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孩子们天天健康快乐!
标题:
转:狗(阮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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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1717
时间:
2014-9-5 09:58
标题:
转:狗(阮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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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缓慢啊/多么丑陋啊/如果我和你有同一颗心/我就不应被你吓着……
杨键《癞蛤蟆》
我拿广告稿到报社去送审。从公司到报社要穿一条马路,城市最繁华的一条马路,没办法,只能等红灯。我的背后是麦当劳,那个小丑一如既往地坐在长椅上笑着,他的血盆大口被下午的阳光渲染得有些恐怖。我有点焦急,身边另几个路人也有点焦急,都一样,本来脚步都挺闲散,可一有了限制,就前后为难了。心烦意燥时,我看到了小跑在路中间的狗。
一条小黄狗,长长的毛很脏。它跑几步,停下来,扭着头看看左右呼啸而过的汽车、再跑几步。但它有太多看不到的地方了,于是忙不迭退后几步,往旁一跳,还不时对着空气吠几声,声音像婴儿的哭声。它看着汽车,应该说它看着一只只车胎,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后来它索性趴着不动了,把下巴搁在地上,把身子尽量缩起,摆出随遇而安的姿态,忐忑不安的随遇而安。一只只车胎在它恐惧的仰视中重重辗过身旁,其中随便哪一只稍微偏一点,它就将在一声哀唤中变成一滩血迹。我甚至怀疑,它是否来得及发出那声哀唤。其实我根本就看不清它眼中的恐惧,我看不到,我只是远远地站在人行道口想像。
远近有几个人在说它,藕断丝连的话音被惊心动魄的汽车喇叭声一吹,便在我耳边消失了。绿灯暂时取代了红灯,我小跑过去,抱起它,跑到马路对面。我把它放在报社广告部的门口,蹲下来,揉揉它的身子。
它抬起头,睁大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这使它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清澈。它的额头如老人般布满了皱纹,鼻子扁扁的,嘟着肮脏的嘴,长得像我一样丑。我揉揉它脑袋,它听话地垂下了脑袋。我往前走两步,它也跟着我往前跑,很快就跑到了我的前面。我注意到它两条后腿有些拐,估计是受了伤的,尾巴下还夹着一团干屎,它越走越欢快,那团屎也随之不停颤动,只有它自已才明白,它看似欢快的步伐是多么艰难。离了我十几米远,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就停下来,然后回过头惶恐地看着我,一动不动了,它是在等我吧。
我原先只是想把它抱离马路,现在却莫名地割舍不断了,有些宿命的感觉了,刚才看着它跑,就好像是看着自已跑,我心里升起了缕缕亲切的辛酸。我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喜欢养宠物了(特别是女人、老人和小孩),他们养的是他们自已,心疼的也是他们自已,宠物只是他们同病相怜的替代,同样的弱不禁风,同样的楚楚可 怜。
怎么办呢,把它带到报社去是不切实际的,带到办公室也不行。因为就在附近,我把它带到了教堂的传达室,跟那位大嫂打了个招呼。我说,我五分钟就到。她答应了,狗在她的脚下兜着小圈子。远远的教堂看上去特别美丽,这个词比神圣好。我奔出大门时,我知道它又停下来盯着我了,它会误会。它的心中一定很焦急,一定很凉,被人抛弃的感觉总是如此,特别是被自已最信任的人抛弃,我算是它目前最信任的人的吧。想起它心中的凉意我心里也难受了起来……,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我和一个女同事说好了,她原意收留它。可等我再到时,它已不见,大嫂在忙着扫地,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她早忘了。我胸口说不出的酸闷难抑,我不想它带着对我的误会而去,……,这酸闷我似曾相识……。
三年以前的除夕,六点钟,我从工作的商场下班,灰暗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我骑着自行车,车篓里装着一只朋友给的盐水鸭。还是这条马路,远近高楼背后的天空不时有缤纷的烟花绽放,一朵一朵,瞬间的夺目后只留下了絮状的青烟。它们是多么美丽、轻盈,让我体会到了除夕,除夕,这两个字太轻了。
在原派克专卖店的门口,躺着一个流浪汉,长发披肩,他躺在除夕的雨中,抽烟,像一袋起着小小火苗的垃圾。我骑过时,停下车,把鸭子递给他,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这样做我会好受一些。他摆摆手说,不要。我放在他脚边,他一脚踢开。我看了他一会儿,骑车离开。一个人究竟要经受多少痛苦,才会彻底选择孤独,我不敢想像。也许是轻盈的除夕,使他的孤独变本加厉地凸现出来,也许只有在除夕,他才拒绝来自任何人的好意。我们的一个笑,对于他来说也是伤害。回过头看他,只剩一团模糊的黑影,渐渐是一点模糊的黑影,烟花映得阴沉高远的大楼一片红光,一片绿光。
刚推到家门口,我就看到了从窗户泄出的温暖的黄光,听到了我亲人们熟悉的笑语声。我母亲估计是听到自行车的响声,用响亮的苏州话说,是清清回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吗,我知道他该回来了。客厅里电视机开着,该在的都在,小表弟和表妹争着抢摇控器,堂妹在听大姑父吹牛,大表弟在玩小姑父新买的手机,二姑父二姑妈在布置桌子,……,闻着热乎乎的黄酒味,看着他们,看着我奶奶苍老温和的目光,我胸口说不出的酸闷难抑,有要哭的冲动,明明是澎湃汹涌的幸福,可我却要哭了。我深吸一口气,对母亲说,我回来了,我肚子饿死了。
一家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我还在想他。好像冥冥中他已和我有了什么联系,我想他的过去,他的将来,他是农民吗,他结过婚吗,他也是知青吗,他有孩子吗,他精神有问题吗,他一天抽多少根烟呢,他也有童年吧,他也为一个女孩整夜失眠过吧。就像现在我想那条小狗的从前和将来,它的腿怎么会断掉的,它屁股间的那团屎什么时候才能掉下来,……。
但我永远也进入不了他们,就像我永远也触摸不到镜中的自已。我只能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把脸贴近另一个永恒的自已。一片冰凉。(阮夕清)
作者:
舞016
时间:
2014-9-12 10:22
细腻的。让我想起了我家的狗狗,他现在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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