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系列之———老调 | |
(2006-11-26 00:51:32) | |
提到老调,老保定人总爱说“保定有宝,老调不老”,在保定你可以不了解京剧、评剧、河北梆子,你如果不了解老调,是会被人耻笑的。![]() 佘太君(左)为辛秋花饰演 如今的保定老调早已失去往日的辉煌,剩下的惟有一群不肯放弃的演员。虽然每年都能演出数百场,但仍不能吃饱饭,剧团只能发40%的工资,几十人同台演出的一场戏只能挣千余元,平均下来每个人的收入也就是三四十元钱,即使一年从头到尾不停地演,也不能挣出剧团的全部开支。 保定市戏剧研究所王华之所长说:“剧团的造血功能已经严重不足,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输血支持,不知道老调能撑到多久。” 一、奠基 明末清初,白洋淀周边一带流行着一种民间小曲“河西调”,百姓在田间地头、淀泊深处经常哼唱,会唱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受到当地一些大戏的影响,也开始了舞台演出,这便是老调艺术的雏形。 清光绪初年,老调戏班开始出现,韩大仓班、高老寿班、小莲花班等,有20多个,先后涌现出50多位较有成就的老调艺人。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韩大仓带领老调班进驻北京,在天桥广兴园演出,曾与当时的京剧名角齐名。这一时期,老调的演出地域,北到张家口、天津、沈阳、哈尔滨等地,南到石家庄、邢台、安阳等地。 此时在保定城中最繁华的马号里,有三个年轻茶房:小福子、白壮和白强,他们当茶房不是为了挣钱糊口,而是为了在马号偷师学艺。白壮、白强兄弟分别司鼓和操琴,小福子是班社的角儿,他们觉得自己唱的老调有许多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到保定当茶房就是为了不掏钱就能学到别人的长处。 他们从河北梆子、西河大鼓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梆子艺人刘四红、大鼓艺人朱大观后来都成了他们的好朋友。期间他们还学唱了京剧和昆曲。 小福子大名周福才,祖籍定州,从小随爷爷生活在安新县南冯村。这里是白洋淀的边缘,村里人好热闹,自发组成一种叫“子弟会”的业余剧团,演唱老调和丝弦。周福才感到十分新奇,经常围在“子弟会”的排练现场。12岁时,他投师高凤村习小旦,投师高应龙习小生和老生,14岁就开始跟着韩大仓班走江湖,把唱戏当成一生的职业。 走南闯北的经历中,周福才渐渐感觉到老调与当时流行的许多大剧种有差别,他四处向人请教,本村的拔贡高伯从、秀才张玉庆、安州城里的翰林潘龄皋、马村的翰林张怀信都成了他的老师,周福才请他们讲历史、说典故,研究剧情和台词,改正错字,校正发音。 成名后,周福才离开韩大仓班,成立了自己的班社。他有了一方自主的舞台,开始创新老生唱腔,改变原来生净不分腔的唱法,在乐器伴奏上,他也有许多突破。他的唱功和做功,质朴抒情,刻画人物栩栩如生。在老调的艺术发展史上,他被视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成为后来老调艺术的奠基人。 二、一百分的“活潘洪” 老调雄深宽厚,粗犷高亢,给人一种深沉凝重、威严雄壮、气势恢弘的感觉。因此早期老调行当以生、净为主,而生、净两行又是不分腔,同唱老生调,故称老调。老调形成以后,长期与丝弦同台演出,艺人虽兼唱两个剧种,但唱腔却互不相混,群众称之为老调丝弦班。 在保定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解放前保定城里住着许多国民党军队,一次演《李渊辞朝》,主要表现的是当兵的生活很不容易,家里有老有小不能照顾,还要给军官卖命,生活得很悲惨。没想到台下的士兵产生了同感,都很思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当晚便有人开小差,后来一个营的士兵都跑光了。故事虽然值得推敲,老调的影响可见一斑。 在净的行当中,蠡县人崔澄田创造出了一个高度。他从小生活在姥姥家,受地方戏和村内子弟会的影响,13岁就开始登台饰演剧中的一些小角色。先是跟师傅们学习老生行,后来正式拜师张洛宫学戏,小生、净、丑几个行当都学,18岁嗓子倒仓后专攻净行。在向张洛宫学戏6年之后,就开始搭班演出,青年时就成为冀中很有影响的老调艺人。 1953年高阳县成立老调剧团,崔澄田是最早加入剧团的演员。 1962年2月随保定专区老调剧团进京演出《潘杨讼》,受到首都文艺界的交口称赞。他在戏中饰演潘洪,动作细腻,表情丰富,舞台上展现出一个盛气凌人、狡黠多诈的奸雄形象。著名表演艺术家袁世海观看崔澄田的表演后,十分称赞他的演技。老舍先生提出花脸演员要向崔澄田学习,他是一个“应得一百分的潘洪”。 三、老调旗帜 “万岁爷金殿上传下口旨,他要我亲自断潘洪。我若给他定死罪,万岁爷的心事我看得清;我若赦免了潘仁美,八王爷必然不容情。这天大的重担交与我,两条龙相斗我在当中……”《潘杨讼》中寇准的一大段唱腔,从舒缓、悠长到铿锵有力,再到犹豫不决,寇准的心理被描摹得细致入微,再加上形象的做功比喻二龙相斗自己深处其中的两难境地,一个活灵活现的寇准就展现在观众的面前。 这是王贯英最喜欢的一个唱段,也是表演寇准中最难的一个唱段,王贯英拿捏十分准确。68岁的王贯英现在仍然活跃在老调舞台上,和青年演员一道到基层演出,荣誉等身的她从没有喊过苦和累。 “没有王贯英就没有老调,没有老调就没有王贯英。”这是保定人对王贯英的评价。王贯英出生在安新县北冯村,与周福才出道的南冯村仅有一路之隔。北冯村子弟会唱的是河北梆子,王贯英的哥哥嫂子都是子弟会的演员,王贯英看着十分羡慕,也想上台演一个角色。一次演出需要一些小演员上场,王贯英拿着一把笤帚跟着别人上场转了一圈,感觉很好玩,从此,她也就真正喜欢上了舞台。 老调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代女演员。 以前老调剧种行当主要是老生行当,女演员的加入大大改变了老调剧种行当单一的局面,使老调的行当得以健全,从唱腔音乐、表现程式上也提高了老调的表现能力。女演员的加入,使以小生、小旦为主的剧目开始出现在老调的舞台,大大丰富了老调的演出剧目。 开始在剧团里王贯英仍唱青衣,老师认为她嗓音宽厚,唱须生更有前途,就指导她改唱须生。第一次唱须生是在《走马荐诸葛》饰演徐庶,没想到一炮成功,从此王贯英成了老调的第一个女须生,也正是这一改变,才使她有了日后的艺术成就。在主攻须生的同时,王贯英还兼唱小生、老旦、彩旦、刀马旦等,几乎称得上样样精通。 在老调历史上影响最大的两部戏《潘杨讼》和《忠烈千秋》,分别被长影和西影拍成电影,两剧中寇准的角色都是王贯英饰演。寇准成就了王贯英,王贯英成就了两部大戏,两部戏成就了老调剧种的辉煌。 说到老调,说到老调演员,不能不提到的人还有辛秋花。1959年7月,老调剧团有进京汇报演出的任务,上级指派,借调徐水县河北梆子剧团演员辛秋花来扮演佘太君。 辛秋花到保定报到后感到很不适应,吃了很多苦头后,终于脱掉了一口梆子腔,改成了地地道道的老调腔。剧团1960年进京汇报演出,大获成功。尤其是《潘杨讼》,在北京叫好又叫座,先后上演了近一个月,先是在中南海、钓鱼台演出,接着是在北京的几个大剧院公演。辛秋花扮演的佘太君一开口就能博得满堂彩,和王贯英、崔澄田一道把一个流传千古的故事演绎得活灵活现。 北京演出结束后,剧团一班人开赴长春拍电影。回保定后辛秋花面临多种选择,一是回原剧团,一是省里的梆子剧团想把她挖走。最后她还是留在了保定,全心全意唱起了老调。 老调中原来老生和老旦是同一个腔,老旦的形象发挥很受限制,辛秋花自己琢磨,形成了一套独有的老旦唱腔,表达出了女性特有的细腻和丰富的情感。 辛秋花通过不懈的努力,把一个威武不屈、刚正善良的佘太君演得活灵活现,人们称她为“活着的佘太君”。 ![]() 寇准为王贯英饰演 ![]() 王贯英 ![]() 辛秋花 记者手记:我们能为老调做点什么 一个普通的地方剧种,能有两部大戏被拍成电影,并在国内产生很大的反响,这在数以千计的地方剧种中,只有黄梅戏能与之相媲美。《潘杨讼》和《忠烈千秋》先后影响了几代人,在北京演出获得的盛誉也是空前的,可惜,这些都成了过眼云烟。 两部大戏成了保定老调跨越不过去的高峰,崔澄田、王贯英、辛秋花等一批老艺术家奠定了一个巅峰时代。辉煌之后,是难耐的寂寞,一出戏影响一个时代的历史可能一去不复返了。然而这并不能说明老调从此就没有了希望。 据说,茅威涛在上海大剧院演出越戏,最低的票价也要800元一张,而我们的老调剧团三四十人的队伍,深入条件艰苦的农村,演出一场戏却只有千元左右的出场费,市场高下自然不言自明。何以造成这如此巨大的反差? 毋庸讳言,今日的老调已严重贫血,单靠自身的造血已经很难维持。输血是必要的,但仅仅输血并不能够重振老调的辉煌。最重要的是培养老调的自身造血功能。如果老调中还有一批像崔澄田、王贯英、辛秋花等这样的名演员,如果能有像《潘杨讼》、《忠烈千秋》等一批叫得响的剧目,也许现状会好得多。 曾几何时,老调拥有安排不完的演出任务,根本就不用愁市场。如今即使千把元的演出费还要派人深入农村四处找米下锅,68岁高龄的王贯英仍要披挂上阵,怎不叫人心酸? 我们能为老调做点什么?像老调这样极具影响的剧种竟然落选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实在让人扼腕唏嘘。眼看着一些不如老调的剧种成为遗产,而老调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孤儿,着实叫人可怜。落选名录让关心老调的人心寒齿冷。 关心老调就应该为老调做些事情,首先应搜集整理挖掘一批老调的重要史料,尤其是连续4年进京演出产生的巨大影响,从中寻找到老调的根,力争让老调尽早成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更大范围的承认。政府必要的投入是应该的,更重要的是培养老调的造血机能,培养和发掘一批在国内叫得响的创作和演艺人才,从音乐、唱腔、剧目上有大的创新,排演一批适应现代人生活和情趣的新剧目,力求贴近生活,贴近实际,具有很强的时代感,培养更多的观众。 和黄梅戏毗邻上海一样,老调有毗邻京津的优势,老调如何再续往日的辉煌,这是一个所有关心老调剧种的人不可回避的课题。一个赵本山让二人转火遍东北火全国,一个郭德纲让相声火遍北京火全国,老调也应从中得到一点启示,单纯的守业是守不住的。创新,只有创新,才是老调复兴的根本。 从这一点而言,我们能为老调做的,最好多从创新上下点功夫。 (剧照图片由演员本人提供,其余图片由本报记者郭志昆摄) (本报记者:郭志昆) |
记忆系列之——丝弦 | |
(2006-12-17 01:30:29) | |
“纺纱织布唱秧歌,耕田耪地哼丝弦”,冀中南秧歌丝弦之盛,真如“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柳三变的待遇。昔日用来弹唱的秧歌,今天变成了跳和扭的舞蹈艺术,而劳动之余轻哼慢唱的丝弦经过历代艺人的摸索改进,已经发展成为一门地方特色鲜明的剧种。 石家庄丝弦,当它的容颜在公众的印象中逐渐黯淡之时,2006年被正式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轻抹去蒙在丝弦上薄薄的尘土,让我们感受一代代丝弦艺人的艰难跋涉,再一次重温丝弦带给我们的惊悸和感动。 一、魅 与纤细绮丽、柔婉伤骨的南曲不同,石家庄丝弦身上深刻着农民粗犷豪迈、不事雕琢的印痕,散发着清新的泥土与庄稼混合出来的特有香味和草根民众的朴拙之风。丝弦又与同走豪放一路的秦腔路数有着区别,秦腔风格约略等于俞文豹《吹剑录》里所载关西大汉手持铜琵琶、铁棹板高唱学士词。石家庄丝弦用真声吐字,假嗓拖腔高至7或8度,甚至10度,丝弦老艺人安禄昌先生引用当年北京戏评家的话总结说:砸夯拉腔,异峰突起,集体爆炸。 《老残游记》里写王小玉说书,初起时平淡无曲折,忽来一个转折,如一线钢丝抛入天际,又如烟火在空中炸裂,火光四散。这层意思用以移评丝弦,庶几得其所哉。 石家庄剧团前编导、今年77岁高龄的徐佩先生告诉记者,丝弦最突出的特点,即在于此。别的剧种,大都纯真声或纯假嗓,绝少这样上半句轻哼下半句极骋高音能事的。徐先生认为,丝弦之所以出现这种唱腔,是因为丝弦戏原系木偶戏,人为木偶配音时用假嗓。1956年四大名旦之一程砚秋先生到石家庄调研地方戏时,对这种独特的唱法大为感佩,回京后向周恩来总理力荐石家庄丝弦,直接促成了周总理“五次观看丝弦,四次接见丝弦演员,亲笔为石家庄丝弦剧团题词”的佳话。 二、往事 徐佩先生说丝弦源于木偶戏,是从真假声并行言之,从更漫长的戏剧史言,则另有源头。金元时期,武人当权,文人地位骤降至冰点。读书人出仕无门,又加上个别地方城市经济繁荣,作家与优伶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便有了元曲的勃兴。关汉卿辈在大都、真定的勾栏瓦肆里微张着迷离的醉眼,“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或至于“躬践排场,面敷粉墨”,粉墨出镜,显示当行本色,在悠悠的小曲中漫洒才情。金元戏剧成为日后诸家戏曲题材和灵感来源的渊薮。 元明易代之际,江南的昆曲被朝廷招安进入高高的庙堂,散曲、小令化身亿万,散播民间,其中一支成为弦索腔,今名石家庄丝弦。这种民间小曲,被沈德符称为“时尚小令”。在《万历野获编》24卷“时尚小令”条里,沈氏对丝弦的风行燕赵作了如下描述:“元人小令,行于燕赵,后浸淫日盛。”可见流布之广之深。 该条笔记又云:“比年以来,又有《打枣竿》、《挂枝儿》二曲,其腔调约略相似,则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又人人喜听之。以至刊布成帜,举世传调,沁入心腑,其谱不知从何来,真可骇叹!”以沈氏音律之精交游之广,尚不知曲谱何出,吾人安可得乎。 徐佩先生1955年调入石家庄丝弦剧团时,全团无一人经受过系统的现代音乐教育,连简谱都不识。盖民间艺人曲词端赖口耳相传,文字记录工作缺失故也。 每篇介绍石家庄丝弦的文章大概都会援引康熙十年纂修的《束鹿县志》卷8里的一则记载:“俗喜俳优,正八日后,高搭戏场,演唱弦腔,遍于闾里,以多为胜。弦腔、板腔、魁锣桀鼓,恒声闻十里外,或至漏下三鼓,男女杂旮,犹拥之不去。”这场景,颇让人念及鲁迅《社戏》里戏台前的观众们半夜犹恋恋不忍离去的场景。 乾隆间,因某些戏班演出秩序杂乱,终至于圣上颁旨禁演,开始整顿娱乐场所,丝弦不幸即在被整之列,惟昆腔、高腔得到豁免。但堵不如疏,这道理4000多年前的大禹已经了然。禁演丝弦并没有让丝弦受到多大打击。丝弦班子转变策略,从中心城市撤退,开始在大有可为的广大农村里转战。丝弦本就生于陋巷村野,去城市只不过为了多刨点食,眼下的撤退,一定程度上属于回归,或者是为了在城市有更大的作为而暂时屈身而已。这时候的丝弦,已经开花结果,遍地风流了。一般认为,丝弦至有清一代,以石家庄为中心,丝弦已分为东、西、南、北、中五路。 据《艺苑漫忆》中徐佩先生的一篇文章介绍,同治七年(1868年)井陉县白花村的白花班社是较早出现的专业丝弦班社。早期的丝弦戏班大都产生于农村。这些庄稼汉(早期丝弦戏班没有女演员)不会弄妩媚的兰花指,也没有水一样柔软的身板,但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有农活啊。这样的戏班人员全凭对丝弦这一对自己而言最有亲和力的剧种的喜好,为着一个让更多的人了解丝弦的目的,在农闲时节凑到一起。 1937年,“正定红”刘魁显在整合丝弦演出资源的基础上创建的“玉顺班”就是一个季节性演出团体。很快,抗战爆发,兵燹所及,农业生产无以为继。刘魁显带领七个师兄弟挤进石门,并对戏班进行改制,改原来的包银制为按股分红,变季节性演出为经常性演出,同时“玉顺班”易名为“隆顺和剧社”。在最艰苦的时候,为了让演员们吃饭,刘魁显一咬牙卖掉了家里几亩地。安禄昌回忆起这件事时,对刘魁显一脸仰慕之情。 1947年石家庄解放。从延安来的评剧团派人帮助剧社排演剧目。 1953年,隆顺和剧社成了“石家庄丝弦剧团”。 三、人物 张桂良、张连甲:1918年在北京演出《冯茂变狗》、《十八扯》,获得观众好评。 李凤仙、张小刁、张小绵:丝弦第一代女艺人。 刘魁显:正定人,现在石家庄丝弦剧团前身“玉顺班”创始人,与“平山红”封广亭、“获鹿红”王振全、“赵州红”何凤祥合称“丝弦四红”。刘魁显调门之高冠绝一时。1953年去世。 徐佩:记者拨通石家庄戏曲研究所的电话,说明要采访一位丝弦研究专家时,办公人员毫不犹豫地推荐了他。徐先生中西音乐修养均极深湛。在徐先生住的老年公寓里,他向记者回忆了自己与丝弦的一世情缘。他说他对丝弦最大贡献是打破了丝弦原先七字与十字的唱法,为丝弦松了一层绑。他能立足丝弦传统,同时又兼顾其他剧种长处化为己用。徐先生在剧团做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整理曲故,汇编曲谱。徐先生怀着“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鳺之先鸣”的紧迫感抓紧记录丝弦曲调,积数十年之功,乃有《丝弦音乐简编》一书付梓。是书虽云“简编”,实乃一部校雠精审、丝弦曲谱详尽的512页的巨帜。徐先生又多方拜访耆宿,将听来的掌故援翰写来,陆续收入《石家庄史料汇编》诸辑中。临别,记者一再说不用出门送,但是徐先生不仅走出房门,还坚持颤巍巍地走到楼梯口向记者挥手告别。 王永春:一代著名须生。新时代最著名的丝弦演员。1957年他和安禄昌主演的《空印盒》,厉慧良看后对他的“软翅功”深为佩服。已去世。 林岩、毛达志、尚羡智:这三位是丝弦剧目和曲牌的重要搜集整理者和新剧本作者,如《空印盒》、《白罗衫》、《赶女婿》、《调寇》、《白玉杯》、《打铁》等等。尚先生患脑血栓卧病。 安禄昌:1937年生,获鹿人。安先生12岁学艺,一生转战各地演出,是少数几个健在的见证周总理四次接见,并跟随周总理的文艺专列到朝鲜向志愿军慰问演出的著名丝弦演员。记者在他不通暖气的冷屋子里与安先生闲坐说丝弦,他翻出随剧团在全国各地演出的照片和退休后整理的100多本剧本,细细摩挲着,一点点回忆曾经的峥嵘岁月。代表剧目有《空印盒》、《十五贯》、《金铃计》等。 王建宗:丝弦剧团现任团长,伴奏。记者打电话准备采访他时,他一直奔波在石市各部委之间,为丝弦的发展积极谋划着。 …… 记者手记:冬天里的春天 这个冬天实在有点不像样,暖暖的,似乎把春天嵌了进来。我们在石家庄寻找着丝弦的蛛丝马迹。 1957年石家庄丝弦剧团演出大厅几度沉浮,有过辉煌的过去,也有过为了生计而改为电影院、迪厅的文化尴尬。那座灰蒙蒙的两层小楼,在周遭高层楼宇的掩映下显出几分憔悴。 记者本也是丝弦的门外汉。为了这篇文章所做的采访和资料搜集工作,竟也让记者一点点迷上了这门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艺术。人家说,丝弦是现存剧种里当之无愧的“活化石”。 养育丝弦的沃土在农村。记者曾想跟着剧团下乡,亲眼看看剧团在乡间的演出,但因天气较冷,剧团已取消了下乡,专事排演,等待正月初五的一次公演。 老一辈演员和编导或归道山,或缠绵病榻,丝弦艺术不胜秋风摇落之悲,但艺术的种子和精魂并未零落成泥,中青年演员面对艺术之路上的艰难坚信苦战能过关,业已取得不俗的成绩。1995年剧团上演戴晓彤改编的莎士比亚历史剧《李尔王》,以大俗的丝弦演大雅的莎剧,取得极大成功。对演员的表演,戴先生评论道:“著名丝弦表演艺术家张鹤林先生的精彩演出,使李尔王从剧作家的笔下,主体地全方位地有声有色地搬上了戏曲舞台。饰李尔王的主演出生于梨园世家,技艺精湛、气度非凡,丝丝入扣的演唱和扑、滚、跌、翻的本领,令人惊叹。” 王建宗团长介绍说:“现在剧团在软硬两方面培植丝弦力量。一是出版一批声像文字资料。二是开办了培训班,培训新人;对剧团里有潜力的青年演员张占国、张勇、王会英等人重点培养,冲击梅花奖。三是向上级申请经费,解决演员和退休人员的住房问题,使演员能安心排戏。”青年演员面对剧团的厚望与栽培,也是不遑多让,一批新秀迎风峭立,传承老一辈的优良作风,延续和发扬丝弦精神。 王团长拿出一份石家庄发改委的有关石家庄丝弦剧团的文件,踌躇满志地告诉记者:“明年5月份,剧团现址成为平地,一座现代化的大楼———石家庄大剧院将拔地而起。这里将成为省会西北的文化中心。” 新时期以来,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文化市场被众多的艺术门类分割,包括丝弦在内众多剧种遭遇寒冬。剧团在提高自身素质方面出力不小,但观众群体仍然日渐萎缩。如何扩大观众群体成为一大问题。建设现代化的演出场地用以吸引观众固然不失为良方,而观众被泛娱乐化的传媒挟持,所以剧团在文化宣传领域的工作也同样重要。 我们的记忆里回放着上世纪80年代收音机里热辣辣的丝弦腔,而后她在城市里一天天地落寞。我们问剧团旁边的摊贩是否听过丝弦,得到的回答是一脸的茫然。我们想起一度热闹的国学讨论,戏曲其实面临着和国学同样的传承瓶颈。商业社会的波谲云诡让戏曲显得势单力薄。我们在采访过程中透过老人们的侃侃而谈,听出了丝弦在当下的一声叹息。好在,剧团不乏有经营意识的管理者,加上政府的大力扶植,丝弦终于可以再度逢春了。 |
记忆·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之——河北梆子 | |
(2006-12-24 02:08:47) | |
记者今年在保定采访时,当地的一个重阳庙会,请来一个河北梆子剧团助兴。这是一个市级剧团,演一场500块钱。除去每场应有的开销,500块钱落到每个演员手上的就没有几个了。 每场演出,稀稀松松坐在台下的观众多是些中老年,记者注意了一下,有些年轻人在戏开始的时候会来扫一眼,可很快便走开了。 在和剧团的两个演员攀谈中,证实了记者的某些推测。他们一个演花脸,一个演青衣,据他们介绍,剧团属承包性质,像他们这样的角儿,台口满了,每月工资也就一千多点儿,“谁都知道下乡演出最辛苦,可实事求是地讲,剧团的演出市场还是在农村,这也是行内行外都无法否认的我们的生存现实”。 一、那些“黄金岁月” 对照现实,热爱河北梆子的人,常常怀念那些远去的属于河北梆子的黄金岁月。 “是在饶阳吧。那天晚上我们演《窦娥冤》,可巧村子里停电了,直到晚上10点还没来电。台下观众没一个走的,全在那儿等。”老艺术家齐花坦回忆起三四十年前发生的一幕,依然感动。 那天有一些老乡特意跑到后台来看她。看她这个在戏曲片《宝莲灯》中扮演三圣母的活生生的人。那天晚上她没演三圣母,演的是窦娥,窦娥和婆婆法场相见那场戏有大段唱功,她晚饭没敢吃饱,怕唱不上去,到10点,她感到饿了,轻轻说了声“好饿啊”,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有老乡拿来了用纸包得整整齐齐的点心:“闺女,吃吧。” “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有这么好的观众,我们能不好好演吗?”齐花坦说,“有些人说我们的艺术如何炉火纯青如何登峰造极,我不爱听那个,同样是四个字,老乡只要说:你演得像,就是对一个演员最大的奖赏。” 1937年出生的齐花坦在1949年以前还不知今生今世会跟河北梆子结缘,出生贫家的她那个时候正在保定市一家花布厂当童工,是这家花布厂的老板慧眼识珠,把她这个长着一对大眼睛灵性十足的小姑娘送进了当时的培新剧社。但家人却极力反对,直到一年后,她把每月一毛钱的“工资”积累了大半年,给家人打了一瓶香油,这瓶香油让家人快活了好几天。 老辈人对学戏唱戏抱有很深的成见。和齐花坦同岁的另一位河北梆子老艺术家田春鸟当年投考河北省实验剧院时,也同样受到了家人的反对。 然而家人的反对终未阻挡河北梆子对他们的召唤,作为河北梆子的新生力量,他们和张淑敏、张惠云、周春山、裴艳玲、雷保春等人共同见证了1949年后河北梆子从复兴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河北梆子迎来了它又一个艺术高峰,《杜十娘》、《宝莲灯》、《龙江颂》、《洪湖赤卫队》等一批改编新编堪称经典的剧目,让无数人为之如痴如醉。 “那时每到一个村,演一场戏,都有附近村的人来看,他们翻几道山梁也要过来看。”田春鸟说,在河北梆子最红火的1980年代初,还有几个痴迷的香港人,一路跟随他们,剧团演出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剧种的红火也带动了人们学习这门艺术的热情。田春鸟的老伴儿刘素琴退休前在河北省艺校做老师,教授河北梆子,回忆起当年招生时的盛况,她感叹“那会儿的学生真叫百里挑一啊”。 “有一天下大雪,以为没人来看了,可还是有不少人胡子眉毛上挂着雪花来看戏。”河北梆子中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彭蕙蘅至今记得在乡下的一次演出,演员是以自己的技艺和赤诚回报如此可敬可爱的观众。她告诉记者,裴艳玲有一次在冬天演出,天气非常冷,为展现身段,硬是只穿了很薄的戏衣,“我们都劝裴老师注意身体,可她说穿得厚厚的,还能显出身段美来么?还有齐花坦老师,她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戏比天大。” “1950年代到1980年代,演员和观众的良性互动,展现出河北梆子在此间的辉煌。应该说这辉煌是演员和观众一起创造的。” 二、一路走过,细思量自难忘 有关齐花坦当年走进的培新剧社的档案资料现已遗失。 无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重要的梆子剧团,后来这个团一步步发展成为河北省实验剧院、河北梆子青年跃进剧团,直到今天的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 在培新剧社之前的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一度在河北大地上风靡的河北梆子几乎遁迹,就连僻远的乡村也听不到河北梆子激越悲壮的旋律了。 逆时间之流而上,溯河北梆子之源,我们知道十七世纪中后期山陕商帮进入北京后,怀念家乡戏曲,乃以当地人演唱山陕梆子,河北梆子由此逐渐形成,时间是在清朝道光年间。 又经过河北人三四十年的雕琢,河北梆子发展壮大到能在京津沪等大城市与京剧一争高下之境。这时候,河北梆子也已分为三大派:直隶老派、山陕派和直隶新派。其中又以直隶新派成绩最为突出,班社里女演员居多,唱腔较老派繁难,声腔高亢、华丽、曲折。 河北梆子有一套非常完整的角色行当,包括生、旦、净、丑、武行、杂行诸种,各行当又可再细分为具体的行当。常用曲牌多至150多种,弦乐曲牌50来种,管乐曲牌100余种。伴奏乐器以板胡为主,“河北梆子的伴奏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形成了严密的体系,对烘托人物和剧场气氛起着巨大作用”。 清朝有私人蓄养戏剧班社的风气,有关资料表明,现知的最早的一个河北梆子班社是曲阳县甄老大于1852年前后创办的永和班。随后又有永胜和、双顺班和隆顺和等班社出现。较为有名的有建于1868年的双顺班和1885年前后的永盛和,前者培养出了一代名伶田际云,后者则培养出了元元红魏联升和小达子李桂春等人。 从清道光年间正式形成始,经过200年左右的发展,河北梆子形成了自己豪迈激越、慷慨悲凉的演唱特色,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亦曾红极一时,影响巨大,名演员除了上面所提及的,还有小香水赵佩云和金刚钻王莹仙等人。 1949年后,以齐花坦、张淑敏、田春鸟、张惠云等人为代表的一批河北梆子新秀的涌现,加之赵鸣岐、贾桂兰、李桂云、银达子、韩俊卿、王玉磬等前辈老艺人在京津冀三地,强力推动,使得河北梆子再一次得以呈现盛世之象。 “1950年代,我们剧组一年往往要演600来场。上下午全演,把人累的啊。有一天晚上,我和老师们一个屋子睡觉,听老师们说:咱这不是把娃娃当机器使的吗?”齐花坦对记者说,“有一次我发高烧,硬着头皮上场,结果舞剑的时候哐啷把剑掉了。但观众却没闹场,他理解你,知道你累了。” 河北梆子在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发展到一个让今天的从业人员极为艳羡的境界。齐花坦说:“我的戏曲生命刚刚起步时,河北梆子的发展还不尽如人意。这里边有物质条件的因素,有戏曲人才的因素。我是看着梆子一步步成长起来,我的艺术生命最成熟的时候,它也是发展最好的时期。到我老了,该给年轻人腾地方时,它又出现滑坡了。”她边说边用手比划出一个抛物线的图形。 三、现实迷局,何以解忧 记者从河北省和石家庄市两个河北梆子剧团了解到,从12月中旬到旧历新年,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没有一场公开的售票演出。这似乎也从一个侧面验证了人气低迷越来越成为戏曲艺术的一种现实常态。 “随着社会的发展变革,社会节奏的加快,以及影视艺术的冲击,河北梆子的主要活动阵地逐渐缩小”;“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们文化生活日益丰富,审美需求提高,年轻人对河北梆子的兴趣越来越淡漠,河北梆子的观众趋于老龄化”…… 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提供的一份材料显示,河北梆子现正处于一个社会文化边缘的位置,过去遍布城乡的各级梆子剧团,如今能够留下来的在河北全省已不足十个,随着一批老艺术家的退出舞台,许多绝技濒临失传。 记者接近河北梆子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逐步发现的过程。采访中我们了解到一个普遍现象:在河北梆子从业队伍中,几乎找不到像京剧或其它剧种所有的那样的“戏曲世家”,很多演员的孩子们都没有学戏,远离了父母倾注了一生心血的事业,比如田春鸟的儿女未从事这门艺术,齐花坦的儿女也未子承母业。除了河北梆子这门艺术要求高和孩子自身条件的限制外,另一个重要因素是“这个行当付出太多,不想让孩子受这份罪”,“年轻演员大年初一上午来拜年,下午就得开始练功”。 另有一个现实,一些有成就的演员,或转行,或从演出第一线退出,或流失外地,也值得注意和深思。裴艳玲转到了京剧,从好的一方面讲,为年轻演员腾出了位子,为新人提供了机会,对个人开拓出更为宽广的艺术道路不无裨益,所以有人对她的选择表示理解:“我很佩服裴老师挑战自我的勇气”;另一方面也有人惋惜,她达到的艺术高度目前尚无人企及,她的离去何尝不是河北梆子的损失? 再如,以主演《美狄亚》等剧成为梅花奖得主的彭蕙蘅,由舞台上一个耀眼的戏曲明星,变身为河北梆子讲台上的一位老师。记者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为她赢得无限风光的舞台呢?她的回答是:“舞台的灯光往往让人产生一种迷失的感觉,让人浮躁,在面对学生时,为了阐述清楚一些问题而做的努力让我变得逐渐沉静下来。我喜欢这样安静的状态。”而记者想通过她联系采访一些河北梆子专业的学生,她回答说“现在的学生,用心的少了”之后,也许因为太忙,就没了消息。 如何化解河北梆子之忧? 如何既保持河北梆子独有的特色,又能让它跟上时代的审美情趣? “我对河北梆子的态度就是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改革一些显得繁缛的程式化动作,把唱腔的调门也应作适当的调整。”齐花坦说,“一个朋友给我写信说:我感觉你们唱戏的时候从出场到开始演唱,那一系列的甩水袖,走场的时间有一个世纪。还有,河北梆子的调门太高了,好多男演员都唱不上去,邱瑞德他们是做得很好的,但有几个邱瑞德呢?” “梆子的一些曲牌,太难学,太难唱了!我也喜欢流行歌,因为它很好唱,通俗。”田春鸟也认为,“如果对河北梆子唱腔改革的话,就是把它的难度降低一些。” 而问题在于:调门高不正能体现出河北梆子的特点吗?降低了难度河北梆子还有原来的味道吗? 听戏,不就是听一种味道吗? |
原帖由 天堑变通途 于 2006-12-28 06:26 发表
记忆中俺爱扮“十五贯”中的娄阿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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