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安娜普照尔纳大环线上)
2014年的这个暑假,我们一起攀登海拔6168米的雀儿山。在一号营地,他因为过长时间地穿着漏水的登山鞋,被冻感冒了,晚上开始发高烧。翌日,到达二号营地时,高烧到40度,血氧含量最低时,只有40几。睡着后便开始胡话不断。后吃了药,全身汗湿,那晚,将羽绒睡袋都弄潮了。早晨醒来,我征询他是否还能继续攀登,他说:“老爸,没事。”
(出发前)
(2014年夏,儿子在二号营地高烧中)
从二号营地到三号营地有上一个约100米高的雪壁,当他攀登到四分之三处时,本来松软只有4、50度的雪坡陡然变成了将近70度的坚硬的雪壁。在此之前,他只参加过在一号营地里进行的不到一小时的攀冰训练,所以,那天我一直与他并肩攀登。攀登时,我注意到他每次踢冰时都极其费力,有几次差点滑坠。终于,他崩溃了,我看见他双膝跪靠在雪壁上,转脸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吻对我说:“老爸,我不行了,我肯定上不去了。”那天,我最担心的就是怕他说出这句话,但,终究还是来了。那一刻,我的心突然间冒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惧。我提醒自己镇定,想了想,最终做出一个决定,我大声对他说:“陈天成,这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了。”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你试着用法式的方法攀登,借助上升器。”说完,我硬着心肠,头也不回地向上攀登而去。我不能留给他一点有可能要被别人帮助的想像空间。
(吃药)
(二号到三号营地间,儿子在攀登雪壁)
我做到了,最终,儿子也做到了。我们到达顶峰时,风雪很急,儿子开始展示他带上的的旗子,却很难展开。我对他说,你只要将学校的旗子拍一张就行了。儿子不肯,费力地将赞助他服装、鞋子厂商的旗子一一展出。我们还在成都时,他特意上街找了一家广告公司自己掏钱制作了一面班旗:马鞍山二中国际班。他是班级的副班长。那天早晨,我看到他的脸被冰块砸破的十几道划痕,他的嘴唇也被冻的乌紫。我心疼中,却也欣慰。为他拍照时,那种感觉真是“吊爆了”。
(儿子登顶了。)
后来,攻顶下撤快到一号营地时,儿子突然对我说:“老爸,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我问说什么。他说:“老爸,这次真的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绝对上不去。”
我们父子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了“感激”二个字。那一刻,我觉得这些年无论怎样的付出,都值了。
(我和儿子下撤途中)
后来,我俩在成都分手。我继续去西藏带一个摄影团队转山后,又去了大理的山水青居。山水青居是我2012年夏天那次骑行线束途经大理后在洱海边做的客栈。做客栈最初的动机就是要为儿子出国留学挣一笔费用。
(大理山水青居门前风景 )
等我从山水青居回到马鞍山的家时,那天已经深夜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我还没起床,儿子已经来到了我房门口。他开口说:“老爸,我回来后,将所有的游戏全部删了,QQ也不上了。现在我的目标很明确了,我要去美国上大学,要考生物电子工程系。”
儿子已经报了名,十月份考托福,明年上半年参加美国的高考(SAT)。
好的,我心里说,儿子,这正是我这些年期盼你能去做的。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努力的程度了。但我想,至少,你不会后悔。
一切都必须靠自己。人生的高度,我可以指点一下。人生的厚度必须自己积累。人生的宽度,我所能做的就是为他尽量想好那一面窗。这关系到朝向,而方向是否准确,对人生来说,很重要。窗里窗外,是两个境界。
可我绝不为他去做一道门,因为爱。
青衣佐刀(微信号:TC8848) 2014-9-17上午于安徽马鞍山
(雀儿山营地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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