之上,要么乱叫乱骂,非常粗鲁。
    我一听就火了,对儿子说:“明早我到学校找你的校长,我就不信学校允许这臭小子随便欺负别人。”
    儿子说:“爸,我不同意你去。”
    “为什么?”
    “这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事,大人为什么要插手?”
    我愣住了。
    昊儿又说:“况且,校长每天都焦头烂额的,哪顾得上这些小事。”
    “那去找老师?”
    “学校里有规定,同学之间的冲突首先需要自己解决。只有当同学之间无法协调时,才去找老师。”没等我回答,他又补充说:“不过,即便是找老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上的都是大课,教课老师根本不认识学生,而且这类问题属于学生心理咨询老师的工作范围。可是全校只有几个学生心理咨询老师,他们整天连那些有自杀、暴力伤害倾向的学生都应付不完,我这点儿事根本排不上。况且,就算老师协调了一下,那个学生也不会变化,他是出了名的麻烦鬼。”
    我忽然想出了一个“灌木丛中的定律”。我问儿子,那孩子有多高?身材怎样?昊儿说他矮半头,瘦瘦弱弱的。我悄悄地对儿子说:“爸爸教你几招击打技巧,是爷爷在爸爸小时候秘密教授的,让爸爸在危急关头用来救自己。容易学,很有效。你学好后,找个机会,整他一次,这种无赖绝不敢再欺负你。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挑事者,你不会有责任的。”
    儿子瞪着眼看着我,好像有点不认识我地说:“爸爸,我总认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能出笨主意。我们如果介入了身体冲突,对我来说,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坏。学校发过学生解决冲突的小手册,上面说,以暴力解决冲突的结果,只能导致冲突各方都输的结果。”
    我赶紧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以为爸爸会放心让你去打架?”
    儿子说:“不过,给你这一谈,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爸爸。我会自己找出解决方法的。否则,我以后再遇到别的麻烦,难道都要靠你来解决吗?”
    我豁然感到儿子说得很对,就说:“keepmeinformed(让我知道你是怎样处理这个问题的)。”
    以后的几天,昊儿的表情越来越放松,从他的嘴里,我知道那个叫麦克的学生并不是因为昊儿是亚洲人,或其他什么原因(例如学习好,或不属于校园里某一个群体等)而制造麻烦。他就是在本性上有较强的攻击性(好找事儿),并且生长在一个没有母亲、酗酒父亲的家庭。昊儿说他现在尽量回避与他接触,由于这个学生性情急躁,每次体育课前最先冲到更衣室。昊儿说自己稍微慢点,等他离开后再去换衣服。这样时间紧了些,可也够用;尤其是,昊儿说,知道了麦克的家庭情况之后还挺同情他。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昊儿说他要告诉我们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没有任何人从中协调,那个麦克主动向昊儿赔礼道歉,并且一定要让着昊儿先在更衣室换衣服。他那恭敬的样子使昊儿很不习惯。我们问昊儿,为什么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变化?他说,麦克尽管学习不好,却对计算机和计算机游戏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喜爱,由此延伸出对懂计算机的人的喜欢和崇拜。当他从学校计算机小组(被认为是该校计算机界的精英)成员那里知道,计算机小组的问题也要向昊儿请教时,麦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每天欺负的人竟是他最希望交结的朋友。尤其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昊儿好像一点也不记恨,还很认真地向他传授玩计算机游戏升级的诀窍。
    这件事过去不久,有一次我问昊儿从跟麦克的冲突以及解决过程中都学到了什么,因为我猜想他会说对待矛盾冲突要有耐心,要找到冲突双方的共同点,等等。
    可是,他问我:“知道什么是这种冲突的根源吗?”看到我一脸的疑惑,他接着说,“我查过一些资料,在美国的中学里,这种类型的冲突很多,甚至导致枪杀事件。有些人把原因归咎于卷入这种冲突的学生及其家庭,我看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美国中学目前的设置方式。”
    我顿时呆住了,他在说什么?他把个人问题分析到制度上了?
    “你想想看:你把几千个学生放到一起,然后又不提供条件让他们互相熟悉、了解,建立感情联系,而他们又必须每天擦肩摩踵地在一起上课、来往,怎么能够指望这些心理情绪不稳定的青少年之间会没有矛盾冲突呢?”他反问我。
    “你好像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这个问题?”我问儿子。
    “还不是让麦克给逼的?我开始以为是麦克不喜欢我才为难我。可是,后来发现,他是没有机会了解我。如果我们天天固定在一个教室上课,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熟悉了解。就算他不喜欢计算机,我们也会找到喜欢的话题。”
    我由此领悟到:没有压力就没有思考。让孩子自己应对危机,做出生活中的选择,父母最大的收获大概是有一天,他会自己作出比你更明智的选择。毕竟,他们的生活是他们自己的。
    我曾看到一幅中国古代工笔仕女画,仕女衣服飘动的线条、皱褶,都被画家描写得清清楚楚。我觉得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很有工笔画家的心态,总希望把孩子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想到、安排到。可孩子的反应每每超乎我们的预料。好在我们还不算固执,在孩子的影响下,渐渐地“大气”起来。我琢磨着,父母也许应当从中国写意画家那里得到启发:求神似而不求事事逼真,孩子成长的方向看上去正确就行了。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跟孩子不妨来个“战略伙伴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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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1:38:26 | 只看该作者

连载六

昊儿七、八岁的时候,尽管思维敏捷,动手能力却不是很强。比方说,把一个机械的东西拆开再装起来,这些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做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每次做这些事,他都显得笨手笨脚。
    有一次,朋友送给他一套机械类组装玩具,其中有好几百个金属零件。所有组装需要很多螺丝和各种固定件。他一看就犯了难,要求我们把玩具送给别人。我们想这正是他动手的机会,就鼓励他自己学着装。他很勉强,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总算答应试试。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确实看不上眼。好几次,我恨不能自己动手。我使劲忍着,不去帮他上螺丝。当他终于能够熟练地使用扳手时,我们像美国人一样大呼小叫地欢呼起来。一半是感到他总算有了点进步,一半为了鼓励他。
    没想到他很看重这些鼓励,每天都花点时间装配这个繁琐的机器。终于有一天,那机器转起来了。看到这被密密麻麻螺丝架构起来的机器,他很有信心地问我:“爸爸,我现在手不笨了,对不对?”
    从那以后,他对动手越来越有兴趣。每次家里买回要装的东西,像家具、电器、计算机等,他都很积极地动手装。两年以后,我成了他的助手,他俨然像个师傅一样指挥着我。有时候,要装的东西很复杂费劲,可他更有乐趣,有时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放弃。在有些方面,像装计算机,我越来越笨,跟他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有时我琢磨半天也不知怎么装,他几下就行。
    但是,在做家务方面,昊儿却走了一个“下楼梯”的过程。
    一般而言,中国家庭里,由于父母强调孩子的学业,子女大都不太会做家务。可是,做好家务需要体力、智力以及情绪的综合优化组合,并不是简单的事。我希望昊儿能有做家务的基本感觉和技能,将来自己独立生活时,仍能有效率,高质量,至少不至于把家堆得像个垃圾场。
    我太太是人群中占极少数的那一部分有特殊做家务能力的人。用儿子的话说,她做家务有“特异功能”,常常能在看上去擦得铮亮的桌面或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一下就“感觉”出一滴没有擦干净的水珠。在具备这种能力的人面前,我和儿子自然就显得能力低下。我们洗的碗,擦的桌子,总是被找出毛病来。
    昊儿10岁的时候,有一次,太太不在家,我逼昊儿自己下方便面吃。他跟我缠了一阵之后,只好很不情愿地自己去做。可是,他一会儿问锅在哪里,一会儿问水放多少。我非常吃惊,他竟然不会做如此简单的家务活。
    水开了,看着滚滚冒气的锅,他竟然把方便面像投篮球一样投了进去。看到溅出来的水,我问他怎么这样下面条?他说,“那么大的热气,手靠得太近,不就烫着了吗?”我又好气又好笑,可表面上还是鼓励他,说为他终于能自己下面条了感到骄傲。
    太太回来的时候,我们俩高兴地向她汇报这一“历史性”的进步。没想到,她连话都没听完,眼睛就立刻转到炉子上了:她在检查炉面是否擦干净。结果可想而知:尽管我跟儿子特别仔细地擦了炉子,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她有点生气地说:“你们俩不要给我添乱好不好?”
    在这种“高标准、严要求”的氛围中,昊儿自然是离开家务活越来越远,尤其是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缺乏做家务的能力。我感到太太好像是在“打树桩”,一下一下把昊儿做家务的自信心打到地里去了。
    我对昊儿说:“你可别指望将来你会像爸爸一样找到这么傻的老婆,仅仅因为家务干得不好就不让你干了。爸爸一定得把‘红油豆腐、鱼香茄子、胡椒牛柳’等几样‘拿手项目’传给你,免得你将来在自己家里没有一点儿支撑自己自信心的东西。”
    我发现,“打树桩”现象在中国家庭里很普遍。中国父母对孩子的批评总是多于表扬和鼓励。奇怪的是,有的父母打击的就是他们特别希望孩子成长的那些方面。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参加了一个“新移民学生教育讨论会”。有一位来自台湾的女高中生正好坐在我身边。由于谈到新移民家长对美国文化的适应问题,我顺便问起她对中国与美国父母教育方式的看法。大概她的父母不在会场,她马上就是一大片言论。她说:“我的父母真是很奇怪耶!我的美国同学提琴比我拉得差远了,可每次我们提琴表演时,她的爸爸妈妈又是献花,又是拥抱,让我好羡慕。我的成绩在班里一直不错,可父母总是盯着我偶然得到的B,严肃地问我为什么不是A?他们从来不夸我!”
    这孩子说得很伤心。我赶紧安慰她说:“中国有句古语: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爸妈不夸你,大概是怕夸了你就骄傲了,这也是为你好呀!”
    女孩耸耸鼻子,不知怎样回答我。可是,她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这件事让我很迷惑:我那么自然地引用“骄傲使人落后”的古训来说明,为什么中国家长不愿意随意夸奖孩子。可是,夸奖孩子与孩子的骄傲有必然的联系吗?
    每一个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都知道,美国父母对孩子的夸奖和鼓励有时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哪怕孩子只得了一个“鼓励奖”,父母也会认真地庆祝一番。“我们为你而骄傲!(Weareproudofyou)”是最常挂在美国父母嘴边的一句话。难道他们不怕孩子骄傲?
    我决定听听昊儿的想法。有一天散步,我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看了看我,问:“你认为骄傲的表现是什么呢?”
    我说:“骄傲是说一个孩子高估自己的成绩,不谦虚待人。”
    他笑了起来,说:“美国有一个心理学调查,发现北美的大学生跟亚洲的大学生在评价自己时,有些很不同的倾向。倾向之一是:北美的学生容易高估自己在一个团队中所作的贡献,会将成功归于自己,把失败的原因推给别人;而亚洲学生会低估自己在一个团队中所作的贡献,尽量不显示自己,表现得很谦虚。”
    我问:“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说:“西方文化崇尚个人主义,强调个人成就。对自己的充分肯定,甚至过分肯定,都不算什么过分之事。生活在这种文化里,大家都骄傲,所以,某一个孩子的骄傲在其他人眼里,也不算什么不正常之事。可是,东方文化注重群体,个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在一个群体中的位置和被群体接受。过分强调自己的人很自然会受到群体成员的拒绝。骄傲成了一种危险的特性,谦虚是必须的品德。”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问他:“那你说,对待你们这些生活在西方文化里的亚洲孩子,父母应该怎么办?”
    他看着我,调皮地说:“那是你们做父母的应该考虑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看到我要揪他的耳朵,他赶紧补充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夸奖孩子就会使孩子骄傲,却需要进一步的分析。”
    他说:“英语里的骄傲(pride),根据不同的情景,至少有两种不同含义:一种是为自己或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高兴和自豪,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另一种是夸大的优于别人的感觉,就是傲慢(Arrogant)。在美国的文化里,第一种的骄傲几乎是必需的,否则,一个人不喜欢成为他或她自己,就被认为是心理忧郁病的症状了。”
    “但一个人的傲慢,却并不是由于经常受到夸奖。”他继续说:“一个在安全的、经常受到正面肯定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会有稳定的自我概念。这种孩子最不可能成为傲慢的人。”
    我问:“那你是说,骄傲使人进步了?”
    他回答:“我是说,夸奖使人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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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4 11:37:29 | 只看该作者

连载五

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第一定律
    我从未有意识地考虑过怎样去当父亲。第一次在医院走廊里听到刚出生的儿子嚎啕大哭时,除了有些莫名的激动,并没有升腾出做父亲的感觉。此后几个月整天在忙着给儿子洗尿布、洗澡,可心里还是没有体验到那种强烈的“父爱”。
    终于有一天,孩子忽然对我笑了笑,好像认出了我。那一刻,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眼泪几乎掉下来。我产生了对眼前这个小婴儿的强烈眷恋: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生命的延伸。从那一天起,孩子成了一个实在的“他”。我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父爱被启发了。
    儿子继承了母亲的丰富表情和我的嘴巴功能,很小的时候就愿意生动、清晰地给自己辩解。我和太太最喜欢看的就是当他做错了事的时候,向我们解释原因。他那圆圆的脑袋、晶莹的脸蛋儿、薄薄的嘴唇,和那生动、无辜又有点儿难过、却很认真的表情,常常让我们忍俊不禁,把他的错误原谅过去。
    无形中,我们家里形成了一种非常开诚布公的沟通方式。儿子从不担心他说了真话会受到责备。
    不到4岁的时候,妈妈带他去北京的美国大使馆办签证。刚把他抱到窗口,他就对那位正在办理签证的美国领事说:“叔叔,我老师说,用左手写字是错误的姿势!”那领事被闹了个大红脸。旁边一位领事放下手中的事,过来看看,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在这里随便批评别人?”还好,那位领事不跟小孩较真。事后,我们只把此事当作一件趣事来谈,并没有警告他不许乱讲话。
    父母们都知道,孩子经常会用一些自己的小技巧来逃避惩罚或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每一次都把谜底揭穿,其实未必就是最好的事情。有时候,父母可以佯装相信,让孩子自己去验证结果;有的时候,父母则需扮演孩子的“对手”,让他体会到,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积极地参与到生活中,主动影响说服对方,达成有效的沟通。
    昊儿11岁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得了个点子,为他晚睡晚起找根据。他说,根据调查,青少年的生物钟往往滞后。所以,青少年喜欢睡懒觉是正常的。而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是大部分中国父母,包括我们最不喜欢的毛病。
    单纯以命令的方式控制孩子,管得了一时,却会形成很多冲突。我们想驳倒他的观点,却又没有他那么多论据。如果我们板起脸来训斥他,他会在心里面认为我们是固执僵化的父母,连科学的研究都不相信。
    一半出于无奈,一半想看看如果放手让他睡,到底会出现什么事。于是,我们就选了一个假期,同意不管他。他可以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爱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他高兴极了。平常,我们要求他晚上10时睡觉,现在他开始在零时以后睡觉。当然,第二天他也不可能按原来的8时起床。慢慢地,他越睡越晚,越起越晚,逐渐变成凌晨3、4时才睡觉,第二天中午12时才起床(如果不是饿了,可能还赖在床上)。我取笑他说,你可以继续更晚睡觉,然后,你就会又转回到正常时间了。
    然而,他越来越晚的生活节律终于乱了套。到了临近开学的时候,他想睡觉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来的时候却又醒不了。
    有一天夜里接近早上4时了。朦胧中我们被推醒,一看,儿子站在床前,沮丧地说:“我睡不着觉了。”
    看他吃够了苦头,不再要求晚睡晚起,我们才又开始帮他把睡眠时间改回到正常的节奏。我们用的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在他临睡前陪他一会,摸摸他的脑袋。像所有的孩子一样,父母在床边的陪伴会带来温馨与安定的感觉,是最好的催眠剂。后来我告诉他,我有一个更科学的方法,在他试验晚睡之前就能帮他确立正常的作息时间。他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方法,嬉皮笑脸地说:“是不是又是你的打屁股方法?”
    有的时候,孩子提出的要求连父母自己也拿不准怎样回应,这时候其实是提高孩子沟通本领的最佳时机。每个孩子都有向父母要东西的办法,也都会在父母身上试过不同的“招术”。
    5、6岁的时候,昊儿最喜欢一种叫“LEGO”的塑料拼接玩具。这种玩具很精致,却很贵。当时他已玩到十几岁年龄的复杂程度,一套稍好一点的要100多美元。当时我们还是学生,不得不考虑一下经济上的承受能力。可是,他很少直接向我们要玩具,他有他自己的办法。
    他把每套新玩具盒子里的广告都收存起来。每次我们到商店买东西,他都要问,“我可以到摆LEGO玩具的地方看一看吗?”
    你当然很难拒绝这样的请求。当你带他去的时候,他会给你娓娓道来新品种的特色,然后他会宽慰你,他并不想要,只是喜欢看一看。看到他那懂事的样子和对玩具喜欢的表情,你恨不能马上就给他抓上一套。当然,我们总是有计划地给他买。在一个圣诞夜前,为了让他作上圣诞老人给他送礼物的美梦,我在一尺厚的大雪中,走了几个小时去把他喜欢的一套LEGO买回家来。但是,我们不会根据他的冲动来购买。有趣的是,小孩子经过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比不费劲就得来的,更能带来愉快。
    等他长大7、8岁,计算机又成了他的爱好。从他7岁生日我们送了一台计算机开始,前前后后买的不同操作系统的计算机和网络系统也不下十几套了。计算机更新很快,而他对新计算机痴迷的程度比玩具还高。但是,他感到,买计算机却没有像买玩具那么容易,一方面是价格更贵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长大,必须能够说服我们购买计算机和网络设备有明确的目的,他的购买方案在功能价格比上也要划算。
    他好像很乐意接受我们的挑战。每次他都花时间了解各种计算机和系统最新的功能和最佳的搭配。由于大部分购买都是从零件开始,这让他学了好多新知识。他9岁的时候就是美国《PC杂志》的忠实读者。我从中收获最大的是:每次要买计算机或网络设备,我都可以免费学到大量的计算机最新发展的信息,因为昊儿只有让我懂了才能有机会购买。同时,我也顺便提升了父子感情和共同兴趣。
    在生活里,孩子跟人沟通的能力甚至比他的学习成绩更重要。跟父母的沟通是他练兵的最佳机会。而且,如果孩子能够跟你无话不谈,他对你的感情也会深厚。如果你不能说服孩子,最好想想原因在哪里。
    我不时对儿子说:“这世上的矛盾冲突只有两种:利益的冲突,或信息的冲突。我跟你之间如果有冲突,有矛盾,那肯定是我们之间有话没有说清楚,是信息的冲突,是沟通不好。我们的利益肯定是一致的。想想看,作为父母,我们怎么会希望你不好呢?反之也是一样。”
    像大多数小孩一样,昊儿曾经很着迷计算机游戏。我们给他规定了时间,但他有时因事错过了玩游戏的时间,便想方设法补回来。本来这事他并没有错,但看到他越来越入迷的倾向,我有些担心,就劝他把计算机游戏的事看得轻一些。没想到他认为我不公平。我说我是担心这计算机游戏玩得太着迷对人不好。
    他说,你有什么证据吗?然后他笑着说,“计算机游戏可以使孩子对计算机更加熟悉,又有什么不好?”
    我一听就知道他想蒙我,眼睛盯着他看。他赶紧说,“OK,我刚才是想哄你,不过,计算机游戏有什么害处也是没人可以证明的。”
    我说,“我不是怕你玩游戏,我是怕太多游戏对你有某种伤害。你也不愿意伤害自己,对不对?所以我们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这样吧,我们都做一个调查,看看计算机游戏对孩子有什么影响:不管是好的坏的影响,我们都互相交流一下。”
    过了好长时间,我们又说到游戏。他笑着对我说:“我查到了一个很权威的研究,证明过多的计算机游戏会使儿童的脑功能发生改变。尤其是,儿童的注意力会难以再集中到比较抽象的事物上,比如,抽象的数学思考、高度概括的思维活动等。儿童会变得依赖于光、声、影像来拉住其注意力。”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你看,我们只要把信息搞清楚,就会发现,我们的目标完全是一致的。我可不想让你成为不能思想的人。”
    沟通自然是好事,但是,父母与孩子天天在一起,当然会有没法沟通的时候。有时,冲突也免不了,会给人留下很多遗憾。所以,当我和太太误解昊儿的时候,都会主动地向他道歉。这种道歉使昊儿认识到,父母也有犯错的时候,他有时也需要耐心,需要学会善于表达自己的要求。正像我们能够容忍他的错误一样,他也可以谅解父母的错误。
    但是,最重要的是父母与孩子之间要愿意交谈,这是第一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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